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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遺失的星之紗

  “小喬伊斯。”

  男孩在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去,看到那道身影——那個看守燈塔的老人已經失蹤了好長時間,有人看到他和執劍之庭的騎士一起離去,傳聞說他和那位總督大人一起失蹤在了風暴的外海。

  有人說帝國軍前往瀚瑞那就是為了抵御娜迦,那個面目可憎的執政官大人最后卻在與異族的戰斗之中力盡而亡,那個數十年如一日看守燈塔的老哨兵也歿于陣中。

  但只有小喬伊斯還記得對方的話:“您回來了,老哨兵先生。”

  “是的,我回來了,小喬伊斯。”

  “可您離開了好長時間,那燈塔無人看管,連院子的門都被拜克那家伙給撞壞了,也沒人去修理。他們當初點燃了燈塔,但忘了熄滅,差點引起火災……”

  “他們說你去了瀚瑞那,對嗎?我聽說總督大人死了,不過我本來也不喜歡他——老哨兵先生,你也參與了那場戰斗,是帝國保護了我們嗎?”

  伊薩搖了搖頭。

  方鸻有些意外地看著敏米爾,他沒想到對方這么快就看出了自己的意圖。

  尼婭追憶道:“五十多年前艾爾帕欣銀之大圖書館發生了一場大火,我們正是從那時候起發現了影人的蹤跡,那之后是長達半個世紀的漫長搏殺,我們經歷了多次背叛,甚至連暗影會本身都發生過一次大分裂,存留至今的人,沒有哪一位不對那些暗影之中的存在負有血海深仇。”

  方鸻一下怔住了。

  相比起來,他們反倒更像是失敗者。

  “因為我去過伊休里安,”尼婭卻道:“你還記得我父親和那位海盜王之間的事情么,為了調查清楚父親的死,我曾經親自前往伊休里安,并且也是我將對方的行蹤透露給帝國的——”

  敏米爾搖搖頭:“這我可不清楚,不過我想到一個人或許能幫得上你們的忙,那位海盜王寶庫之中的寶物,她說不定也能幫你們一并處理出去。”

  作為第一賽區的銀之階,應當沒有人比敏米爾更了解帝國了,對方的話極有可能成真。

  “是么,”伊薩輕描淡寫,“各位是這么想的?”

  “一個古怪的家伙,你們可能不認識她,外人也很難聯系上她,”敏米爾答道:“不過沒關系,你等著她來聯系你們就行了,以我的名義就行。”

  “那是什么時候?”方鸻問道。

  他忽然之間靈光一現,抬頭問道:“這是暗影會的印記?”

  “……以他對于那位海盜之王的忠誠,絕不可能會在那個緊要的關頭離開對方,隱名埋名在安德琉斯看守燈塔近二十年。”

  而不是那些粗鄙野蠻的下層人,在這些執劍騎士心目中,帝國并沒有普通人的一席之地,他們只是籌碼,為了建設帝國的墻基,生滿了青苔的方磚,一文不值。

  “他們從很久之前就一直在守護著這個世界,從未放棄過,但我們從許久前就發現,黑暗的力量以另一種方式滲透了我們的世界,影人之中的一部分成為了人類世界當中的掌權者,另一部分則將許多人蠱惑成為信眾,無論是拜龍教徒,還是帝國背后都有它們的身影。”

  他對于過去的一切總是知道的更多,而不是更少。

  他并未作答,有些謊言并不用刻意去戳破,但男孩終有一天會長大成人,男人們會記得那一天發生了什么,是誰保護為了他們自身與這座城市,安德琉斯經行于風雨,并未向任何人低頭。

  “是么,但我還有些可惜,”敏米爾忍不住失笑,“我有些好奇,你們是真的贏了,娜爾蘇妠去哪里了,要是早知道如此,我當初是一定會留下來的。”

  一切的源頭正是因為那枚翡翠之星,那一分為三的翡翠之星。

  方鸻看著對方,完全可以理解這位鑄匠女士這一刻的迷茫,“所以他的計劃,是將翡翠之星交給你?”

