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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其所追尋的遠方 V

當秋夜第二明亮的星從夜空中升起時,馬哈扎爾從沙地上站了起來。,萬卷吧  白晝過后的沙子余溫尚存,摸著微微有些燙手,不過這對于沙盜們來并不算什么。

  沙盜之王的動作像是影響附近每一個沙盜,讓他們一個接一個站了起來。黑暗中無人開口,人們的動作無聲而寂寥,只剩下一雙雙發光的眼睛,注視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向。

  “到時間了。”

  馬哈扎爾騎上自己的蜥蜴。

  彎刀與環甲在這個男人身上碰撞著叮當作響,他布滿老繭的手感受著韁索皮帶的熟悉手感劫掠與戰斗的浮光掠影貫穿了每個沙盜的一生,但已沒有哪一次能像這一次這樣可以喚醒這些人心中的野心與嗜血。

  地平線上的燈光倒映在馬爾扎哈眼中,卻閃爍著微微的寒意,猶如一雙沙狼的眼睛。

  狼王正默默注視著獵物。

  狼群開始行動了。

  帶著地面微微的震顫,一隊一隊穿過冷月之下的沙海。

  黑夜之中奔行的怪獸,正露出猙獰而鋒利的獠牙。

  “到時間了。”

  阿基里斯看著那個少了一只眼睛的男人,穿過陰影走到自己面前,開口對他道。

  那個男人的一半臉猶如石塑,呆滯沒有表情,那只玻璃義眼便一動不動地躺在眼眶之中,閃爍著冰冷的光澤。若鸻在這里,一定可以認得出此人來,這正是那個沙鼠會的駝趾,大公主安插在貝因的情報頭子。

  只是他上一次見過此人時,對還帶著皮質的眼罩,只在右臉上露出一片傷疤來,與現在的形象大為不同。

  陰影中又走出一些副武裝的死士,圍在這個男人左右。

  “你來晚了,”阿基里斯口中喊出的卻是另一個名字:“赫拉曼。”

  “不早不晚,正好。”

  赫拉曼皮笑肉不笑道:“沙漠中的狼群還未到覓食的時間,在那之前,一切都是正當時。反正你的那位公主殿下也沒發現什么,哦不,是我們的公主殿下。”

  像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他摸了一下呆滯的義眼,壓低聲音道:“災厄必臨”

  但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男人自討了一個沒趣,笑了一下。

  阿基里斯轉身向前走去,前幽深的黑暗之中只有默然矗立的巨柱,一條長長的殿廊,空蕩蕩沒有盡頭。眾人穿過殿廊,空靈的腳步聲像是鬼魅尾隨,沙沙回響,令人止不住想要回頭去看,是不是真有一雙蒼白的眼睛在那里注視著自己。

  赫拉曼略微有些不自在,雖然心知那位大公主實現已安排好一切,這條路上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雖然是對立面的關系,但他有時候也不得不佩服那位大公主殿下行事縝密她想要離開這個地,有的是辦法。尤其是在那位沙之王不在的情況下,這區區一座卡珊宮,根攔不住她的腳步。

  若不是有更深遠的計劃,她或許都用不上他們。

只可惜  想及此,他不由看向前面的阿基里斯,似乎故意用一種可以激怒對的語氣問道:“阿基里斯,你真的不在乎?”

  “在乎什么?”

  “那位公主殿下,我聽她對你可是真情實意的。”

  赫拉曼嘖嘖兩聲:“那位沙盜之王是肯定不會放過這個美艷的獵物的。”

  “那又如何?”

