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妮小姐,在這個地方?”
回到河灘之畔,方鸻一行人在阿德妮的帶領下來到一處地方,那兒看起毫不出奇,大大小小嶙峋亂石散布不規則分布溪谷中,周圍是郁郁蓊蓊的森林。
現場不過只有彌雅,希爾薇德,他還有夜鶯小姐四人,從遺跡中回來又用了幾個鐘頭,天藍早就犯困了,學者小姐作為施法者也必須保持充沛的精神,妲利爾護送她們回了船上。
水手長倒是還留在礦場,但他知道幾人要辦要緊的事情,也沒跟過來,只自告奮勇留在礦區看守,至于船上仍有女仆小姐負責,值得令人放心。
除此之外便是隨他們一路而來的少女。
阿德妮手中拿著一只儀器,正仔細比對著,然后向他們點了點頭:“就在這里。”
方鸻將信將疑舉起魔導手套,指揮工程用槍騎兵搬開厚重的巖石,將它們丟到一旁,如果他沒料錯,這里仍在礦區覆蓋范圍之內,如果杰德漢姆的實驗室在這里的地下,那應當在多深的地方?
但怎么會有人將實驗室建在一片秘銀礦脈之間,那也太顯眼了一些,阿德妮的父親就不怕后來的人發現這個地方?而且就算那位海盜王富可敵國,也不至于將這么大一片秘銀礦脈視而不見。
他心中愈加好奇,但也只能看著巨大的工程機器一點點將上面的亂石挪開,很快下面就露出了土壤的部份,驟然見光的蟲子在地上密密麻麻四下亂爬,嚇得夜鶯小姐花容失色。
還好希爾薇德不太害怕這個,她看了看一旁的彌雅,但見這位海之魔女也不甚在意。
倒是阿德妮不著痕跡后退一步,看向方鸻。“接下來把這里挖開,我們每個人都輪班的話,只要小半天就好,那座實驗室應當在地下并不太深的地方。”
經槍騎兵改造過來的工程機器并沒帶有挖掘功能,少女自然也看出這一點。
但方鸻搖了搖頭,他可沒那個閑工夫,走上前去,一邊開口道:“阿德妮小姐你在一旁看著就好,接下來的工作由我來完成,你只需要告訴我要注意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少女微微一怔,狐疑地看向后者,她幾年前就勘察過這里的地質條件,除開表面淺淺一層浮土之外,下面都是堅固的巖層,一條金屬礦脈貫穿這兒的巖層。
要想將它挖開絕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方鸻將手套按在自己胸前的水晶上,一只鸚鵡螺形的奇異構裝體于虛幻中從他身畔浮現,它揮舞著長長的由光構成的觸須,阿德妮驚異地看到方鸻全身上下的光回路都亮了起來,那些回路主要集中在他兩只魔導手套上,沿著手臂上的銅管一路向上傳導,經過背后,一直連向他身后的魔導爐之中。
γ型魔導爐上的每一條回路,每一枚核心水晶都正變得刺眼,方鸻將手按在地上,少女瞳孔震動,她看著一道金色的紋理順著對方手掌注入地面,下一刻像是漣漪一樣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泥土像是遵循方鸻意志一樣向著四周分開,依照著某種秩序一層層堆疊,并最終形成兩道高墻。正如同地面打開了一扇大門,而那扇門高高立起,正是方鸻所壘起的高墻。
‘門’打開之后,自然而然露出了下面的事物——
這下輪到其他人吃驚了,眾人看到一道向下的階梯,深不見底,最下一級臺階深入幽冥之中,猶如通向地府深處,不知其盡頭。
方鸻抬起頭來,阿德妮沒說錯,杰德漢姆的實驗室正在這里,但他有些迷惑地看向四周,為他所改變的地形周圍的橫截面顯露出巖層的所在,巖石之中間雜著點點銀光,那正是品位最高的秘銀礦石的力證——
