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黛絲微微一怔,轉過頭去,正有些迷惑地看向方鸻。但忽然之間她手上的動作一頓,“這是……”奧黛絲仿佛感受到腦海中多了一些什么,眸子里不禁綻放出奇特的光芒來。她回過身去,面向娜爾蘇妠,抬起右手,指尖一點,綻出一道銀色的光弧來。
娜爾蘇妠布滿漂亮鱗片的手一爪猛然揮下,正好按在那道光弧上,銀色的弧光猛然之間爆發出強烈的光線,猶如在幽暗的地下世界之間升起一輪烈日。
耀眼的強光遮蔽了每一個人的視線,自然也包括這位娜迦之神的。“這是什么!?”她發出一聲輕輕的驚嘆,那只銀色的巨手也在強光下潰散,光的海洋越過她的手,穿過她的身體。
但娜爾蘇妠反而平靜下來,綠松石一樣的瞳孔中倒映出正在坍塌的地下世界,這位黑暗至圣的分身正變成一道淡去的影子,但她的目光落在奧黛絲身上,隨后又落在方鸻身上。
那里玻璃一樣破碎的聲音正變得清晰,整個地下世界似乎都在發生坍落。
方鸻自然也被那強化刺得回過頭去,無法注意到一位神祇的目光,而且他飛爪的功率幾乎已經發揮到了極限,儲能水晶金紅發亮,正冒著煙。他低頭看向下方的女仆小姐,忍不住道:
“你好重,謝絲塔小姐。”
謝絲塔看著他:“那你放開我。”
方鸻搖了搖頭:“你還有復活的機會嗎?”
“還有。”
方鸻松了一口氣,然而就在那一刻,兩人下方的巖石忽然松坍,方鸻只感到自己身下一空,接著就被沉重的女仆小姐拖著拽了下去。
他還沒來得及向自己的槍騎兵下令,然后就看著那臺構裝體被一片泥石擊中,比自己還先一步墜入深淵下方,接著,從那些翻滾的巖石之間,忽然一道白光飛來。
包裹住他與謝絲塔。
方鸻最后看到的,便是那位女神向自己伸出手來。
“你這只該死的短手短腳的臭蟲!”
瓦絲塔娜瞇著一只眼睛,正鮮血長流,她一把將帕帕拉爾人從地上提起來,舉到自己面前,正怒不可遏地注視著對方——圣儀為這些陌生的闖入者所打斷,而她的女主人可不是一位善于寬宥人的女神。
一想到接踵而來的可怕責罰,瓦絲塔娜就忍不住混身發起抖來。
當然帕帕拉爾人并不服氣,事實上后者也正氣得夠嗆,破口大罵:“口不擇言的老巫婆,該死的你說誰短手短腳?”
他甚至握緊了小拳頭,想要給對面照臉來上一下子。但瓦絲塔娜顯然并不會讓他如愿,她伸出一只手來,掐住帕帕拉爾人的脖子,讓帕克雙眼一凸,奮力揮舞著胳膊只能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
這時候羅昊卻忽然出現在兩人一側,舉起手中的大盾用力一擲,向瓦絲塔娜身前一位娜迦親衛擲來。大盾拖著一道長長的青光擊中那女戰士長胸口,又彈射向另一邊——
它在幾人之間轉折幾次,將一眾娜迦親衛撞得東倒西歪,最后拖著長長的光束飛向漂浮于天空上的那個巨大的血球。瓦絲塔娜留意到這一幕,不由怒吼一聲:
“你敢!”
她一把丟開手上的帕帕拉爾人,一閃身擋在那飛盾的路徑上,舉起彎刀,一刀劈下,將那面巨盾分成兩片。
裂開的盾牌落在地上,滾了幾圈兒,羅昊看到這一幕來不及心痛自己才剛拿到手的魔導盾,立馬轉身躲向一側,閃身藏入一旁的巖柱之后。
瓦絲塔娜的目光隨之而來,她冰冷的注視宛若具有實質的溫度,所見之處氣溫驟降,幾乎立刻覆上一層白霜,巖窟之中水滴還未從鐘乳柱尖上垂下,便早已凝固成冰。
羅昊只來得及退后半步,還留在外面的右半個臂膀便已失去意識,他低頭一看,只見右臂布滿寒霜,護甲幾乎已經凍脆開裂,表面布滿碎痕,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接近龍騎士位階的真實實力?
“沒用的東西!”
瓦絲塔娜看向自己東倒西歪的一眾親衛,揮舞著長刀向那個方向一指:“去抓住這些闖入者!”