  不過那涉及到神明的領域,就算是他有心,也對任何人開不了口。

  之前在地下時,對方對自己可沒這么客氣,但敏米爾微微瞇起眼睛,他當然明白這份尊敬從何而來,他看著那蒙蒙細雨之中的島嶼,不得不說,這種感覺還挺不錯。

  她拿出一把匕首,交給方鸻。

  伊薩看著眾人問:“各位捫心自問,安德琉斯人并不是這場失敗的緣由,向他們推卸責任會使你們好過一點么?你們心中尚還有一點僅存的正義感,就不要讓你們的目標變得過于不光彩。”

  方鸻看著對方。

  當那雨水變得細微,陽光經行于云隙,草葉上閃爍著露水,云海終于平靜,風暴終將過去。

  “其實星也和我說起過你們的事情,包括你們在伊斯塔尼亞的經歷,你們與笛卡之間的爭斗,只不過在那時候,我也沒想到會在帝國遇上你們,并且能有與你們并肩戰斗的機會——”

  他們所有人竟然都沒有發覺。

  “我真正可惜的是自己的任務。”敏米爾道。

  走私商——

  或者說是私掠海盜也不過分,這一行當里有不少圣選者,其中還不乏成名之輩,他們干的是行走在灰色的邊界上的活計,說不上違反了星門條例,但也談不上多正大光明。

  “大約十年之前。”

  他想到了海之魔女,對方又獲得了怎樣的獎勵呢,但這話他可不敢問,只頷首道:“我明白了,的確,不過那些獎勵對于你們來說應當相當有意義。”

  “我可沒有完成與你們最后的承諾,”敏米爾看著水晶之中的投影,問道:“我選擇了臨戰脫逃,即便如此,你也要將這張地圖給我?你可要知道,那七座方尖碑的份量。”

  原來如此——

  方鸻再抬起頭看向尼婭,對方就是在與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對抗么,對方的背后,說不定還站著帝國——與那位皇帝陛下。

  方鸻卻不太關心這個,他心思仿佛完全為另一件事物所吸引,下意識問道:“陰影會的另一半,也使用相同的徽記么?”

  尼婭點了點頭。

  兩道目光遠遠地看著這一幕。

  方鸻立刻記起了來,自己在父母留下那本抄本上見過那幅插畫——少女與蝴蝶的圖案與這個徽記上一模一樣,而同樣的徽記,還出現在考林王室派出的殺手的劍鞘上。

  方鸻如同被一道閃電擊中。

  但寄予期望之后再一次失望,線索仍舊停滯于此,仿佛和真相之間仍隔著一層墻壘。

  “你們有計劃便好,”敏米爾答道:“公開地圖我可以順手為之,至于我欠你們的那個人情,我會另外想辦法還,我可以答應你們一個承諾,幫你們辦一件事。”

  “并不全是,”尼婭搖搖頭,“他們的計劃是保全全部三枚翡翠之星,帝國不僅僅是想要得到那個以太的節點,更重要的是翡翠之星之中潛藏的秘密。”

  也難怪七魔導士家族會一頭霧水,連自己又何嘗不是完全沒有看穿,審判日當天萊拉自然也在那會場之上,甚至是作為受審之人參與了那場盛大的演出。

  方鸻輕輕點點頭。

  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支開了話題:“……尼婭女士,關于你父親。”

  “總會重逢的,”尼婭笑了笑:“明日不可避免降臨的災難會成為這個世界的命運,而你我都認同那個相同的理念,為了同一件事所奔走,我們在同一條道路上相向而行,終有重逢的那一天。”

  這么看來,自己的父母恐怕與這個暗影會之間的關聯,比自己想象之中更深——星當初并未告訴他事情的全貌,但暗影會的大分裂在五十年前就已經發生。

  尼婭看著方鸻:“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愿意信任你們,只是很抱歉,或許是我的秘密太過沉重的緣故,總是讓我對人們抱著不必要的警惕——只不過那都是過去了,我會把你們當作我真正的同伴的。”

  毒蛇之眼的預言并未發生錯誤。

  羅曼女士只告訴他一位新的風暴之神將誕生,但從未告訴他這里面究竟是何關系。

  ‘承諾還作數嗎?’