但從沒聽說過秘銀礦脈會只有這么薄薄的一層的,好像一層窗戶紙一樣一捅就穿,那一刻他心中有些意味難明,一時不知道是美夢破滅,還是感嘆大自然的神鬼造物。
那層巖層就像是一層薄薄的殼子一樣保護著下方杰德漢姆的實驗室所在,就像是從實驗室外圍生長出來的額外物質,它漸漸擴張,形成了這條礦脈。
但方鸻趕緊甩了甩頭,將這個稀奇古怪的想法丟了出去,一旁少女倒沒想那么多,只生澀地提醒道:“接下來小心一些,實驗室里很危險,留下了一些守衛。”
“只要是守衛那就好辦。”夜鶯小姐笑了笑,并不在意。
七海旅團平均等級都接近三十級,第一世界相對他們來說已經不那么危險重重,何況通常來說,留在城堡、遺跡之中的傀儡、秘偶與魔像一類的生物等級都不會太高。
阿德妮第一時間也未開口反駁。
她還沒從方才那種震撼中回過神來。
少女褐綠色的眸子里閃爍著難以言述的色彩,看著那少年的背影一時失言,那是什么煉金術,她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她只聽說過大陸聯賽,但從未真正去關注,她知道那個賽事還是因為星告訴她‘旅人’的兒子會前來辛塔安參加那場比賽,令她如果有機會的,關照一下對方。
但現在看來簡直是開玩笑了,她根本沒那個能力去關照對方,對方也不需要她關照。
她其實不過是從父親那里繼承了那個身份,但父親生前不過只是‘暗影會’的外圍成員而已,和‘旅人’不一樣,‘旅人’、‘猛禽’、‘藥劑師’都是那個組織的核心成員。
少女忽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應當前往帝國一行的,看看那場大陸聯賽上究竟發生了什么,那時候她還在荒野之中跋涉,避開那些人的耳目,不過也不是毫無收獲。
否則她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對于愛麗莎的話方鸻倒沒有太多表示,他連龍騎士都見過了還能怕區區幾臺守衛?他提起風燈便向下走去,搖曳的火光映出甬道的兩側,不遠處出現了一條金屬的通道。
墻上安置著魔法光源,但光早已熄滅了。
在地下探險時還是自然光源更好用,因為火光可以為氧氣不足示警,方鸻也是冒險老手了,自然不需要他人提醒。
穿過長長的甬道之后,出現了一扇封閉的大門,阿德妮不知用什么手段打開了那扇大門,她看起來并不是第一次應付此類場景,有相當的經驗。方鸻不由想起了她曾經說過她父親留下了四條線索,但其中只有兩條是真實的。
除開這里的一條之外,想必另一條也掌握在其手中了,她花了四年來調查這座山谷,在那之前也不知花費了多少時間。
封閉的大門徐徐打開,像是一塊滾石滑向一側,但整扇門其實都是由鋼鐵澆鑄而成,從側面看去厚達半米,如果沒人懂得打開的方法讓他強行突破的話,恐怕還要花費一番功夫。
方鸻才剛進門,正舉起手中的風燈,幾只發條妖精從他身后飛了出去,射入周圍的黑暗之中,但正是這個時候,在搖曳的火光之中前方的黑暗忽然一陣涌動。
只見一只金屬巨爪竟從那個方向破霧而出,徑直抓了過來。
方鸻反應很快,正要躲避,但身后刀光一閃,星匕首已經握在狼少女手上。那位海之魔女一頭銀色的長發無風自動,她將手中匕首向前一斬,‘當’一聲火花四濺。
那爪子彈了回去。
彌雅向前一步,攔在方鸻身前。夜鶯小姐僅落后一步,但也拔出武器擋在其前方。
“小心,”只有阿德妮看到那只金屬巨爪面色一變,“蜘蛛守衛,這東西怎么會在這里?”
