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鸻第二次看到森林中發出閃光時,就已經確定在夜鶯小姐東南方向上的是一隊選召者,閃光像是由什么短暫的光源發出的,一閃即沒,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理——那是投影水晶發出的光。
對方在利用投影水晶比對地形。
按理來說對手理應當更謹慎一些,但大約因為這里已經是山谷之外,距離七海旅人號遠達三空里左右。對方可能知道他們當中有戰斗工匠,但自信發條妖精不會飛到這么遠的地方,或者自信七海旅團還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存在。
第二次閃光的位置約比第一次前進了一千米左右,蜿蜒曲折的森林山谷中一公里已經是不近的距離,方鸻很快判斷出對方前進的方向,那條路線其實不難擬定,因為對方肯定要進入山谷。
他微微動了一下手指,一空里外,幾只尖嘯女妖悄無聲息從七海旅人號打開的下層甲板艙門后飛出,下方懸掛著另一臺構裝體,向著戰場方向飛去。
它們只花了幾分鐘就抵達預定地點,降下高度,投下構裝體,然后返航。被投下的六足步進式構裝體全是‘ts1潛伏者’構裝的演進型號,‘tsx湮滅’型構裝。
這些中型構裝甫一落地,立刻縮入地下,啟動了以太遮罩將自己微弱的魔法波動屏蔽,再利用落葉將自己掩埋起來,只留下一個視覺水晶在表面,一動不動地監視著某個方向。
山谷之中,只有來到了附近山頭上的夜鶯小姐遠遠看到了那幾個飛走的黑點,在黑暗中細微得不可察覺,要不是她距離更近且在注意那個方向幾乎都難于看清。
就算是35級,或40級的選召者也同樣不可能看清,因為通常來說這個等級的選召者的‘察覺’能力大約可以察覺兩到三百米之內的一般動靜,譬如談話、腳步這一類聲源,這已經相當犀利了,厲害一些的甚至可以聽清內容。
發條妖精的鉸鏈翼發出的噪音比通常談話要高一些,但高頻噪音穿透性差,隨傳播距離衰減也嚴重,在幾百米距離上引起的注意甚至還不如談話與腳步,因為人耳對于談話和腳步聲都更敏感——
厲害一些的選召者,或者有一身極品裝備可以將這個距離延伸到五百米以上,但這已經是在這個等級那些頂尖中的頂尖的選召者才能達到的范疇了,也就是人們所俗稱的明星選手。
AoA的成員顯然達不到這個要求。
艾塔黎亞排名三千以內的旅團之間有三條分明的界線,至于三千名之后前百分之二十外的團隊全部為不入流,一般意義上公認從三千名往后到幾十萬名皆在這個區間之內。
而往前從三千名到一千名這個區間,再從一千名到前一百名這個區間,被稱之為二、三階團隊,其中二階更高,三階更低。
AoA下轄的旅團是典型的三階團隊,團隊排名2927,當然這是第一賽區排名,以五個賽區為尺度還要更靠后,大約在六七千名之間。
當然這不是AoA的主力旅團,甚至算不上次主力,眼下全第一賽區的頂尖旅團都匯聚于奧述南方的邊境線上,已經進入了開戰之前的靜默狀態。
AoA的團長馬紹爾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他的Id‘綠寶石’,是全美排名前一百的火系元素使,原本就是被從主力選拔中被刷下來的,公會方面沒讓他進次主力團去當個小卒,反而讓他來帶領這支新成立的團隊。
