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驟然間多了兩個人,但對七海旅人號上的眾人來說影響倒不是特別大。因為七海旅人號本來就是按十九個船員的標準設計的,后面的起居艙一共可以住得下十六個人,艦長與艦務官有單獨的房間,醫務室也可以住得下一個人。
事實上按一般風船上輪班休息的方式的話,七海旅人號最多可以容納三十五名水手。只是七海旅人號有塔塔小姐,也用不上那么多人,這事實上還帶來了另一個好處,人變少了,攜帶的生活物資相應也少了很多。
所以七海旅人號看起來雖然不大,但船員的生活條件在同規格大小的風船中是首屈一指的。
不過地底的核桃與貝季兩人本來也沒怎么上過風船,因此對此的感受并不是特別明顯,只是偶爾還是會對七海旅團眾人生活的寬裕表示出一點小小的驚訝。
他們或多或少聽說過風船上一些事情,比如水手們居住在狹仄的環境之中,睡在一張搖搖晃晃的吊床之上,甚至連水手長、二副、三副、槍炮官、補給官這些有地位的軍官也是如此,只是私人空間相對更大一些而已。但七海旅人號上的情況差一點讓他們以為這些都是謠言,這里的生活簡直像是一間條件還不錯的旅舍——按地球上的話來說,少說也是四星級以上的。
尤其是艾緹拉小姐還有一手出色的烹飪手藝,第一天就用一道伊斯塔尼亞鰣魚湯把地底的核桃征服了,吃得贊不絕口。其他人是早就吃膩了,天天變著花樣吃魚吃得方鸻有點生無可戀的感覺,天藍拍著桌子要求換菜,結果多吃了一記艾緹拉的暴栗,嚇得在一旁本來也有同樣想法的帕克當即噤若寒蟬了。
只有大貓人,不論精靈小姐做的是什么菜,他都可以吃得慢條斯理,仿佛在細細品味,一舉一動充滿了騎士的優雅,吃完之后還不忘評價一下這道菜的風味如何。
只聽得其他人面色發苦。
不過巴金斯是老水手了,早已習慣了空海之上枯燥的生活,眼下這點兒小麻煩在他看來根本不算什么。在條件惡劣的時候,連續吃上一周船上的老鼠都算得上是珍饈了——說起來他好像還沒在七海旅人號上見過老鼠,這倒是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此外箱子無論吃什么仿佛都能吃出牛嚼牡丹的意境來,用餐對他來說好像是一件不得不執行的任務,通常來說他更樂于把時間花在研究X送他的那雙手套上。那雙魔導手套竟然是一件傳奇裝備,叫做力場增幅器,每天三次可以強化使用者施放的力場系法術。
它的冷卻時間長得驚人,長達二十四個小時,當然效果也足夠驚人,眾人在那一戰中都見識過了。
在得知那手套的效能之后,艾小小才大呼小叫地跑去檢查X送她的那件‘小禮物’,原來她早就把這件事忘在腦后了。結果她驚訝地發現,那也是一件傳奇裝備,一柄可以在近戰中使用的手弩,能射出一張帶電的大網。
聯想到對方與箱子交戰時展示出的戰斗方式,方鸻盲猜X可能也是和箱子相近路線的‘魔劍士’,這兩件裝備甚至可能是對方在這個等級曾經用過的裝備。
傳奇魔導器固然罕見,但對于X那個等級的人來說,這兩件東西也只是有些意思的玩具而已。它們可能值點小錢,但這點錢對于等級已經達到第一世界巔峰,去過第二世界的人來說也不算什么。
帕克對此羨慕得眼睛都綠了,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在那之前艾小小和箱子幫過X一個小忙。他忍不住痛心疾首自己當時怎么不在現場,全然忘了自己當時正在被通緝的事實。
在地底的核桃和貝季上船的第三天,便經歷了一場戰斗。
戰斗是從當時值班的羅昊發現風元素探測儀的反應開始的。