她不禁面色大變地對其他人道:“快退后,那是我父親實驗室中最厲害幾種構裝體之一,它會——”
她話音還未落。
便看到狼少女向前一個箭步,那金屬巨爪再一次從黑暗之中探出,彌雅便一伸手抓住了那爪子上半部分,向下一按,將其按向地面。
那一幕像極了一只渺小的螞蟻抓住了巨人的手指,但匪夷所思地將巨大于自己無數倍的對手舉了起來,然后重重摔向地面——那巨大的構裝體在彌雅手中直接被從黑暗之中拽了出來,暴露出其本體——
那巨大的構裝體像是一只金屬八爪魚,菱形的外殼上連接著八條金屬腕足,每一條都靈活無比,腕足的尖端安裝著三柄刀刃一樣的爪子,開膛破肚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菱形的主構裝身體上,暗色的銅質的外殼中央還有一只閃爍著紅光的眼睛,那是一枚視覺水晶。
只是此刻它本體被拖出來,重重撞在地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水晶中一陣明滅不定的閃光,外殼縫隙之間甚至都撞出了幾道顯眼的魔力火花。
那八條靈活的腕足也發揮不出任何作用,只胡亂揮舞著。
海之魔女松開其中一條腕足,然后左手向上一抬,那巨大的構裝體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攫住向上升起,浮在半空中。
彌雅眼中閃動著銀火,目光平靜,將五指向中央一握,金屬八爪魚身上頓時迸射出無數火花,像是被無形的空間擠壓一樣,它菱狀的身體再發出一聲怪異的嘯叫,扭曲著坍了下去,最后化作一張金屬紙片。
八條觸手在一片電弧之中癱軟了下去,再一動不動。
少女聲音夏然而止。
但黑暗中還潛伏著另一臺構裝體,只是它剛來得及發難,另一只觸手從黑暗之中探出時,一臺雄偉的構裝已在方鸻身前組裝完成,于一片熒熒藍光之中轟然墜地。
那構裝身形高大,幾乎可以探到實驗室頂部,身后六道金屬羽翼,構成一個漂亮的焰環,它甫一出現,便在方鸻魔導手套控制下一把抓住那金屬怪物的觸手。
一片魔力火花中,它將那八爪魚向外一拽,然后另一只手按住對方的菱形腦袋,舉起第一只手一拳向其本體砸了下去,砰一聲巨響,對方外殼上立刻凹下去一片。
蜘蛛守衛試圖揮舞著爪子抵抗,但高大的構裝體靈活地避開,方鸻舉起的右手不斷伸出并并攏手指,轉動魔導手套,一言不發,來自于帝國的次龍騎士構裝體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一樣默契地不斷用手擋住了對方的觸須。
如果實在避不開,它就一把抓住對方將之生扯下來,像是在處理昆蟲一樣,并一拳接著一拳將那臺構裝體守衛打成一堆廢鐵,不斷的冒出的電弧之中,對方的爪子終于癱軟了下去。
阿德妮看著那堆不斷閃爍著魔力火花的巨大構裝體,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短柄錘,好像在想要是對方向自己出手的話,自己是不是也和那臺構裝體一樣無法反抗?
星告訴過她對方是‘旅人’的兒子,她之前也猜得出來方鸻戰斗工匠的身份。
但他不是要參加大陸聯賽嗎,她還不至于匱乏常識到不知道在帝國舉辦的大陸聯賽是一個什么樣的賽事,她本以為對方是野外冒險之中常見的煉金術士。
隨冒險團行動,有一定參與戰斗的能力,但雖然有一重戰斗工匠的身份,其實大多數時候還是負責后勤工作。
這樣的工匠已經相當罕見,但因為能力全面,因此往往會成為冒險團的核心,甚至是領導者——正如七海旅團一樣。
但她只猜中了前半。
“你們……”阿德妮不著痕跡地握著自己的短柄錘,“外界沒有說過你們……”
“怎么,”夜鶯小姐自然察覺了她心中的怯懦,“阿德妮小姐后悔了,擔心我們會出爾反爾?”