AoA公會的絕對主力是‘天堂荊棘’旅團,第一賽區排名11,全聯盟排名也不會低于三百,甚至比銀之翳的排名還要來得高,算是北美的頂尖團隊之一。
其次主力團隊排名也在220左右,算是二階團隊中比較靠前列的團隊,實力強勁,但由于AoA的總體團隊數量較少,而且主力團隊排名位列三大公會之后,因此才會在北美公會排行之中屈居第四。
馬紹爾正停下來,其身后Id名為‘Icbm’的煉金術士是個亞裔,Id雖然起得十分霸氣,但實際上對方并不是戰斗工匠,優秀的戰斗工匠很難找,等級高的更是罕見。
大多數團隊寧愿找一個等級足夠高的煉金術士,也不愿意找一個半吊子戰斗工匠,因為后者有可能戰斗只是半桶水水平,而煉金術更是一塌糊涂。
像是他們這樣的團隊,隨團煉金術士的一大職責是負責后勤維護,如果連本職工作都做不好,戰斗方面提供再多的助益其實意義也不大。
真正頂尖的戰斗工匠,大型公會都是圍繞其為核心組建團隊的,他們天生就是明星選手。
那個亞裔正拿出投影水晶來,被馬紹爾制止了,見對方有些不解地看過來,他才道:“這里已經足夠接近那座山谷,我們對手中有一個相當厲害的戰斗工匠,接下來我們必須靠Zxc的記憶行事了。”
他說的是不遠處的斥候,那個不久之前才從七海旅人號處返回的灰原獵人,那只魔法鼬還趴在那人肩上,背部弓起,正用黑溜溜的眼睛打量著四下的環境。
“Zxc,你的魔法鼬好像有些不安。”馬紹爾問道。
“從那邊回來就是這樣,”聽到團長的話,Zxc回過頭來答道,“那船上有一只角蜥蜴,它好像嚇到了吉米。”
他拍了拍那只魔法鼬的頭,試圖讓它安靜下去,但對方始終顯得有些炸毛。
這個細節引起了馬紹爾的注意,低級團隊不怎么在意這些細節,但到了他們這個等級的人大多都十分細致——因為不仔細的人也走不到這一天。
“會不會有人在跟蹤我們,”他問,然后喊了一聲:“阿莫斯。”
阿莫斯是團隊中的魔導士,預言派系,出身自金山羊艾森葛林家族,當然并非原住民。聽聞團長的聲音,這個十分冷淡的年輕人立刻一伸手,一支魔導杖出現在他手上。
在附近的鐵衛立刻擋在其身前,掩護襲擊只是一個方面,更多是為了擋住對方的咒語與手勢,精明的施法者可以一看通過口形與手勢分辨出對手即將施展的法術。
然后反制。
一道無形的波紋從魔導士手中放射而出,像是一道微風拂過森林,揚起漣漪,它一直擴散到千米之外,抵達極限距離之后才漸漸平息下來。
在山頂上的愛麗莎自然將這一幕看得明明白白。
她立刻估算出答案,那個施法者至少有37級。
但魔法并沒有任何回饋,‘tsx湮滅者’是專門針對法術偵測而構造的靈活構裝體,在它完全靜止的狀態下幾乎沒有任何法術可以將其偵測出來。
那臺構裝體距離AoA一行人只有不到一百尺的距離,安安靜靜藏在一堆枯葉之下,它沒有任何動作,也不發出任何聲音,自然無人可以察覺。
年輕人緩緩放下手中的魔導杖,然后對馬紹爾搖搖頭。
馬紹爾放下心來,在他們這個等級不太可能在一千米之外對敵人完成監視,而對手的等級只會比他們更低,就算他再怎么將對手的實力高估,但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就是不可能。
“不過他們的確可能察覺我們了,”Zxc才說道,“在我離開之后不久,我的花斑園蛛有反應,說明有人也離開了那個地方,我不知道是他們的人,還是獵鷹的人。”
“就算是他們的人,也不太可能這么快找到這個方向上來,除非他們是尾隨你而來的,”那亞裔反問道,“團長,我們是不是太小心謹慎了一些,沒聽說過發條妖精可以飛到三空里之外的?”