娜迦親衛立刻以令行事,而瓦絲塔娜而轉過身去,準備找回那只可惡的‘臭蟲’,但正是這個時候,她眼前的陰影一陣晃動,忽然空間中分開出兩道人影,手持利刃一左一右向她刺來。
但瓦絲塔娜看也不看,任由愛麗莎將匕首釘在自己面門上,只是那匕首好像刺中了光滑的大理石表面,竟滑向一邊。她抬頭看向少女錯愕的表情,殘忍地笑了一下,一把抓向對方。
只是正是此刻,一股鉆心的疼痛從右胸傳來,瓦絲塔娜低頭一看,才發現一個裝束奇特的人類少年,帶著尖尖的巫師帽,明明是個施法者的裝束,卻手持長劍,并將那把漆黑的利刃刺入自己的胸口——
她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景象:
“這是什么邪惡的事物!?”
她伸手去抓魔劍格溫德斯的刃鋒,但箱子抬頭一看,握著手中的劍柄用力一絞,瓦絲塔娜忍不住發一聲慘叫,另一只手也不得不松開夜鶯小姐,她用力一掙,將兩人甩飛了出去。
“豈有此理,”魔劍格溫德斯忍不住叨叨絮絮:“這只該死的老巫婆竟敢說它人是邪惡的事物?”
“在下可不屑于與這些卑劣的黑暗生物為伍,”它叫囂著,“小子,快上,給她們一個教訓,將我刺入她的心臟,讓她永世受地獄烈焰的折磨!”
箱子將一支手指放在它劍刃上,示意它少廢話,問:“地獄烈焰?”
“我隨口一說,”格溫德斯道:“你不用看我,我可沒有封印靈魂的能力,不過我可以吸她的血,來增強自身——”
箱子沒好氣地掃了這家伙一眼,抬起頭,正有些警惕地盯著不遠處的瓦絲塔娜。
他是占了對方不認得這把魔劍的便宜,但那畢竟是一位接近龍騎士實力的存在,要是他們沒什么后手,這一戰可謂是希望渺茫。
瓦絲塔娜正捂著血淋淋的胸口向后退去,那把魔劍造成的傷有一種特殊的力量,令傷口始終無法愈合,她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壓制住那股力量令其不能進一步侵蝕,然后才抬起頭來看向面前數人。
帕帕拉爾人被丟到了另一側,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才緩過來,來不及去管脖子上的淤痕,便手腳并用去抓起自己在地上的魔導弩,那上面由姬塔小姐附魔的龍之矢先前已被證明能傷到對方——
但瓦絲塔娜怎么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帕帕拉爾人前腳剛摸到自己的魔導弩,便忽然感到身后一股巨力襲來,瓦絲塔娜揮舞著尾巴將他掃向一邊,像是個皮球一樣滾向大廳一側。
而愛麗莎與箱子也正是在那一刻出手,少年魔劍士舉起手中的魔劍,夜鶯小姐在他面前化作一片漆黑的煙霧,遮住瓦絲塔娜的視線——這位娜迦一族的大主母對夜鶯小姐的動作不屑一顧,但心中卻對那把魔劍忌憚至極。
她正小心地感知那個方向,一邊展開自己的感知領域——娜迦一族并不具備人類龍騎士的能力,但她們中的佼佼者卻天生具有一種強大的力量,這種力量或許來自于娜爾蘇妠的恩賜,也有可能是對于元素與以太親和的折射。
這讓這位大主母擁有了類似于龍騎士的領域能力,或者不如說艾塔黎亞的法則殊途同歸,力量在一定境界之上的表現皆具有趨同性,表現為元素,與法則。
她所掌控的寒冰的力量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說那時遲那時快,在一眾娜迦親衛為羅昊而吸引之時,而另一些主持儀式的娜迦又因為她們的主母受襲而被分散了注意,正是這個時候,一道不為人知的身影出現在了所有人后方。
那是一道有些矮小的人影。
博物學者小姐看著為瓦絲塔娜擊退的帕帕拉爾人、愛麗莎與箱子三人,小心地將自己的魔導書鋪在地上,然后輕聲念出咒文:
“……在堆積如山的財寶之上,漆黑的大廳中,張開了一對金紅色的眼睛……”
“……它展開翅膀,猶如遮蔽世界的羽翼……”
“金星之火,墜入塵埃;”
“昔日之敵,必將再臨。”
那細微的聲音無法為任何人所捕捉,除了感知敏銳的瓦絲塔娜之外,她忽然之間察覺出了一絲不對的意味,向著某個方向轉過身去,幽暗之中博物學者小姐的身形輪廓如此不起眼,但落在她的目光中卻如此分明——