  “我正是在時遇上他的,”她再一次開口,“他向我自我介紹自己叫星——但那只是一個代號,一個化名,他是個圣選者,雖然我有些好奇圣選者也可以在這個世界待如此長時間?”

  “我也不清楚,不過至少我們還活著,風暴也平息了。”方鸻自然不可能告訴對方全部的真相,何況對于娜爾蘇妠的去向,他的確云里霧里。

  那是微渺的希望中所閃現的一縷光,眾多心愿所凝結出的墻壘,由第一代賢哲之王親手加冕,由真理之手降下期許,于一個黑暗時代的盡頭,凡人獲得了他們的國度。

  但誰又能想到呢?

  方鸻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當時他和那個帝國的年輕人的視線全在林恩的‘手稿’上,要知道那可是在誠實之域中——所幸過程雖然錯了,但結果卻是對的。

  尼婭女士失去了父親,而奧黛絲女士也很難說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

  或許徐正是因為七個世紀之前的那一瞥,才將它們引至這個世界,并最終釀成五十年前的大禍,也正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對方和法瑞夫才不得不躲入銀之塔那個獨立的時空之中。

  二十年前一切的源頭,以羅德里戈與帝國決裂為節點,林恩家族受到七魔導士家族的打壓,令那樣一位大魔導士最終走投無路,而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尼婭點了點頭,“愛麗莎小姐應當已經告訴過你們,我其實出身于暗影會,關于這個組織其實并沒有什么好講的,它自身發源于一個松散的秘密結社,最早的目的是為了對抗卷土重來的黑暗力量……”

  但他們并不認同這一點——帝國中一切應當是閃耀的,是那些衣著得體,溫文爾雅的上層人,是閃爍的智慧,理性的言論,是創作的火花,騎士的勇武。

  因為曾經是普通人的守護者,因此才會被擁舉成王。

  這一點也在方鸻預料當中,對方的話不過是讓他更加確信,所幸七海旅團一開始也沒有選擇岡薩雷斯的提議,否則七海旅人號和他們在一起反倒可能成為拖累。

  如果佩里特大公在這里,多半對此不屑一顧,但騎士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什么話來。

  “嗯,我打算和古訓騎士團一道離開,正好我還要前往羅塔奧一趟,去辦一些事,”阿德妮看著這位可愛的詩人小姐,輕輕一笑,“對了,叫我的本名吧,天藍——尼婭·林斯特恩,那才是我最初的名字。”

  “誰?”

  “但那個任務的前半部不是完成了么,”方鸻答道:“孤海的燈塔會根據任務完成的不同部分結算獎勵,敏米爾前輩應當已經收到了屬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了吧?”

  “我已經了解了一切,關于我父母……奧黛絲女士……還有那位海盜之王,”尼婭沉默了片刻,兩人一時之間有些默契的認同,他們都來自于那個過去的時代,都失去過親人——

  這些普通人是普羅米修斯干事,但犯不著為了這點錢賣命,他真擔心這個年輕人會讓他們義無反顧地登上那座島嶼,但所幸的是,對方比想象之中還要溫和一些。

  他將那封信交給這個年輕人,信是島上的島民送來的,他們也見過島上的土著,但不以為意——聽說有些圣選者和他們在一起,水手們也不敢去招惹麻煩。

  尼婭也沉默了好一會兒。

  像是敏米爾這樣的人,能認識這一行當之中的某個佼佼者倒也不奇怪,這些人大多性格乖僻,倒也符合對方的描述,畢竟普通人大多也不會從事這樣的‘事業’。

  方鸻搖了搖頭,他知道阿德妮——不,尼婭有自己的使命,她來到這里是為了復仇,也是為了完成使命,而一切塵埃落定,對方也將要前往下一個征程了。

  “那么,敏米爾前輩認為我們應該走什么航線離開帝國?”