兩人的對話透過‘tsx’原封不動地傳到了方鸻耳中,然后又經由方鸻手中的通訊水晶,傳到了夜鶯小姐處。
愛麗莎悚然而驚,對方竟然還留了后手。
她當初看到那個斥候和魔法鼬離開,確信對方沒有發現他們已經發現他,那么對方留下的這一手純粹是出于謹慎的本能。
“真是小看他們了,”夜鶯小姐笑了笑,“這就是三階團隊的水平么,真是抱歉啊,團長大人。”
方鸻搖搖頭,更離奇的手段他都見過,譬如銀之翳對杰弗利特紅衣隊主力團那一戰,KUN利用杰弗利特紅衣隊主力團的慣性思維設下圈套反敗為勝的。
但手段是建立在實力上,如果他沒有組建‘妖精之墻’的能力,或者對手沒有留下那只花斑園蛛并遠程感應的能力,這一切巧思都是空談而已。
人們大多對于全知者KUN的洞察力津津樂道,卻往往總是忽視了他在作為銀之翳的戰術分析師的同時,自身也是一位頂尖選召者的事實。
R反復告誡過他,實力才是一切的基礎。
他甚至預料到了AoA的偵測法術,但‘tsx’就是為此而準備的,這是翠鳥工坊的杰作,銀色維斯蘭不止一次用它在戰場上取得先機。
后來帝國人也作出了反制的手段,但AoA的人不會提前想到會有人用‘tsx’來針對他們,何況它們本身就是被空運到這片戰場上的。
這就是思維定式,但那是建立在對方認為他沒有能力辦到這一切的前提上,事實上一般人也的確做不到這一點。
至于那位構裝女王,冥女士的迅捷戰術何嘗也不是一種以力破巧?
畫面之中,Zxc正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在他看來‘銀行’不是作戰成員,對于戰斗本身根本不了解,謹慎并非瞻前顧后,他不相信有人可以尾隨自己而不被自己發現,尤其是對手等級還低過自己。
阿莫斯的法術也證明了這一點。
“我不叫‘銀行’,”煉金術士沒好氣道,“我是不懂作戰,但我對構裝體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了解。”
“那你叫什么,”Zxc笑道,“洲際彈道導彈?”
“閉嘴。”
眾人低笑起來。
馬紹爾搖了搖頭,但還是解釋起來:“大約一年前,在考林—伊休里安有幾個小公會在奧倫澤與對方交過一次手,在那場戰斗中對方將稱之為‘槍騎兵’的空戰型構裝體一直投送到了二十空里的距離之外投入戰斗。”
這話令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連那個預言師都停了下來,看向這邊,眼中露出驚訝的光芒。“這怎么可能?”Zxc忍不住反問道。
“不幸的是,這就是事實,”馬紹爾道:“公會給出的任務簡報上,對方的評價既不是S,也不是SS,直接就是‘不可揣測’,意味著在同級之下不可戰勝。”
他看向其他人:“我們之所以來這個地方,是因為我們等級更高,但并這不意味著我們可以大意,必要將對手拔高到與我們等同的高度看待,同時,更重要的是——還要小心獵鷹團和其他旅團的人。”
眾人皆沉默下來。
馬紹爾才問道:“Zxc,你之前見過哪艘船,再說說當時的情形。”
“船上沒有人,”Zxc直接便道:“只有一個穿女仆服飾的少女,甲板下不清楚有沒有其他人,但只有一到兩個艙室是有燈光的。我打算讓吉米潛入船上時,好像引起了那只角蜥蜴的注意,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只好先讓小家伙退出來。”
“穿女仆服飾的少女?”其他人感興趣起來,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問道:“Zxc你說的是真的,怎么樣,漂亮么?”
Zxc沉吟了一下:“好像挺好看的。”
“真的?”
眾人忍不住議論起來。
馬紹爾搖搖頭,無論怎么專業,但選召者畢竟不同于原住民的嚴肅,他比對了一下通緝令上的形象,得出了結論。
“謝絲塔,探險家馬魏之養女,其長女希爾薇德·馮·艾伯特·絲碧卡的貼身侍女,擅長作戰方式——近戰,慣用武器:魔導臂鎧,評估等級:2730級,實際戰斗力:35。”
其他人則看著那通緝令上的形象,紛紛忍不住低聲吹起口哨來,“真漂亮啊。”
“這還不算什么,你們看看她的女主人。”
“我的天,真是個美人!”
“別想了,”Zxc沒好氣道:“這位已經名花有主了,何況對方還是通緝犯。”
“通緝犯算什么,”那個鐵衛怪叫,“要是這樣的女人愿意當我女朋友,我愿意為她對抗整個帝國!”
見眾人討論的話題逐漸跑偏,有幾個人甚至贊同起那位龍之煉金術士的品味來,認為這才是真正的男人該干的事情,帝國和考林—伊休里安王國算什么?
