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木的艾梅雅圣像腳下一枚符文亮起,星輝從復活法陣中匯聚成一個人形,但幽冥才剛剛從法陣之中走出,就驚恐地看著一柄寬刃的精靈刺劍從陰影之中刺出。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那劍刃就洞穿了他的胸口。
幽冥悶哼一聲,心中驟然之間已經明白了一切——他眼中流露出極度震驚之色,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不甘心地看向前方那人。
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么——但一團火焰從胸腔之中噴薄而出,將他的話語化作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火焰將他熊熊包裹,令他慘叫著在地上掙扎求生,但在最后的那一刻,幽冥仿佛終于從痛苦之中解脫出來,用無比怨毒的目光看向這些人:
“你們……星……門之后……”
但持劍之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可惜,你回不去了。”
幽冥一怔,最后的目光里忽然流露出一絲極度不解之色。
AshClaw看著這個人被燒成一片灰燼,隔音結界極好地屏蔽了外界對這里的感知,才將劍插回劍鞘,向其他人問道:“就他一個嗎?”
“只有他一個,團長。”
“看好這個地方,把事情辦好之后,找人來打掃一下。”
他身后的人連忙點了點頭。
AshClaw走到一旁,拿出通訊水晶,“他們已經被調查團的人發現了,我幫你把人處理了,現在你們的‘老板’還有什么打算?”
“別讓調查團回到銀風港,干凈利落一點,然后把那個見習獨角獸少女帶回來。”
AshClaw皺了一下眉:“對方人可不少,兩隊圣選者處理起來很麻煩。”
“都是些小角色,不用理會他們,把幾個關鍵人物處理掉,別留后患,”通訊水晶中的聲音沙沙地說道,“兩個銀之階,不會連這也辦不到吧?”
“明白了。”AshClaw關掉通訊水晶。
他走出復活間,透過舷窗向遠處晶化的森林投去一瞥,灰發下一雙赤紅的瞳孔中閃爍著冷漠的光芒。他站在原地默默計算了一陣,才向甲板上走去。
“我并不是壓制了災厄灰枝,只是用了一些取巧的手段而已,獨角獸少女受森林所恩眷,只有我們可以令圣白樹之種生根發芽,正是因此,獨角獸少女才會成為圣白橡木的守護人。梅瑞爾、艾洛雅她們還做不到這一點,只是因為她們實力還不夠的緣故。”
蓮·奎雅·阿爾莎娜答道:“我只是命令圣白樹心溯回成它最初的樣子,灰枝的力量全是由它激發而來,失去了圣白樹心的給養,它自然枯萎劣化,那些從它身上蘗生出的怪物,也會消失得無影無形。”
她手上就拿著那枚圣白樹心,在月華下閃爍著一片銀輝。
巨樹之丘的彎月終于在后半夜行過巨樹的樹冠,穿過云層,將冰冷的月光灑向這片冷清的森林,森林中沒有低語蟲鳴,只有偶爾枯萎樹人從遠處黑暗之中行過的沙沙聲。
梅瑞爾和艾洛雅坐在精靈公主身邊,兩人不時看看她,像是做夢一樣,她們怎么也不會想到,公主殿下會親自來救她們。
“公主殿下,我……”梅瑞爾一想到自己的行為,就羞愧到無地自容——用圣白樹心令灰枝發芽,還差點讓公主殿下置身險境。
蓮·奎雅·阿爾莎娜對她搖搖頭,“沒關系,梅瑞爾,你所為并沒有違反什么。灰樹與圣枝一體兩面,我們對抗的只是蔓延的陰影,而凋亡本身不是我們的敵人,失序的自然才是——”
“而那些惡意本身,其實也是失序的一部分,行惡之人意識不到這一點,反而以為他們自己才是正義的。”
方鸻不由對這位公主殿下刮目相看,他原本以為對方將圣樹林看作高過一切,對于艾梅雅的信仰有些過于虔信,盲目甚至讓她有些天真——
但沒想到她是這么看待這場災難的,她或許在象牙塔中有些不諳世事,看待政治過于單純,但絕對算得上一個合格的精靈圣女。
而他對于精靈圣女的了解還來自于艾緹拉小姐,精靈小姐離開之后,他才去查過關于獨角獸少女的許多資料。
艾緹拉·格林希爾·眾星是圣樹林許多代精靈圣女中最杰出的一位,自她成為獨角獸少女以來,長老議會對她寄予厚望。
而她也是少數完全獲得了艾梅雅神眷的人。
如果不是出了那樣的事,精靈小姐可能會成為圣樹林有史以來第一位加入長老議會的圣女,如果因為不是這場災難的話。
不過方鸻對于灰枝之災不屑一顧,自己的‘姐姐’有多優秀,他自然知曉。
一想到這位精靈公主是她的學生,他又有些釋然。
但精靈公主的話解釋不了他更多的疑問,他現在已經知曉了那個失蹤的獨角獸少女的身份,但琳瑟雅·星光的記憶,怎么會和自己的夢境重合呢?