  通訊水晶中傳來方鸻的聲音:“敏米爾前輩,方尖碑上的地圖我已經找人拓印好了,隨信送來不太安全,眼下以太晶脈被擾動,水晶通訊反而更加安全。”

  “你們應當記得那個預言,‘已逝之敵,必將重臨——’,我們正是在這樣的意志下建立起這個結社,而關于它最早的一代創立者其實有許多種說法,或許是率光者、銀盔騎士或者守誓人中的一些,也有可能是秘學士,也就是那些你所熟悉的存在。”

  他伸出手來,撫摸了一下男孩的頭。

  甚至后來還發生過另一件事,在他不在艾音布洛克的時候,姬塔曾遇上過一幫自稱是‘鐵銹基金會’的雇傭兵,根據博物學者小姐的描述,對方也有類似于這個蝴蝶徽記的匕首。

  方鸻點了點頭,他來到星門之后已經兩年有余,過了今年的生日之后,他就已經十九歲,而父母尚在他襁褓之中時就已經罹難,仔細算算那也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尼婭看著他:“我知道你想問我關于黎明之星的事情,還有你的父母的事,不過很抱歉,我只是聽說過他們,但并不了解這之間的細節。我只知道,星是在黎明之星解散之后,才成為暗影會的領頭人,而你父母的事還要在那之前——”

  帝國的目的不是為了打開通往影界的通道么,他從一開始便明白那個以太節點對于對方的重要性。

  “三枚翡翠之星的碎片,裂開的海之寶石在林恩爵士手上,”尼婭繼續說道,“眾星與山川的那一枚留給了我的母親,而銀之心則被托付給了馬魏爵士,遠走伊休里安。”

  “他們就是暗影會的另一半,從我們分裂出去的叛徒,現在是影人的爪牙,也是我們一直以來對抗的敵人,帝國的許多高官支持著這個基金會,他們從方方面面對我們展開圍剿。”

  “的確,”敏米爾點點頭:“不過我好奇的是你們獲得了什么獎勵?”

  他問道:“敏米爾前輩,你能了解到帝國軍的動向么?”

  方鸻倒沒想過會讓一個銀之階欠人情,不過他也并未拒絕。

  方鸻接過匕首,看著那雪亮的刃鋒上有一枚奇特的蝴蝶狀的徽記,其上荊棘環繞,一位少女垂首,總覺得自己似乎在那里見過這枚徽記。

  連魔法的君主也在漫長的時間之中陷入迷思,短壽的凡人終會遺失初心,他們忘記了那黑暗之中席卷一切的騎士,猶如曦光一樣橫掃苜蓿原野,忘記那閃映著陽光的銀色尖盔——

  “從他口中,我得知了我父親的計劃,他和羅德里戈,還有我的母親都是為了對抗同樣的敵人,那從背后滲透進入帝國的影人,那位皇帝陛下選擇結盟的那些東西——”

  他和方鸻之間沒有什么承諾,要說得上約定的只有一個:“怎么,你還打算信守承諾?”

  敏米爾卻一笑:“我再怎么說也是一位銀之階,你們和那位女神大人的關系我豈能看不出來,而且聽說島上還有一些圣選者,何況這張地圖普羅米修斯本來也不可能守得住——”

  第一代魔法的帝王與他所守護的人彼此許下承諾。

  “可據我所知,”他開口道:“那個人從來沒到過帝國。”

  “……他留在那個地方,不過就是為了告訴我那個真相,引導我們打開那座寶庫的大門,因為三枚碎片之中的崇山之心,仍舊在那個地方。”

  “差不多一致,”尼婭點了點,“因為那些叛徒認為它們才是正統,走在正確的道路上,而我們在那場大分裂之中,為一位神秘的女神出手所搭救。所以我們的徽記與他們唯一的區別,就是有這位女神的側身印記——”

  那才是帝國所真正想要尋找到的東西。

  不過他倒也沒有氣餒,能從這位鑄匠女士口中得知昔日發生的一切本已是意外的收獲,他也沒想到暗影會竟然會與星,與黎明之星有關,不論怎么說。

  “銀之階之下的獎勵,敏米爾前輩也感興趣么?”

  他目光越過那片港口的廢墟,想到了三十年間發生在這里的一切,不由輕輕嘆了一口氣——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鐵石心腸,沒想到居然被一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小家伙說服了。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反而看得透澈。

  帝國從何而來呢?