  阿基里斯淡淡地回道:“馬爾扎哈根不算什么,所謂的沙盜之王,在這其中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赫拉曼微微一怔,隨即一笑。

  的確,在那些謀劃了十年的人看來,誰又不是如此?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人是鬼,從十年之前就開始接受那些未知者的資助,并且每一次任務與會見的人都各自不同  他隱隱有一些猜測,但無法確定。

  不過只要可以讓他復仇,一切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卡珊宮的一角燈火通明。

平日里冷清的庭院,此刻罕見地繁忙起來  “公主殿下,費薩安先生向我們保證,啄木鳥兄弟會關鍵時刻趕到。”

  “而若是城內有動亂發生,安與瑪爾蘭圣殿也都可以派出護殿騎士,法里斯主教還在趕來的路上,正義女士的信眾們是可以信任的。”

  “禁軍已經私底下潛入城內,并嚴密監視住了幾個主要幫派……”

  “各城門的守軍也已臨時輪替過一次……”

  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帶回來自于宮外的消息。

  而一名侍女講到這里,猶豫了一下,才道:“按公主殿下的吩咐,這一切都沒有通知阿基里斯先生。”

  魯伯特公主默默地聽著,直到聽到這個名字之時,目光中才微微變化了一下。但她只輕輕點了一下頭,以示自己知道了。

  賽舍爾在一旁也適時表態道:“公主殿下,守誓人一族也準備好了。”

  “萬分感謝,賽舍爾大人。”魯伯特公主答道。

  “這是我份內之職,昔日先王力排眾議收留我們一族,這份恩情守誓人一族絕不至于忘懷。”賽舍爾有些動情地答道:“守護這片土地,對于我們來也相當于守護第二故土。”

  魯伯特公主有些感動地看了后者一眼。

  但正交談之間,一個仆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低頭開口道:

  “公主殿下,阿基里斯先生到了。”

  大廳之中一下安靜了下來。

  賽舍爾與后面的希爾薇德、愛麗莎不由互視看了一眼,但三人皆沒有開口。

  阿勒夫正盯著桌上堆積如山的情報,忽然感到自己這個未來的沙之王當得有些名不副實。不要與賽舍爾這樣的宿臣相比,就算是與這個自己名義上同父異母的姐姐相比,也相去甚遠。

  事實上在外界看來,這位大公主才是接任沙之王的最好人選,不過父王最終還是選擇了他他至今也不清楚究竟為何。難道真如外界傳聞一樣,父王與自己這位長姐之間產生了間隙,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太像。

  感到四周的氣氛有些詭異地安靜,阿勒夫才怔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到面前的仆人,仿佛這才意識到什么。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開口道:“魯伯特,你打算怎么處置那個人?”

  怎么處理那個人?

  大公主沉默了下來。

  四周一時間也沒有任何人開口,此刻環繞于她身邊每一個人無論是阿勒夫還是賽舍爾,皆無法替她作出決定。而更遠一些的愛麗莎、希爾薇德等人,更是沒有發言權倒是天藍的眼中閃閃發光,顯然對此十分好奇。

  良久,公主殿下才輕聲答道:“讓我親自問問他吧。”

  阿勒夫張了張口。

  他想這樣或許不太安,但想了一下,這樣的話卻是不出口。

  他遠比一般人知道得更多,自然明白此刻對所要作出的決斷,會有多么難以抉擇。

  讓阿基里斯略微有點意外的是。

  會面的地點,并不是在約定好的正廳之中。

  因為仆人帶著他們一行人穿過庭院之時,他便在那片雪白的素花海之下,看到了那個少女。

  對一身盛裝,美得有些令人窒息,駝趾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公主殿下,但此刻也一時看得出了神。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趕忙低下頭去,在禁宮之外,一旦落在他們手上,這位大公主殿下可能什么也不是。

  但在這里,他還不敢造次。

  不過阿基里斯很快便從眼前的情與景之中回過神來,略微感到一絲意外:

  “公主殿下,計劃有什么改變么?”

  魯伯特公主回過頭來,看著他,然后輕輕搖了搖頭。

  阿基里斯松了一口氣:“那請公主殿下趕快換上便裝,再晚一些可能會誤了時間。”

  但魯伯特公主垂下長長的睫毛,問道:“阿基里斯覺得我這個樣子不好看么?”