選召者本身就不將那些東西放在眼里,馬紹爾忍不住咳嗽一聲,才將他們的注意力拉回來。
不管認同與否,任務目標始終是任務目標。
“怪了,”這時那煉金術士才道,“按說他們的船擱淺在那里,應當至少對船進行維護以便盡快令其恢復才是,那樣的話船上不可能沒留下其他人,怎么會只有一個女仆負責警戒呢?”
“我有一個想法。”那個名為阿莫斯的年輕人道。
“說說看。”馬紹爾看向對方。
阿莫斯道:“從這座山谷突然出現起其實就令人感到奇怪,我猜它其實原本就一直在這里,只是我們一直沒有發現而已。我們是通過魔法投影的手段來偵測附近的地形,但魔法的手段一旦被干擾就會失效。”
“通常來說,那樣的事情不會發生,但事情總會有例外。”他舉起手中的魔導杖,輕輕在空氣中一劃,一道淡銀色的痕跡從森林之中浮現。
“灰霧!”其他人大吃一驚。
“這不是渾濁之域特有的灰霧么,”Zxc忍不住問道:“怎么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但這時候馬紹爾已經反應了過來:“我懂了,這層灰霧明顯十分淡薄,說明它正在散去,而在此之前正是這層灰霧遮蔽了我們的魔法偵測。”
他順著這個思路說下去:“我們都知道灰霧有阻礙以太流動的特性,在第二世界的船團對這些可怕的東西避之不及,每當有灰霧出現就會有船團遇險的消息傳出,他們的船之所以在這個地方擱淺,也正是因為這些灰霧的原因。”
“等等,”那個煉金術士也明白過來,“也就是說眼下灰霧正在散去,說明山谷中一定發生了某種變故,七海旅團的人不在船上,說明他們已經找到了那灰霧的源頭,并且解決了問題。”
阿莫斯這才點了點頭,表示正是如此。
“你們猜那個源頭是什么?”他反問。
“方尖碑。”
其他人已經得出答案。
這神秘的山谷中怎么會有灰霧存在,艾塔黎亞的一切以太異常現象背后都必有其源頭,但若是自然產生的灰霧又怎么會因人為的手段而消散?
說明山谷中必有可以控制灰霧產生的裝置,而有人工造物,就意味著遺跡存在,而努美林時代的遺跡一貫是與方尖碑這三個字聯系在一起的。
“我們得抓緊時間行了,”馬紹爾當機立斷,“灰霧既然正在散去,說明對方隨時可能會修好風船離開,而且我們至少得趕在獵鷹團和其他人抵達之前。”
但他才剛剛說完這句話,一支光矢已經飛了過來。
馬紹爾身邊那個鐵衛反應極快,舉盾一擋,‘當’一聲光矢若有實質一般撞在他的盾上劃出一道火花,然后才偏折向一旁,落入密林之中。
“誰在那邊!”那個鐵衛反手拔出佩劍,向著那個方向怒吼一聲。
下一刻一道人影從那個方向浮現,一個身穿長袍的魔導士正從一道光門內步出,看向眾人,他身后扭曲的光門更像是一道陰影,吸收了一切光線,顯得漆黑深黯。
“陰影法術,秘法竊賊?”Zxc目光一凝,“謎團的人?”
對方并不作答,只拍手鼓了鼓掌道:“精彩的分析,阿莫斯是吧,這就是你們從海帕爾找來的那個預言師?”
他看向那冷淡的年輕人:“聽說伱有一個金山羊家的特殊出身?”
但年輕人只看了他一眼,并不作答。
馬紹爾卻已開口:“別裝神弄鬼了,‘謎團’的副團長班溫先生,你們又來湊什么熱鬧,Irs不是勒令你們普羅米修斯兄弟會的下屬公會不得與那個龍之煉金術士為敵么?”
他譏諷道:“連你們老大都被打怕了,你們就一點不擔心?”
魔導士笑了笑,顯然對這激將法不感興趣:“那你們不也知道對手有多棘手,還是說你們認為能比Irs老大更厲害?我們倒不一定要和那位龍之煉金術士動手,你們說這山谷中有方尖碑,那我們不可以與他們聯手么?”