  帝國為他疆界之內的每一個人提供庇護,牧羊人因而獲得與生俱來的榮譽,只是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忘記了一切,以為他們生來的高貴。

  他們是與娜迦一戰,但過程與結果卻盡未如人們所想,帝國放棄了北境,但從坎帕到利基亞姆城下,生活在這里的人卻面對著風雨從未低下頭顱,那些人歷經風暴,屹立不倒。

  他原本的目的也只是摻一腳而已。

  這位鑄匠女士來到伊休里安,查清楚了那位海盜王的行蹤,并將之賣給帝國人,她是想要看到自己的仇人與仇人之間彼此撕咬,直至有一方流盡鮮血。

  他忘記了,他才是那些銀盔們的首領。

  帝國尋找的瑰寶,并不是其他——而是萊拉。

  “我們需要的也只是時間而已,”方鸻答道:“古訓騎士團會將那些圣選者與島上的住民帶走,或許在瀚瑞那另外找一座島嶼,也或者前往羅塔奧,這要視島民的意愿而定。”

  但并肩作戰過,又互相了解過,彼此認同相互的理念,為了對抗一個共同的敵人而站在同一個立場,不是同伴,但勝似志同道合的戰友,到了臨別之際,多少會令人惆悵。

  敏米爾打開信一看,忍不住啞然失笑,上面只有一句話:

  豈止是有意義。

  在云層間的綿綿細雨當中,敏米爾收到了一封信。

  他一下子就記起來了與這個ID相對應的那個高大的形象,但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么,那位黎明之星的前任團長?

  他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位鑄匠小姐,像是重新認識對方。

  方鸻搖了搖頭。

  他拿出通訊水晶,雖然兩界通訊和以太晶脈看似被狂暴的以太之海所擾動,但船隊還停留在奧特里克港,島上的短程通訊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方鸻點了點頭,心中大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對方想要找到眾星裝置的真相,但眾星裝置的真相何嘗不是如此?

  因為三枚翡翠之星的碎片的其中之一,就在他手上。

  伊薩仍是搖搖頭:“何必多此一舉,你認為安德琉斯會歡迎我們?”

  敏米爾微微一怔,隨即了然——銀之階之上的任務和之下是截然不同的,他也經歷過那個時代,對于銀之階之下有意義的獎勵,在推開了‘青銅的門扉’之后可能一文不值。

  他的運氣比伊薩與魯德內要好上不少,這一行至少不是一無所獲。

  她停頓了一下,有些感慨良多。

  方鸻默默看著那垂首的少女。

  雖然按理來說這一切都與他并無關系,或許是因為失敗,也或許是因為連失敗都找不到推托的理由——他是銀之階,可銀之階又能辦到些什么呢?

  “基金會并不是其原本的本名,”尼婭聽到他喃喃自語,便主動開口道:“它們真正的名字是‘銹蝕’。”

  高大的男人沉默不言,手持彎刀的伊薩輕輕一笑,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那銀色的鏈甲折射著陽光,上面還留下娜迦長刀的印記,經歷過一場大戰,但卻沒有撈到任何好處。

  他看向遠方,安德琉斯港在陽光之下閃耀,但是帝國又能在這風雨之中平靜多久呢?

  “尼婭姐姐……?”

  他一言不發,心中自然明白尼婭告訴自己這一切的原因。

  “不過他聽說了我的經歷之后,便向我介紹了這個組織,這個結社,他是暗影會這一代的領頭人,我們的領頭人一共有四人,他是其中之一,我并不清楚暗影會一共有多少成員,因為我們大多都是單線聯系的。”

  “正因此,我們才不得不轉入地下,不敢展露真名。”

  她回過頭去,看著方鸻推門而出,不由一怔——隨即一笑:“怎么,船長大人也想讓我留下?”