  “不,”阿基里斯微微一怔:“只是……”

  他已隱隱感到今日的大公主略有一絲異樣。

  雖然對一直對他用情很深,但這位公主殿下是一個分得清正事與感情的人,絕不會在這樣關鍵的當口,耍起這樣少女的性子來。

  大公主抬起眼瞼,用明亮的目光看著他:“阿基里斯,你身后是什么人?”

  阿基里斯回頭看去,有點意外地道:“是駝趾他們,公主殿下,他們不是你喚來的么?”

  “駝趾先生我自然認識,可你身后的人,是沙盜吧?”

  人群一陣微微的騷動。

  駝趾臉色一變,趕忙答道:“公主殿下,他們的確是沙盜無疑。可我手下是些什么人,公主殿下難道不清楚么,他們都是些亡命徒而已……自然有公主殿下的接濟,但平日里總得要吃飯……”

  “而且除開這些人之外,我又能上哪兒去找人呢?總不至于去找努爾曼手下的騎士大人們吧,那位總督大人是什么性子,公主殿下還不清楚么?”

  “別激動,駝趾先生,”魯伯特公主安撫了一句:“在離開卡珊宮之前,我只想確認一下,并沒有責備的意思。”

  赫拉曼這才松了一口氣,心想還好自己沒有沖動。

  他放心地答道:“您盡管問,公主殿下。”

  但一旁的阿基里斯,卻微微感到有些不對。

  而正是這個時候,魯伯特公主的下一句話,如同一道驚雷,落在兩人頭頂之上。

  “那好,早些時候發生了一件事。塞尼曼叛變了,他向我們告發,你們兩個是他安插在我身邊的人”

  阿基里斯猛地一個激靈,下意識脫口而出道:“這不可能!”

  但他立刻看到了公主殿下看著自己,失望無比的目光。

  他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上當了,想要改口,但已來不及,

  公主殿下以一種淡淡的目光看著他,開口道:“阿基里斯,我只給你一個機會回到我身邊來,就在現在……”

  阿基里斯怔在原地。

  但他身邊已傳來一聲咆哮:“你這個佩內洛普家族的臭婊子!”

  赫拉曼在第一時間便從腰間抽出火槍來,指向對,并一邊向身邊的同伴大喊:“……別聽她鬼話,現在殺了她,我們還有機會!”

  話音剛落,他便扣動了扳機。

  只是火焰還沒來得及從槍膛之中噴射而出,遠處庭院一角便已傳來一聲巨響,一道火光閃過,赫拉曼只感到一股巨力擊中了自己的手臂,整個人便橫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他身后的死士們這才如夢醒,紛紛拔出武器,但王家的守衛們早已從庭院四角蜂擁而至,這些死士們空有一身亡命的事,但在數量幾倍于自己的禁衛騎士的圍攻之下,根沒有還手之力。

  只片刻的功夫,十多名死士便已成為長戟之下的亡魂。

  赫拉曼生死未知,只有阿基里斯逃向庭院的一角,但那個地只有一道斷崖,面向下的湖岸。他心知自己不能死在這個地,計劃已經敗露,以這位大公主殿下的縝密,一定會在復活點上有所安排。

  但他正要縱身一躍,庭院之中之前開槍的那個向,又閃出一道火光,一聲槍響,鉛彈正中這位煉金術士身后。他一個踉蹌,撞向前面的裝飾物花盆,然后帶著碎裂的瓦礫一起,滾落至下的山崖之下。

  魯伯特公主只默默地看著這一幕,面不改色。

  只是咬著的嘴唇,早已滲出血來。

  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回過頭去,向著從花叢之中走出的希爾薇德道了一聲謝。

  “多謝搭救,希爾薇德姐。”

  艦務官姐收起銀色的手銃,微微笑了一下。

  但并不話。

  倒是一旁的愛麗莎看著這一幕有點嘆息,多好的一對兒,最后卻以慘淡收場。那位阿基里斯先生可能還有復活的機會,但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之后,結果其實早已注定了。

  為了轉移一下當下這令人不安的氣氛,她輕聲問了一句:

  “這邊的事情已了,城內的一切公主殿下都安排好了么?”