阿德妮臉微微一紅,她自然沒她說得那么自信,因為她自己還是有一些實力,否則也無法一個人在荒野中冒險,何況她還有足以依仗的銀火的能力,可以讓她在以太網脈之中傳送。
她之所以與七海旅團達成交易,一方面是對自身實力有所依仗,但她發現自己好像遠遠低估了這支團隊的實力,不論是那個女人,還是方鸻身前的那臺構裝體。
她看向彌雅,“靈能之刃,阿斯加德的女獵手,刃之舞者,你是海之魔女,對嗎?”
狼少女也不反駁,既然有人認出了她的能力,掩蓋也多此一舉,她點了點頭。
阿德妮輕輕吸了一口氣。
她又仰頭看著立在方鸻面前的構裝體,“六翼熾天使,它是帝國最特殊的異形構裝體,帝國曾經生產過六臺,但而今只剩下一臺,因為操作過于復雜,但其本身的力量還不到真正偽龍騎士的水平。”
“這是古金的魔導閣樓哪一臺?”
方鸻點點頭。
“我聽說在帝國境內,沒有人可以操縱它。”
“是也不是,”方鸻搖搖頭道,“如果是前往第二世界的選召者,那樣水平的戰斗工匠,要操縱六翼熾天使還是很輕易的。只是得不償失,在那個等級有更好用的構裝體了。”
阿德妮有些沉默,握著短柄錘的手緊了緊,一時猶豫自己是否要用銀火能力傳走。
但尋找已久的最后一條線索就在前方,讓她難以取舍。
“阿德妮小姐,你其實不必擔心,”方鸻默默關閉了自己的魔導手套,掀開風鏡,看向那堆廢鐵,道:“你對我們示以坦誠,而七海旅團從不會虧待朋友,其實我們對那位海盜王的秘寶早有耳聞,也有打開那座密庫的鑰匙,只是的確不曾知道關于那座工坊的事——”
“你想要調查那座工坊,我們并未反對,大家各取所需,所以我們一直很認同你方才的提議。一般來說我們只會對冒犯示以還擊,只要阿德妮小姐你自身沒有出爾反爾,那個許諾會一直作數。”
留著一頭灰色短發的少女有些沉默。
倒是夜鶯小姐在一旁笑瞇瞇的,“其實我們也不是有意隱瞞,七海旅團其實一直以來都側重于戰斗,這一次參加大陸聯賽其實才是偶然。在考林—伊休里安,大家都知道我們是一支什么樣的團隊,倒是在帝國,信息有所偏差。”
畢竟七海旅團實際上是以大陸聯賽的參賽代表的身份來到帝國。
大多數帝國人不會主動去了解其他大陸發生的事情,而各類報紙上對龍之煉金術士連篇累牘的報道也大多是來自工匠比賽上的。
一般人都尚且存在信息偏差,更何況阿德妮這樣對那場大賽了解不多的。
不過這樣的情況很快就一去不復返了,可以想象發生在艾音布洛克的驚世一戰早已震動了整個帝國,即便方鸻是借助了艾音布洛克要塞的力量,但關于兩位龍騎士的失蹤,關于一位大煉金術士的死。
還有關于黑暗龍后阿萊莎的一切。
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大陸,甚至整個云海之上。
只是在這個偏僻的角落,只身一人于荒野之中行動的阿德妮,還不知曉那一切罷了,但事實上她只要稍加打聽,從外面的那些冒險者口中,說不定就能打聽到關于帝國一戰的一鱗半爪。
即便是如此偏僻的角落,人們也開始討論起關于艾音布洛克失蹤的那支團隊來。
甚至有好事之人為七海旅團排了一個名次,認為他們眼下的實力已經可以進入旅團排名前百分之二十的行列之中,雖然那個行列之中幾乎全是大公會的頂尖團隊。
那些團隊之中的成員幾乎沒有一個是等級低于他們的,或者說甚至幾乎沒有還停留在第一世界的,七海旅團是唯一一個例外。
當然也曾有人質疑,畢竟那位龍之煉金術士在艾音布洛克,甚至在過去他的歷次經歷之中,都很少真正用的是自身的力量,不過是取巧地借助了工匠的能力。
如果真的堂堂正正一戰,七海旅團的實力究竟在什么位置還不好說。
但很快就有人拿出關于當時艾音布洛克一戰的錄像,突然在學院賽之中出現并帶走洛羽、萊拉的神秘女巫師,以及在移動要塞上出手的洛羽的視頻。