  “好吧,這一次我欠你們一個人情,”敏米爾看著那張地圖,“等我離開這里之后,會想辦法將這張地圖公布出去,我知道你們想保護這座島上的土著,不過即便如此很快還是會有人來到島上。”

  “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復仇,”她開口道:“但沒想到一切不過是安排好的計劃——塞內夫已經告訴了我一切,他曾經是那位海盜王的副手,如果他說的不是真的,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雖然那或許很可能是源自于一個誤會,但那應該就是最清晰的脈絡,有關于那位海盜王,為什么會長眠于伊斯塔尼亞南方一片名不見經傳的海灣之中。

  方鸻一下怔住:“等等,什么意思?”

  “星?”

  他一下就回憶起了阿圖什和法瑞夫告訴過他的那些秘密——三位天才在翡翠之星內部的那個世界之中,得以窺見星輝的秘密,但也同樣引來影人們的注視。

  小喬伊斯叨叨絮絮,老人只是靜靜地聽著。

  “鐵銹基金會……”

  尼婭對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騎士們有些不以為意:“……可我們代表的是帝國,他們豈能違抗陛下的意志?”

  “阿德妮姐姐,你要離開了?”

  而且由于最后與方鸻結盟的原因,船上也沒損失多少人手,經歷過那樣的恐怖的暴雨之后,船長反而對他有些感激。

  無論是自己的父母,還是面前的鑄匠女士——都是在那之后很久才出生,但自己的父母加入過暗影會么?黎明之星與暗影會之間的關聯又是什么?

  他們的死,那之后的一切,是否都與之有關?

  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考林王室派出的殺手極有可能也來自于暗影會的叛徒們,而這個組織不僅僅與五十年前大圖書館的火災有關,甚至還橫跨空海,在帝國境內也有相當的勢力。

  七海旅團又何嘗不是如此。

  那才是值得他們竭盡全力去守護的一切。

  那再怎么說也是一個銀之階,何況他眼下還真有一件事,需要用得上對方幫忙。

  “我們和..D的消息,還有這張地圖會制止更多的人前往這里,但大公會總會派人來核實一下,你們能保護他們一時,但終歸保護不了他們一世。”

  他原本的確只是打算糊弄一下對方,但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一碼歸一碼,我們之間的約定從來沒有包括最后的那場戰斗。”

  “你稍等一下,我將那張地圖發送給你。”

  “帝國二十年來對于林恩家族的打壓,對于我父親的背叛,”尼婭答道:“一切皆是源于這三枚翡翠之星,你見過阿圖什,去過銀之塔,應當知道影人們為何而至。”

  那個皮膚黝黑的少女將信交給后面船上的水手,水手們放下了一條舢板將信送了過來,信上沒有署名,但少女指名道姓要交給他們船上的‘銀之階’先生。

  他也不需要這些人理解,他只需要他們服從命令,所幸帝國的制度仍能保證他的權威,最后一切還是要依仗于這個令人有些意興闌珊的制度。

  他怎么會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她停頓了一下,“我知道你的人和他們打過交道,但那其實只是他們對外表現出的樣子,鐵銹只是表征,銹蝕才是真諦,世界終將腐朽,萬物難逃一滅。”

  他與敏米爾互相道別,然后才關上通訊水晶,抬起頭,剛好聽到外面傳來天藍的聲音:

  而安德琉斯仍將存在。

  方鸻微微一怔,沒想到信守承諾會給自己帶來這么大的幫助,這可真算是想瞌睡有人送枕頭,如果真能提前將那些‘沉重的負擔’處理出去,那么他們離開帝國的一行將要輕松得多。

  執劍之庭的騎士看著他們,開口詢問:“那個守塔人回來了,我們要不要問問他。”

  敏米爾立刻明白對方問的是什么,“你們想要離開帝國,那我的建議是趁早,帝國不會輕易吃虧,北方艦隊一定已經在調動了,你們也別指望古訓騎士團,他們還影響不到帝國。”

  他居然管自己叫前輩。

  騎士面面相覷,如果佩里特大公在這里,他們可能會找到支持,但帝國等階森嚴,他們并不能反駁一位銀之階提出的意見。

  她看向方鸻:“最后成為了你的女仆小姐身體之中的那一枚。”

  “至于最后一枚,星之紗……其實也并非下落不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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