他停了一下,“我聽說他們也是自由選召者,對方尖碑興趣不大,我們完全可以站在他們一邊,與他們各取所需,再說我們也不是一定要方尖碑的所有權,只需要拓印上面的信息就可以了。”
AoA的人聞言一愣。
而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自然也落在一邊靜觀其變的方鸻與愛麗莎眼中。
隔著通訊水晶的畫面,兩人不由驚訝地對視一眼,他們本來是來布置對付可能即將到來對于七海旅人號的攻擊的,沒想到竟然會撞上這么一幕好戲。
方才馬紹爾等人對于七海旅人號的處境的分析令他幾乎都有些驚訝,除了最后的目的可能錯了之外,對方幾乎完全料到了他們眼下的狀況。
他這才略微收起對對手的小覷之心,這些來自于第二世界的團隊,固然比不上他曾經見過的那些最頂尖的團隊之間的博弈,但大多有其過人之處。
至少在見識上,對方就遠遠超過七海旅團的其他人,連彌雅都沒認出那些灰霧的來歷,這支團隊中的好幾個人顯然一眼就辨認了出來。
雖然那個出身自普羅米修斯兄弟會的魔導士口口聲聲說要和七海旅團聯合,但方鸻心知肚明,對方若真有這個想法,絕不會將之與作為對手的AoA說出來。
“謎團,”愛麗莎已經翻出了那個旅團的來歷,“普羅米修斯下屬公會,Fog的次主力團,排名2877,那個法師名叫班溫,是他們的魔導士副團長。”
又一個三階團隊,方鸻心想。
這還沒算上獵鷹團,獵鷹團排名2901,在這三個團隊中位列中游,但也是三階團隊。
不過這個普羅米修斯兄弟會下轄團隊的出現倒是突然給了他心中一個靈感,他忽然誕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當班溫出現時,馬紹爾的臉色明顯沉了下去,看向對方道:“別故弄玄虛了,班溫,你們要真打算和七海旅團合作,也不會來這里,。那是帝國的通緝犯,你們真打算和他們合作?”
“本來我是那么打算的,”班溫道,“不過現在我有一個新的想法,馬紹爾,你知道海鷹之羽的人有兩個旅團在這里,獵鷹團雖然實力不及我們,但加上另一個團我們卻很難獨占這山谷之中的好處。”
“甚至他們強勢一些,我們可能連山谷都進不去,當然如果他們真那么做,很可能會掀起公會大戰。但無論怎么分配,那都是戰爭之后的事情了,公會得了怎么樣的好處,實際也與我們無關。”
班溫停了停,看了看AoA的眾人,“我們要的是完成任務。”
“所以你打算和我們聯手?”馬紹爾立刻明白對方的來意,“不過你大可以更光明正大一些的方式,班溫。”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連我都察覺不了,你真以為七海旅團的人會對山谷外的動靜一無所知?”魔導士笑道,他看向Zxc,“在這位先生離開之后,至少還有兩個人先后離開了山谷,如果其中一個人是獵鷹團的人,另外一個人會是誰呢?”
馬紹爾和方鸻同時面色一變。
不過后者很快就冷靜下來,其實愛麗莎通過小角察覺到那只魔法鼬,進而發現Zxc的存在是一個巧合一樣,夜鶯小姐沒有察覺AoA的人也很正常。
等級相差接近十級呢,何況獵鷹團的排名還要更高。
不要說‘謎團’的排名只不過比AoA的人高出40名而已,班溫在AoA一眾人面前那個叫阿莫斯的預言師還不是一樣沒有發現對方,等級的碾壓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尤其是在精英旅團這個層次,大家的水平實際都相差不會太大。
但幸好他留了一個心眼讓自己的發條妖精與夜鶯小姐一道跟了過來,幸好他聽從了夜鶯小姐的建議,更幸好他還懂得一手妖精之墻的技巧。
沒有什么比提前發現,提前布置更加犀利的計策,七海旅團可能處于被動的一方,但其他人何嘗不是呢?