兩段視頻都足以說明七海旅團內各個成員的實際實力,何況還有更早一些的,艾音布洛克動亂之中幾人與巡查騎兵、死亡降臨公會對峙的錄像,因此人們至少得出結論:
“所以七海旅團中至少有三個接近于二轉實力的選召者,別看他們等級可能只有三十級不到,但實際戰斗力大大超出,這樣的情況在過去的頂尖團隊中屢見不鮮。”
“因此七海旅團的實力完全可以重新考量,雖然他們沒怎么在冒險者公會和公會排名上登記過,但團隊之中有三位如此實力的施法者,其他人的實力相比不會差到哪里去。”
“至于其團長龍之煉金術士本人,現在應當稱之為移動的災星,或者簡稱為‘災星’,作為團隊領袖實力只會更強而不會更差,事實上從大陸聯賽上的表現上也可以一見端倪。”
不過社區上討論更多的,其實是關于那位第三位神秘人——既那位在學院賽上曇花一現并救走洛羽等人的女巫師的身份,甚至有人猜測,最后七海旅團的遠距離傳送。
很有可能也正是這位女巫師的手筆。
來自于各大公會的頂尖選手都分析了那個視頻,視頻本身是當時留在學院賽上的選召者拍攝的,鏡頭有些抖動,但還是足以看出對方當時大致施展了什么樣的法術。
第三賽區方面,KUN和晨曦都公開討論了對方的實力,兩人皆認為那至少是不遜色于第二世界頂尖選召者水平的實力,也就是說與他們在伯仲之間。
可能尚不及十王水平,但也相去不遠。
七海旅團背后可能有一位接近十王水平的選召者,這無疑一石激起千層浪,雖然認為那位女巫師會與七海旅團一同行動的人不多,因為等級相差太大的團隊在艾塔黎亞很少存在。
等級較高的選召者在與等級較低的選召者一同活動時,幾乎無法獲得任何好處。
但大多數人普遍認為,那其實就是七海旅團背后的支持者,一支精英團隊背后肯定有其支持者與資金來源,就算是Loofah的團隊當初也與薔薇十字軍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只是人們紛紛在分析,那個女巫師究竟來自于哪個大公會。
只可惜這些在社區上討論得沸沸揚揚的東西,阿德妮自然看不到,也永遠不可能去了解。
她只有些意外地看向方鸻,問道:“你們有通向那座寶庫的鑰匙?”
方鸻點點頭,也不隱瞞什么,將他們在霧海之中見到那位海盜王的沉船,并受對方委托,然后拿到那把鑰匙的事一并講述出來。
他甚至沒有略過狩龍人的事,現在看來狩龍人與其身上的眾星裝置很有可能與杰德漢姆有關,說不定正是其杰作,只是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當年與林恩爵士合作過、并留下那個半成品眾星裝置的工匠。
只是現在看來,可能性很大。
阿德妮作為對方的后人,他很想知道這個少女是不是也知道一些什么。
只是阿德妮聽完他的描述并沒太大反應,只有聽到他說起那位海盜王的仇人之時,她才開口道:“海盜王威廉一生當中仇人無數,說不定連我都算得上,但真正能背叛他的人,一定是他最心腹,也是那群惡徒之中最有能力之人。”
她看向方鸻:“你們要對付那樣的人,可能并不容易。”
方鸻搖了搖頭,他們與那位海盜王之間其實并沒有什么約定可言,只不過是對方單方面許諾給了他們一份遺產,他甚至都沒有指明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誰。
現在想來,那位海盜王肯定會有一些后手的設置,說不定那會是進入他寶庫的其中一個條件,他確實無意于去為一位海盜王復仇,尤其是不知對手是誰的情況下。
不過只要是密庫,就一定有方法可以破解,他自己就是煉金術士,是工匠,他早就打定主意如果對方真讓他去對付一位無辜之人的話,他就要試試自己來破解那個謎題。