但由于雙方都藏身于空峽之下,元素探測儀在這里的探測范圍被各式各樣的回波大大削弱了,因此當兩艘船從一面峭壁后面駛出發現彼此之時,雙方幾乎都沒有太多準備的時間。
那艘發現他們的風船是屬于一個叫做烈焰領域的公會的,地底的核桃表示見過那個公會,是奧倫澤隔壁一座城市里的一個中等規模的公會。
在那艘風船后面還有另一艘風船,也是屬于當地一個公會的,兩艘風船體量都和七海旅人號差不多大,但仗著二打一的優勢,對方一開始便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但已經經歷了好幾次空戰的方鸻已經不像是一開始對上奧欣銀火號與長堤號那么緊張與生疏了,雖然面對兩艘氣勢洶洶向自己靠過來的風船,但他還是從容不迫地下令讓七海旅人號也撞上去。
借助空峽地形的優勢,對方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七海旅人號就已經進入了烈焰領域公會的風船的最小射界之內。方鸻打開下層空戰甲板的閘門,讓狩龍人在上下層甲板上列成兩排,帝國十一式魔導銃對于高達兩米多構裝體來說是槍,但對于人來說幾乎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手炮了。
一百米的有效射程內,不說彈無虛發,但對于浮空艦這樣的大目標,要想射偏還真不容易。
一輪齊射,六十多發子彈,只要打中,在木質的船板上就是碗口大小的洞。七海旅人號拉著淡淡的白色煙幕與烈焰領域公會的船交錯而過,直接便把對方在甲板上集合的所有人打得啞了火。
本來對方的人此刻已經聚集在甲板上準備接舷,但沒想到這一輪齊射來得如此猛烈,暴風驟雨一樣的攻勢差點讓甲板上的人齊齊倒下去一片。
方鸻自己看了戰斗記錄,發現在第一輪齊射中竟然直接干掉了近十個人,這固然有他對狩龍人掌控更熟悉了的原因,當然關鍵還是面前這些人的戰斗素養遠比不上奧欣銀火號上那些人。
更可氣的是,七海旅人號還懸停在了對方船的另一側,把烈焰領域公會的船當作掩體。另一艘船上的人手忙腳亂開了一通炮,但非但沒擊中七海旅人號不說,還差一點打斷了烈焰領域公會的船的桅桿。
一發炮彈落在那船的甲板上,炸得木屑紛飛,至少方鸻看到的就有好幾個人飛上了天。雖然船上可以復活,但這樣的結果顯然不是對方可以接受的。
大約受到了同盟的抗議,另一艘船很快也停了火,有些茫然地懸在天上,一時間不知該干什么好。
但他們不知道該干什么,不代表方鸻也不知道,一鏈地的距離靠過來也要好幾分鐘,在這個距離上火炮發揮不了作用,但狩龍人的帝國十一式魔導銃卻可以把對方打成篩子。
魔導銃對船的殺傷不大,但對甲板上的人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兩輪齊射過后,對方甲板上幾乎就已是寸草不生。打得船上堆積的木箱四分五裂,索具與盾牌散落一地,木桶也隨處亂滾。
對方一開始還試圖用船舷兩側的弩機還擊,但沒多久連那些弩機帶人一起都被打回了零件狀態。
而且弩矛飛過來,狩龍人抽刀一斬,一切只當無事發生過。
眼見著火力互射階段局面一面倒,對方有些人已經偷偷溜回了船艙之下。奇葩的是,對方的指揮官非但不阻止,還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竟然下令讓所有人都縮了回去,只把方鸻看得目瞪口呆。
對方這意思是放棄了甲板了?
那他們還靠過來干什么?