那閃爍的、匯流的以太正從整個地下世界集中于一點,猶如一個漩渦,在黑白分明的世界中顯得如此醒目,它們都最終匯入那本攤開在地上的巨書之中。
博物學者小姐抬起頭來,扶了扶巨大的眼鏡框,玻璃鏡片折射著魔法的閃光,黑沉沉的眸子里倒映出那位高大的娜迦主母。然后她輕輕將手按在了自己的魔導書頁上:
“……龍王利夫加德,我召喚你去攻擊背叛你的眷裔。”
一聲龍嘯。
所有娜迦都看到一雙巨翼從這座地下大廳的上空降臨,它正緩緩張開了一雙金紅色的眼睛,用居高臨下的姿態,冷漠注視著地面上的每一個人,然后一道赤紅的烈焰,從上方席卷而下。
形同燒紅的鐵汁,化作火焰的瀑布,頃刻之間吞沒了大廳之中的每一個人。
瓦絲塔娜面色大變,“利夫加德大人……不!?你怎么是托拉戈托斯……”她用變了調的聲音尖叫了起來,同時支起一面冰盾,擋住奔流的烈焰,那頭巨龍的形象正在她眼中發生變化——
從昔日黑暗龍王恐怖的身姿,逐漸變化成另一個熟悉的形象,那不是她暗藏于人類王國之中的盟友,綠龍托拉戈托斯的形象么?
那噴流的烈焰也遠比她想象之中更加薄弱,本該融盡一切赤炎卻被一面冰盾輕松抵御下來,火焰流淌過大廳之中的柱子,甚至都沒有將那些普普通通的石頭化作灰燼。
甚至那些逃得快一些的娜迦女戰士們,都在這道焰流之中幸存下來。
瓦絲塔娜忽然之間意識到什么,轉過身去,眼前已經展開一片漆黑的煙霧,一柄匕首從中刺出。胸前的刺痛仍未消去,她下意識向一側避開,但立刻反應過來從霧氣之中現身的只有一人而已。
“不好——”
這位娜迦一族的大主母終于意識到什么,這接二連三預料之外的變化打亂了她的計劃,但對方真正的攻擊目標是——她轉過身去,剛好看到一道影子從半空之中浮現。
箱子拉開了一道次元門,從連接空間兩端微微閃光的門中一步踏出,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蠕動的血球,然后高舉起手中的魔劍,一劍直插了下去。
格溫德斯發出一聲興奮的尖叫,接著那血球迅速地轉動起來,猶如從內部產生了一個漩渦,它正以肉眼可見得速度變小,很快就縮小了近乎三分之一的體積。
“不!”
瓦絲塔娜發出一聲尖叫,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驚恐。
但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整個地下世界就發出一聲沉重的低鳴,像是一位巨人蘇醒的嘆息,那聲音從極遠的地方極快地傳來,猶如一道地震的震波,迅速地掃過所有人腳下。
帕克才剛剛捂著自己的腰從地上爬起來,就聽到‘咔嚓’一聲巨響,一道裂痕從大廳另一側產生,頃刻之間向著這個方向蔓延過來,橫貫整個大廳。
他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那道裂口將自己吞沒。
羅昊目睹了這一幕的發生,但就在那個血球的下方,地面上的灰塵似乎亮了起來,一圈一圈,一環一環,一個巨大的古樸的法陣的每一個細節都隨著這亮起的光芒呈現在每一個人面前。
他一下怔住了。
那神秘的字符,來自于一個甚至許多個時代之前的魔法符文,它們描繪出的不過是所見到的極為有限的一部分,他甚至順著那個方向抬起頭去,就連這法陣的一隅——也延伸向遙不可及的視線的盡頭。
弧度因為距離而顯得筆直,法陣的光紋指向一個更廣闊的天地,羅昊的目光那一刻仿佛超越了這片地下世界,他看到了整個遺跡群,整座島嶼,乃至于環繞其外的風暴——
他看到那片風暴之下,一個巨大的法陣正在片片碎裂。
它發出猶如玻璃斷裂的聲音,一道道裂痕出現在其上,令它變得支離破碎,土崩瓦解開來。
然后結界消失了,天空變得無比陰沉,瓢潑的大雨侵襲著整座島嶼,暴風幾乎要將島上的一切掀開來,層層黑云之中忽然打開了一個通道,接著一雙綠松石一樣的瞳孔出現在了那里的天空之上。
那道目光正溫柔地注視著這座島嶼,如同注視著狂暴海洋之中一枚璀璨的寶石。
羅昊看到那道目光向自己看來。
接著整個世界都變得支離破碎,仿佛一切皆在下沉,整個地下世界皆在崩解,下墜。
變得一片漆黑……