  大公主輕輕點了一下頭。

  “不過沙盜們進不了城,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父王抽調走了近一半的兵力,如今奎斯塔克防備空虛,沙盜們一旦知道了城內的情況,一定會發起強攻的。”

  夜鶯姐當然也知道會這樣。

  不過在他看來還好,盜匪們能有什么戰斗力,野戰以多大少一擁而上或許還能占一些正規軍的便宜,但攻城這么富有技術含量的事情,顯然不是他們可以干得好的。

  就算是那位沙盜之王親自,只怕也是如此。

  “熬過今天晚上就好了。”她回答道。

  大公主點了點頭,但臉色并不見得有多好。

  愛麗莎看到這一幕倒沒多想什么,只以為對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情緒自然會有些低落。

  鸻看著月下的兩支軍隊正廝殺交戰。

  冷月清輝之下,喊殺聲幾乎震徹整個山谷,而不同顏色旗幟的軍隊,正彼此交纏在一起,猶如兩頭彼此撕咬的巨獸。

  兩頭巨獸都早已傷痕累累,但其中一頭顯然已經敗下陣來,一點點后退,失去自己的立足之地。代表著伊斯塔尼亞雪白的潮水,正在沖散沙盜們雜色的大軍,仿佛只需要再一片刻,戰場上的局勢便會一錘定音。

勝利幾乎唾手可得  沙之王巴巴爾坦原的計劃,便是打算在幻海將盲從者的主力一打盡。雖然召喚儀式上,不慎中了塞尼曼的暗算,不過眼下因為鸻一行人的加入,大廳之中的局勢破局之后,外面早已埋伏好的大軍,正是為這些進犯的沙盜而準備的一道大餐。

  旁人只知沙之王巴巴爾坦不顧眾人反對,將大部分軍隊調集向北邊,以防備沙盜的騷擾,從而導致其他向空門大開。但私底下努爾曼早已得到授意,重新安排了這幾支禁軍的駐扎地,等待的便是這些無所察覺,一頭扎進口袋的沙盜們。

  這件事,連塞尼曼都蒙在鼓里,一眾大臣也只有寥寥幾位腹心知曉,又何況這些進犯者。

  因此當兩支騎士大軍從一側山谷殺出之時,戰場上的勝負其實便早已決定。

  不過這還是鸻第一次看到這個樣子的沙之王。

  巴巴爾坦帶著一眾騎士在戰場上沖殺。而無論對在何處,貝因總督總是尾隨其后。

  兩個人,仿佛無人可擋。

  這大約就是,這位沙之王傳奇的名號的由來。

  他仿佛這才意識到對,對傳奇的名聲,其實正是來自于十三年前那場大戰之中。與其后與奴隸主,反抗佩內洛普王室統治的舊王公貴族的戰爭之中,但伊斯塔尼亞重歸于安寧之后,已經很少有人還記得起這一切了。

  王者似乎已經老邁,但他仍舊還存在著。

  “父王要勝了么?”阿菲法公主在他身邊,輕聲問道。

  鸻看著那已如風卷殘云一樣的戰場,輕輕點了點頭。

  這樣的場面他并不擅長,帶兵打仗什么的,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吧。從大廳之中救下這位沙之王之后,眼下的一切其實就已經注定,雖然可能還會遇上一些波折,以及另一位阿菲法姐至今下落不明。

  但總算已經解決了最大的危機。

  剩下的,似乎便是打掃殘局。

  經過這一次之后,盲從者應當元氣大傷了吧。

  而一旁阿菲法近乎是囁嚅地答謝道:“謝謝你,艾德團長。”

  她幾乎沒忍住眼淚,沒想到最后是那個自己原最討厭的人,救回了自己的父親。

  鸻正想回答,卻忽然聽到通訊水晶之中傳來沙沙的聲音:

  “艾德,發現了一些西,好像和阿菲法姐有關,你最好過來看看。”

  那是羅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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