不過對手犯的天大失誤,他還不至于好心到給對方反應過來的機會,直接下令讓塔塔小姐主動靠過去,撞上對方一側船舷。
然后七海旅人號上的眾人直接沖上對方的甲板,狩龍人也排成一條戰列線推了過去,這時候把守在各處船艙入口的烈焰領域公會的人才意識到不對,但省悟過來已經晚了點。
他們試圖沖出來重新奪回甲板的控制權,但方鸻怎么可能給他們這個機會,何況七海旅團的個人作戰實力本來就比這些人更高。
結果對方非但沒有殺出來,還被方鸻憑借著火力優勢殺了進去,羅昊與大貓人直接掀開甲板上的氣窗,突入船艙中段,沒費多少工夫便攻占了對方的復活點。
然后按老規矩,拆了復活點之后勒令對方投降。
這時候天上那船好像才反應過來,正準備飛過來接應。但烈焰領域公會的船上這時已經升起白旗,他們失去了復活點之后,船上剩下的人只會越打越少,而回想起來,在之前的戰斗中竟然沒能讓對方減員任何一人。
這還怎么打下去?
這邊白旗高高飄揚,天上的船不由大吃一驚,在半空中轉了兩圈,失去了繼續戰斗下去的勇氣,很沒有義氣地調轉船頭,遠遠逃向了空峽之中。
烈焰領域公會的人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破口大罵,但罵了半天也無濟于事,仔細想來這場戰斗打成這個樣子他們自己也有一半的鍋。
要是一開始真正發揮出二打一的優勢的話,可能未必會打成這個樣子。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何況他們真擺出二打一的陣仗,方鸻也未必會傻乎乎沖上去和他們打。
這場戰斗來得突然,也結束得很快。
雖然是對手,但方鸻沒太為難這些人,只拆了對方的尾翼,取走了一部分戰利品,然后把對方的所有船帆收繳起來一把火燒了,留他們在原地等待救援。
回到七海旅人號上之后一清點,他才發現這場戰斗他們幾乎沒什么損失,反而還賺了不少。加上奧欣銀火號那一次的話,凈收入恐怕有幾十萬里塞爾。
只可惜七海旅人號的底艙太小了一些,除了必要的補給之外,只能從對方船上帶走有限的貴重的貨物,不然收入只怕會更高一些。
整理出一份戰利品的清單之后,方鸻自己都忍不住有點驚訝,心想自己要不干脆就在空海之上當海盜算了?
難怪Loofah過得這么滋潤?
當然他也明白這只是想想而已,這連續幾場戰斗只是一個特例而已,算是幸存者偏差。只要在這些戰斗之中有一場稍有不勝,或者為弗洛爾之裔的人包圍,他們損失的可就遠遠不是搶劫幾次對方的船這么簡單。
他們要搶多少次才能賺得回一艘七海旅人號?單單是船上的妖精之心就具有不可替代性。
不過這連續的三場戰斗,算是在社區之上掀起了一點波瀾。
不到一周之內,在重重包圍之下,三場戰斗,擊傷兩艘船,擊沉一艘,打跑一艘,自己還全身而退,讓弗洛爾之裔與超競技聯盟的人迄今為止還沒有抓住他們的蹤跡。
這樣的戰績,至少是比一個月之前CN.E(中國北方精英聯盟)在幻光海一場次級對抗中的又一次失利要亮眼得多的。尤其是在‘北E’還是彩虹同盟的一個下屬組織的情況下。
人們簡直看到了一顆冉冉升起的,‘海盜界’的新星。
而這還是方鸻放水了,擊傷的兩艘船其實應該來說是占領,只是他手下留情了而已。
因為他知道有些參與追捕的公會其實并不是屬于弗洛爾之裔一方的,要是他真貿然下死手,把奧欣銀火號與烈焰領域公會那艘船也鑿沉的話,很可能把這些本地化的公會也推到七海旅人號死敵的立場上去。
并且容易在社區之上留下給人攻擊自己的話柄。
當然他自己肯定沒有想這么多,這些都是彌雅給他的建議,那位銀發狼耳的少女在聽說他們上了灰色名單的第一時間,便聯系上了他。
她還用前輩一樣的口氣告訴他,“艾德喲,我早就在灰色名單上了。”
方鸻:“……”
他完全不知道這有什么好值得一提的?