但如果只是殺一個無惡不作之徒,而且也沒那么麻煩的話,他倒不介意順手為之。
方鸻沉默不言地向前走去,他心中其實早已作好打算。
對自己實力的需求正變得有些迫切,艾塔黎亞正在發生變化,他已經向魯伯特公主引薦了布麗安,真正插手了考林—伊休里安的政局,而在那之后七海旅團不可能永遠置身事外。
他早已不復過去的天真,要想在大變局之下主宰自身的命運,就必須要有與之相匹配的力量。
正如同那位元素暴君無緣無故送給他們的祝福,不太可能沒有與之相對應的代價,而應對代價,唯有七海旅團自身的實力。
但他不會逾越底線。
這正是他許諾阿德妮的原因。
少女好像終于下定決心來,她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自然不可能再放棄,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其他人倒沒有她那么緊張,夜鶯小姐四下打量著走進那大廳之后,才發現這下面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密封的金屬門后是一個廣闊的世界,聳立的拱頂令高大的構裝在這里都顯得渺小。
她抬頭看向上方,實驗室頂上懸掛著一塊散發著自然光源的水晶,雖已十分黯淡,但微弱的熒光還是勾勒出這座大廳的全貌,環形的大廳內充斥著各式各樣的機械。
連先前所見的那種八足蜘蛛守衛,在這里也仍有許多,只是它們都處于休眠狀態,被懸掛在四周的容器之中,腕足低垂著,像是剛剛從生產線上下來的機器。
但除了這些奇形怪狀的構裝體之外,真正引人注目的還是實驗室中央的裝置,那像是一臺巨大的器械,無數的管道從四周延伸出來,連接向那臺機械上。
而機械的中央,是一枚巨大的水晶。
那東西看起來有些像是某個供能裝置,只是它沉睡于這里早已失去作用多年,連表面上都積了厚厚一層灰,方鸻本以為自己會在這下面見到許多狩龍人,或者類似的構裝體,或者未完成狀態的眾星裝置——
但沒想到,都不是。
他抬起頭打量著那東西,心中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威廉和杰德漢姆的真正實驗是什么,如果那位天才工匠早就完成了眾星裝置,并設計出了狩龍人。
那那位海盜王對他的真正期許究竟是什么?
在他的想象之中,一個海盜頭子可能會對狩龍人這樣戰斗兵器感興趣,但絕不會對眾星裝置之中的星芒法陣感興趣,更不會將之稱之為杰作。
只有真正懂得煉金術的人才能明白星芒法陣的價值,但事實上連弗里斯頓這樣的人也無法將其真正看穿,他原本也以為那那位海盜王也是一位杰出的煉金術士。
其可能本身正是狩龍人的發明者,但這個猜測自從檢查過狩龍人身上的銘牌,又從阿德妮處得知她父親的信息之后。
就發生了改變。
所以連那位海盜王都見證過的奇跡,連他也稱之為最有價值的東西——
究竟是什么呢?
他這才從那臺巨大的裝置上收回目光,向一旁走上來的阿德妮問道:“阿德妮小姐,你父親的實驗,究竟是什么?”
阿德妮也正看著中央那臺裝置,久久無法移開視線,少女沉默良久,才安靜地開口:“是將水變成油,令石頭變成黃金,使美夢成真,物質轉化的技術。”
“物質轉化?”
方鸻如聞天書,雖然那聽起來的確比較符合一位海盜頭子的審美,雖然點石成金在艾塔黎亞從來不是什么秘密,煉金術也的確可以辦到這樣的事情。
但那首先需要一個先決條件。
他強壓下心中的震撼:“你父親在研究賢者石?”
阿德妮輕輕點了點頭。
……(本章完)
請:m.ddyue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