地下黑暗的世界中一片寂靜,似遠遠地只有滲水的聲音傳來,水珠從巖間垂落,發出清晰的脆響。
方鸻醒過來時,便感到頭上似乎有什么東西,那像是一只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額頭,帶著一股溫柔的氣息,靜靜沉入意識的世界,帶著一絲令人心安的氣息。
在安定中他不由回憶起了過去的時候,他對于父母的記憶所剩無幾,但似乎仍記得搖籃之中的歌謠,一雙溫柔且堅定的目光,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那便是那些模糊的、所剩無幾的片段。
然后那道目光又變成了舅媽,舅媽張柔要遠比舅舅唐笙對他和糖糖嚴厲得多,那是唐馨的小名,他的小名叫小鸻,據說那是父母留給他唯一的回憶——舅媽嚴厲,但護短,她也總是待他們如此溫柔,對待他如同己出,與糖糖并沒有什么差別。
他知道舅媽對自己是有很高的期許的,不過他自己倒是淘氣得很,從小到大闖禍不斷,而這一次更是差一點闖下彌天大禍,還好最后能有一個尚好的結果。
“你不是說過嗎,你父母也去過那個世界,難道你不也想去看看?星門之后的世界是一個迥異于我們世界,絕美的世界,你既然有著如此特殊的經歷,看在我們聊得來的份上,哥們兒給你一個便宜價吧。”
“……可是,不會有什么問題嗎?”
“能有什么問題,它是不那么合規,但又不是沒有過。而且責任是我背,他們不會對游客干什么的,充其量就是教育遣返。”
“我幫你查過了,你父母雖然不是什么出名的冒險者,但選召者的身份大多是公開記錄的,他們也去過不少地方,你不想去看看嗎,艾爾帕欣的云海,還有伊斯塔尼亞銀色的沙漠?”
“一個前往星門的名額是很難得的,你應該清楚,我這里的門路算是最安全可靠的。”
那個聲音的語調變幻起來,變成了蘇長風嚴肅的語調:
“我們調查過了,帶你進入星門那個人有問題……”
“你知道穿越星門的真正成本是多少么?”
“小鸻,有一件事不得不通知你一下。”
“那個人死了。”
“自殺,但仍留有疑點——”
方鸻猛然之間清醒過來,他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首先對上的是那位戰士女神的目光。奧黛絲神色平靜,正將一只手輕輕貼在他額頭上,注視著他,見他醒來,方才收回手。
她手掌之間閃爍著白色的光華。
方鸻恍惚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他趕忙看向一側,發現謝絲塔并無大礙,女仆小姐只抱著自己的胳膊,立于一旁。
但視角余光之中,方鸻才發現彌雅也在,狼少女正低頭包扎傷口,她身邊還有一人——仔細看去,方鸻才發現那是自己的艦務官小姐,只不過希爾薇德低著頭,閉著眼睛,一副柔弱的樣子。
他心中一突,看向彌雅正要開口詢問。但后者抬起頭來,輕輕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擔心。
而躺在地上的少女這時察覺到兩人之間的互動,才微微張開眸子來,她留意到方鸻的目光,看了過來,然后有些虛弱地向他一笑。
方鸻見她話都說不出的樣子,連忙問道:“她怎么了?”
“我們遇上了娜爾蘇妠,”彌雅停頓了一下,“——那個女人的分身。”
“是彌雅小姐救了我,”希爾薇德對身畔的狼之少女微微一笑,才虛弱地答道:“不過我中了她的詛咒,是彌雅用蒼之輝的力量壓制住了詛咒進一步蔓延。”
“詛咒?”方鸻有些緊張起來,“什么樣的詛咒?”
“其實是祝福,”彌雅答道,“那道印記并沒有什么別的負作用,反而能給予她的力量,只是會將她轉化為娜迦一族,她顯得虛弱,其實是因為蒼之輝與娜爾蘇妠的力量排異的原因。”
“那……不會有事吧?”方鸻不太確定地問道,那可是一位神明的力量,雖然彌雅說得信誓旦旦,但他有些關心則亂。
狼一樣的少女用銀色的眸子看著他,默默看了一會兒。
她抖了抖尖尖的耳朵,輕輕點了點頭:“交給我好了,不會讓她出問題的。”
“謝謝你,彌雅。”
“嗯。”這位海之魔女輕輕應了一聲。
方鸻這才留意到狼少女手臂上的傷,問道:“彌雅小姐,你沒事吧?”