不過他手下留情的做法的確在社區上贏得了不少支持者,至少那些被他攻擊過的公會都保持了沉默。
人們甚至討論起他與Loofah之間的對比,Loofah在叛出薔薇十字軍的那一戰中,直接一口氣擊沉了七艘追捕她的戰艦,擊傷了二十多艘。
當然眾所周知,她擊沉的所有船都是來自于弗洛爾之裔的,而擊傷的那些幾乎都是她的老東家薔薇十字軍與銀色維斯蘭的。
當然方鸻眼下的戰績還遠比不上那位Loofah小姐,而且洛法的團隊擊沉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四等以上的戰艦,甚至還有一條弗洛爾之裔的主力艦。
而七海旅團擊沉擊傷的,都是一些六等七等的雜船罷了。
不過這不妨礙人們拿兩者對比,畢竟方鸻自己的船也很小,而且他們的對手普遍比他們等級很高,以少打多,以弱擊強,這就很具有話題性了。
但這也觸動了很多弗洛爾之裔精神股東,還有黑粉們脆弱的玻璃心,一時間支持者與反對者在社區之上瘋狂對線,在這場風波之中于是方鸻與自己的七海旅團一起也順理成章地大大出了一波名。
畢竟渾濁之域大潰敗,鯨島事件,幻光海沖突,第三賽區的幾大公會聯盟在連續三年的表現中只能說用輸人又輸陣來形容,在這樣的情況下,在這場追與逃之中這點小小的表現簡直讓關注第三賽區超競技的人眼前都亮瞎了。
甚至由于討論太過激烈,以至于很少有人注意到這么一些問題:
‘道理我都懂,為什么別人才二十多級就有自己的船了?’
‘是他們開外掛了,還是我們太弱了啊?’
那場突如其來的戰斗不僅僅在社區上掀起了波瀾,也讓地底的核桃徹底驚了。
本來兩艘搜捕他們的風船一前一后出現時,他還有些緊張,他知道這支團隊可能還有些實力——畢竟一般人也不可能會在這個等級擁有浮空艦。
何況,他也見過方鸻在艾爾芬多尖塔之上戰斗的視頻。
但以一敵二,這空海之上的戰斗中,個人的實力能發揮的余地真的很小很小。
然而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大錯而特錯了——
雖然是對方犯了一個不小的失誤,才讓戰斗進行得這么順利。
但方鸻用十臺狩龍人對另一條船上進行火力壓制的場面,還是驚得他下巴直接掉了一地。
地底的核桃不是沒見過以少打多。但一個人在正面火力上直接壓制一船人這樣的事情,是真的有點匪夷所思,甚至說,太過霸氣了……
是的,太霸氣了。
他可不知道什么是妖精之心,什么是妖精型龍騎士,更不知道七海旅人號非凡的來歷。只看到方鸻一個人往甲板上一站,上下層甲板十臺士兵一樣的構裝體一字排開,烈焰領域公會的人從頭到尾連頭也抬不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拍了視頻,但又不敢發出去,生怕船上的人找他的麻煩。眼下方鸻在他心中,已經從一個有些名氣的新星級‘選手’,直接升格成未來的一線大佬了。
甚至可能是,KUN與葉華那樣的存在——
以至于這些天地底的核桃在船上,看到七海旅團的人說話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小了許多,讓人還以為他不太習慣空海之上的環境,醉以太了。
不過即便是那場戰斗過后,和他一起上船的貝季也還是和原來一樣。
這個少女雖然不說有意與船上的人保持距離,但始終喜歡一個人呆著,艾緹拉將她分到與天藍、姬塔一個房間。根據天藍的說法,對方偶爾會拿出地圖來看著發呆。
方鸻有時候也會看到對方在觀察自己制作構裝體,但他抬起頭之前,對方就會走開。
確切的說,對方好像是在他看怎么使用土源晶,這些天除了那場戰斗之外,他始終把精力投入到‘槍騎兵計劃’之上。而目前對于如何改造這一型構裝體,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