究竟發生了什么?
方鸻默默走到那些灰色地獄犬的成員身邊,妲利爾正守著這些人,對他說道:“我還以為你把他們忘了,這些人估計快醒了。”
“你打算留下他們干什么?”
“拿他們做個實驗。”方鸻答道。
他們帶著這六個人向灰域深處走了好長一段距離,自然不會是因為優待俘虜,這些人的所行在方鸻看來與畜生無異,他豈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實驗?”
方鸻從自己懷中拿出一只幽綠色的發條妖精,那發條妖精中央的視覺水晶像是一道黑沉沉的棱瞳,讓它看起來像是一只蛇的瞳孔。
他將這只‘蛇瞳’放在其中一個人身上,然后對一旁的妲利爾說道:
“布偶小姐,干掉她。”
“什么?”妲利爾愣了一下。
方鸻揮了一下手,示意她斬首。
妲利爾怔了怔,她沒少干過殺人的活,但要對付手無寸鐵的俘虜還有些意外,但一想到這些人對梅瑞爾的所作所為她又狠下心來,雙手舉起大劍,手起刀落。
那個灰色地獄犬的成員還昏迷之中,就已經身首分家,頭顱飛了出去,鮮血如同箭一樣飛濺而出。
兩人的動作將不遠處的瑪麗安與凱蘭嚇了一跳,在他們看來這位‘團長大人’一貫都是溫文爾雅的,還從沒見過對方有這么酷烈的一面。
“這是……?”
凱蘭·艾爾維爾微微一怔,縱使這些人十惡不赦,但也用不著在這時候處決俘虜吧?
何況既然要處決他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將對方擊暈,一路帶到這個地方來?
但方鸻并沒有立刻理會他們,而是閉上眼睛,過了好一陣子,他才重新睜開眼,目光之中閃過一絲意外之色。
“你能感應到你的發條妖精?”一旁的妲利爾比其他人要更了解他的行事風格,她看到他一閉眼睛,以及魔導手套上的魔力計變化值時,立刻猜到了什么。
方鸻點了點頭。
他這才解釋道:“你們應該都聽說過泯滅反應吧。”
“你是說,當人們化為星輝之時,他身上與他綁定的裝備可能與他的星輝發生反應,”凱蘭問道,“我聽說這種反應會有幾種結果,一是被他復活帶走,二是留在原地,還有一種可能是……”
“泯滅。”
方鸻答道:“裝備與我們的星輝同調,我們才能使用無處不在的元素以太,而當我們復活之時,這些裝備也會被同調帶走。”
但除了一少部分情況——
裝備會因為各種意外的因素留下,那也就是選召者們所俗稱的‘爆裝備’。但爆裝備也存在兩種可能性,一是完好無損地留下,二是被反噬的以太所泯滅。
泯滅反應會損壞魔導裝備,在最極端的情況下,甚至可能會讓一件裝備蕩然無存。
“那只發條妖精是我所專屬的構裝體,”方鸻又道,“受規則所限,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使用它,但這不代表著其他人不能‘繳獲’我的構裝體。”
“我將構裝體放在他身上,我的構裝體就成了他的‘戰利品’,他擁有構裝體的‘所有權’,這件構裝體從屬于他因此可以被他復活帶走。”
“但因為這是我的專屬構裝,他并不能控制它,當然因為距離太遠,我也不能控制它,不過我多少還是能感受到它的狀態。”
“它具體位于我什么方向,以及它是否還存在,狀態是否還良好,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判斷它與我之間的距離,當然只能估一個大概。”
“我明白了,你想用你的發條妖精來確認對方的位置?”瑪麗安·山雀作為地質學會的野外生存專家,對于尋蹤與追跡有天生的敏感,她立刻反應了過來。
這位帕帕拉爾人女士有些驚喜地問道:“怎么樣,成功了么?”