但彌雅并未作答,黑暗之中一時有些沉默。
方鸻撓了撓頭,一時間有些尷尬,他又好奇地看了看兩人,他本以為兩人關系不會太好來著,但沒想到彌雅竟然會主動出手救下希爾薇德。
想起這件事他都有些后怕,雖然艦務官小姐還有復活的機會,但那畢竟是一位神祇,要是她真的將希爾薇德轉化成了黑暗的生靈,他都不敢想會發生什么。
想及此,他有些歉然地看向自己的艦務官小姐。
但希爾薇德倒并不介意,尋找海盜王的秘寶,是他們共同的決定,她是艾伯特家的長女,那位大探險家的女兒,又不是什么溫室里的花兒,在那之前更兇險的狀況她也不是沒遇見過。
至少在這里,她還有真正可以信得過的人。
為了化解尷尬的氣氛,方鸻又看向一旁的女仆小姐,謝絲塔觸及到他的目光,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事。”
過了一會兒,她才補充了一句:
“船長大人。”
又過了一會兒,女仆小姐才找回最后兩個字:
“謝謝。”
彌雅一言不發地看著兩人,希爾薇德則在一旁偷笑,她一直試圖于緩解兩人之間的關系,但女仆小姐似乎總是對后者有些成見。
她其實大致明白謝絲塔心中所想,對方對自己的依戀其實與自己如出一轍,那種就像是小女孩被搶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的心態,她多少能體會一些。
方鸻沒想到氣氛會變得更加尷尬,但所幸這里還有一個外人,他回想起奧黛絲方才所展現出的那種力量,忽然之間沉默了下來,連心中胡思亂想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他抬起頭看向那位女神大人,忽然開口問道:
“女神大人,剛才那是……?”
奧黛絲看著他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輕輕點了點頭。
她在黑暗之中靜靜地開口道:“在下降之前,我用最后的力量護住了你們所有人,但結界此刻已然消失,我的力量所剩無幾,在最后我看到你們中的一些人掉去了其他的方向。”
黑暗中靜了下來,靜得落針可聞。
方鸻猶豫了一下,然后才開口問道:“……女神大人,其實很早之前我就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只是因為之前一直來不及開口。”
奧黛絲道:“我大概已經明白你們想問什么,你問吧,我說過,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因此在這件事上不會欺騙你們,只要你開口詢問,我就會一定會給予你答復。”
方鸻得到許諾,卻反而沉默下來,他在思考——在那個思維的世界之中看到了一道安靜的目光,也看到那道目光的主人——塔塔小姐正安靜地注視著他。
兩人像是從目光中交換著意見,他們早已在那片星輝的世界之中見過了一切,因為以太不會說謊。
他又看向一旁的彌雅,法則也不會說謊,艾塔黎亞的一切元素最終都歸于源頭,力量的本質在它最原始的底層邏輯上總是呈現出最清晰可見的軌跡。
彌雅從他的目光中尋求到那個問題,沉吟了一下,也輕輕點了點頭。
他曾經見過真正的神明的力量,那甚至還不是如同信徒見證他們的神明降下諭令,而是一位神祇親自在他面前顯圣,那不是黑暗的眾圣,而是森林的女主人。
艾梅雅。
而他也見過奧黛絲施展力量,那種力量雖然強盛,但與光以太的屬性是截然不同的,也不如娜爾蘇妠那樣的詭異,事實上在很早之前他就向彌雅確認過這一點。
在他們進入那片黑霧之中時。
但那時還無法確認,只不過在他心中留下了這樣一個種子,而那枚種子事實上從他們進入這座島上起,便在他心底生根,直至此刻,才綻出第一片細葉。
因為他和塔塔小姐,在那個結界的核心法陣之中,見到了那片星光之海,那海中漂浮著同質的力量。
為什么奧黛絲作為一位神祇,卻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進入這個結界之中?
為什么她誕生于此,卻偏偏對這座遺跡之下的一切所知似是而非?
事實上在那一刻,他就已經獲知了明確的答案。
只不過——
這個答案仍舊需要確認。
他一字一頓地開口道:“……女神大人,或者說奧黛絲女士,其實你根本就不是一位神明,而是這個結界的掌管者。或者說,你本來就是……這座法陣的——”
“人工龍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