那個想法這一刻在他心中變得越來越明晰,方鸻終于拿起通訊水晶,壓低聲音對夜鶯小姐道:
“愛麗莎小姐,我有一個想法。”
“團長大人,你說。”
在聽完方鸻的吩咐之后,愛麗莎眼中流露出一絲訝異之色,這可不像是她所了解的那個有些呆頭呆腦的船長大人。
倒更像是……
不過她只默默點了點頭,然后立刻轉身離開了那座山頭。
方鸻的目光收回到AoA的一行人身上,見對方似乎已經達成了一致,他心中也明白眼下的時機真好。
他在短短片刻之間便擬定了那個計劃,一邊向留守在七海旅人號上的學者小姐、彌雅傳遞指令,然后向著距離AoA、班溫不遠處的那個‘tsx’湮滅者下達了最后的命令。
那個的命令其實很簡單。
自爆。
方鸻早就習慣將自己的大多數構裝體改造成火巨靈,只要不是主戰構裝,不用頻繁機動的構裝體,里面都裝上了脆弱的灰水晶。
他切斷聯系,然后啟動了其中閉循環裝置,然后抬起頭,夜空之上的星辰還一片明亮,但東方的天空已經隱隱發藍,在深紫色的背景中暈上了一層淺藍。
他自然看不到那爆炸所產生的絢麗的光,因為那里遠在幾空里之外。
但愛麗莎正從山腰之上回過頭,她忽然之間看到不遠處黑沉沉的森林中,忽然綻放出一道明亮的閃光,那光直接穿透了樹冠層,熠熠生輝。
片刻之后,轟鳴聲才遙遙傳來。
爆炸事實上并未給AoA一行人帶來多大的麻煩,甚至距離爆心最近的班溫本人也沒在爆炸中受到任何傷害,在以太波動產生的那一剎那,這位魔導士身上的魔導爐便自動感應,生成了一層護盾。
他身上的數個觸發法術也為之而動,頃刻之間在那護盾下施加了數層防護,并在一層閃耀的黑光之中,經由陰影將他傳送出上百尺遠。
爆炸的火光熄滅。
馬紹爾才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Zxc正在詢問其他人的受傷情況,但從各處傳來的回應都尚且還好,包括那個沒有戰斗力的煉金術士也被鐵衛護住,毫發無傷。
“那是什么東西?”
“是構裝體,我看清楚了,”有人在回答,“它起爆之前從那個方向彈了出來,是ts1潛伏者一類的構裝,有可能是更高級的型號。”
“構裝體,”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顫,是那個龍之煉金術士?
對方真發現他們了?
但馬紹爾卻打斷他們,咬著牙道:“別討論這些了,我們得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團長?”
但他話音未落,夜空中忽然升起了一道明亮的光束。
那半空中的明亮的火光映在所有人眼中,久久未能落下,“是獵鷹團的人,”Zxc面色大變,“他們發現我們了,他們在聯絡自己人。”
但那才只是一個開始,原本平靜的森林像是一下子沸騰了起來,一束束信號彈正在升上天空,像是在彼此聯絡,一道道信息在不同的團隊之間傳遞著。
就像是獵人發現了獵物。
馬紹爾臉色青鐵:“我們走,搶在所有人前面進入山谷!”
而人們既然已經暴露,便也不再偽裝,森林之中霎時間亮起了許許多多的火把,那些火光紛紛向著一個方向圍攏過來。
方鸻的視野只透過自己的發條妖精靜靜看著這一幕。
他當然清楚這肯定不是全部,背地里一定有渾水摸魚的人,七海旅人號的處境談不上安全,但敵暗我明,如果要在森林之中點燃一把大火——
那么這把火一定要燒得越亮越好。
因為火光越是旺盛,就越能映照出那些藏在陰影之中的人。
愛麗莎默默在原地駐足了好一陣子,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她回過頭去,問道:“團長大人,你這個做法倒是有些像是那個人。”
方鸻自然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當然看起來很像,因為他這個打法其實就是學習那位全知者。
一片平靜的海面下分辨不出任何信息,但如果海流變得混亂起來,即便暗流洶涌,作為在棋盤旁旁觀的人總能從中觀察出一些東西,到那個時候。
形勢就會發生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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