方鸻點點頭,但又搖搖頭:“原本我是這么打算的,但就在剛才發生了一件我預料之外的狀況。”
“預料之外?”
方鸻靜靜地答道:“對方的浮空艦上應當安裝了大型的復活圣像,復活的時間大約是五分鐘,而在對方星輝轉化剛好五分鐘之后,我的發條妖精——發生了泯滅反應。”
“泯滅反應,”瑪麗安一愣,“所以,它消失了?”
“理論上是這樣,但也有可能是對方發現了我的發條妖精,”方鸻皺了一下眉頭,“不過時間上有些太巧合了,所以還得再實驗一下。”
他重新拿出四只蛇瞳,然后將它們一一放在那些人身上。這一次妲利爾知曉了他的意圖,執行起來也就不用那么‘大刀闊斧’,她拿出一把匕首,將幾個人一一抹了脖子。
最后的結果是一只蛇瞳被‘爆’了裝備,留了下來,而其他三只蛇瞳皆被帶走。
五分鐘之后,方鸻意外地發現,和上一次一樣,一只蛇瞳徹底泯滅,十分鐘之后,另外兩只蛇瞳也泯滅了。
“所以還是一樣?”瑪麗安看他神色,就猜出了什么。
方鸻點點頭。
一旁的妲利爾也微微皺眉:“所以究竟發生了什么?”
方鸻沉吟了一下,心中其實已經得出了那個結論,“理論上泯滅反應只有在星輝轉化時才會發生,但實際上有一種算不上是例外的例外。”
“算不上例外的例外,”瑪麗安忍不住問道:“這又是什么情況?”
“死亡。”
妲利爾已經猜了出來,因為關于裝備的保留,那算是選召者抵達這個世界之前的必修課,“當裝備者真正死亡時,星輝轉化不再會發生,但所有裝備都會隨之一起泯滅。”
“五分鐘之前的第一次泯滅是因為復活者被擊殺了,十分鐘之后的第二次泯滅是因為有幸存者有兩次復活的機會。”方鸻答道。
他知道那些旅團的成員身上備有特別的復活信標,可以將他們傳送到特定的復活點去復活,在必要的時候這樣的舉措會防止你被敵對公會的堵出生點。
但在另一些時候,這東西卻成為了那些人的催命符——
他已經猜到了那個可能性,有人被滅口了。
妲利爾還好,瑪麗安和凱蘭聽了這話之后不由輕輕吸了一口冷氣——雖然他們對這場麻煩早有所料,但還是沒想到對方竟然心狠手辣到這個程度。
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誰,竟到了連自己人都需要封口的程度?
不過追蹤的可能性雖然失去了,方鸻卻至少從這個信息之中確定了兩件事:
“看起來不用再猜了,”方鸻對妲利爾道,“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一定是銀之階的對手,可能是一個,也可能是兩個。”
對方封口的行為讓他確信,精靈先遣隊與這件事有關聯,或者其中至少一部分人與此有關聯,對方能在艦隊之中完成封口,說明三條船上都有對方的人。
只有這樣,才能同時控制三座復活圣像。
而對方對這些人完成封口,說明他們已經不指望這個等級的對手可以拿下調查團,也就是說對方下一次出手,一定會是更高等級的存在。
很有可能就是先遣隊之中的兩位銀之階。
“瑪麗安女士,凱蘭先生,”確定了必有一戰之后,方鸻才對一旁調查團的兩人說道,“接下來可能會有一場惡戰,我會讓其他人保護你們,但你們最好還是遠遠跟在七海旅團后面。”
瑪麗安與凱蘭此刻都已知悉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不過兩人的工作領域與煉金術士的圈子并無太大交疊,他們可能偶爾聽過一些傳聞,但也僅此而已。
何況比起傳言,兩人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見——方鸻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被調查團卷入這場紛爭之中的,雖然也有蓮·奎雅·阿爾莎娜公主的那一層因素在,但他們完全可以丟下調查團。
但方鸻顯然并未作此選擇。
這無疑贏得了兩人的信任。
而對于方鸻的提議,瑪麗安與凱蘭都不同意,山雀女士的意思是這場麻煩本應他們而起,他們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何況對方就是沖調查團而來的,如果連方鸻他們都失敗,調查團多半也無法回到銀風港。
凱蘭也補充道:“艾德先生,我欽佩你們誠實守信的品格。可我也是災害調查部的一員,這是我的工作范疇,瑪麗安·山雀女士不過出身地質學會,尚不會因為一幫犯罪分子而退縮,我作為港口的工作人員又怎么會落于人后?”
“如果你擔心我們會拖后腿大可放心,這附近森林之中也有廢棄的精靈圣殿,他們就算殺了我們我們也還有幾次復活的機會——”
瑪麗安也點點頭:“至少在第一戰,讓我們幫上你們的忙,我對這一帶很熟悉,凱蘭先生也一樣,我們至少能充當你們的眼線。”
方鸻見他們堅持,猶豫了一下,也不再反對。
他們說得有一定道理,調查團眼下和七海旅團一損俱損,少了七海旅團他們的確也很難幸存下去,而銀之階雖然棘手,但還沒到不可匹敵的程度。
調查團的人多少也能幫上一些忙。
而隨后趕來的精靈學者艾瑞安也不反對,他們就是為了調查這個案件而來的,當然不可能因為一點阻擾就落荒而逃,把一切麻煩丟給外來者。
即便方鸻等人是受他們所雇也是一樣——
至于圣選者那邊又不太一樣,他們有護衛的義務,但這些人畢竟不是為了對付銀之階而來的。學者艾瑞安聽從了方鸻的建議,找到這些人一一如實告知情況。
有愿意留下來的,調查團自然會提高報酬,畢竟若真與銀之階對上基本等于送死,即便沒有遇上,但那至少也是面對這一級對手的威脅。
出乎預料的是,兩個圣選者的團長商議了一下之后,竟然都決定留下來。其中一個團長答道:“與銀之階交手的機會不多,如果報酬合適的話,我們會選擇留下。”
而另一個也認為一次復活機會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愿意付買命錢,大部分選召者都愿意作亡命徒,在公會戰爭中這樣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但歸根結底,有人愿意花錢讓他們見識一下銀之階的對手是什么水平,這怎么看都不算是一件虧本買賣。
方鸻倒是可以理解這些人的心態,不過他倒也沒一味把這些人當作炮灰,而是讓他們主要留下來保護調查團的人,畢竟調查團中大部分還是非戰斗成員。
不過他無心的安排反而贏得了這些圣選者的好感,兩位團長都主動派出人手到外圍警戒,以減輕七海旅團的一方面的壓力。
方鸻也沒傻等著對手上門,他繼續讓調查團與其他人向著灰質區的核心區域前進,如果可以的話,能避開與銀之階的交手自然是最好的——
當然想要返回銀風港看來是不可能的,但他們要是可以橫穿核心區,前往桑夏克的話,一樣可以與港口議會取得聯系。
對方再囂張,總不至于在城鎮中當著眾目睽睽之下截殺調查團。
但大約凌晨一點鐘,妲利爾與愛麗莎最先觀察到了一道劃過夜空的金色軌跡,然后方鸻與調查團的其他人也看到了那道火光——
那東西方鸻簡直太熟悉了。
空投艇。
對方果然開始行動了。
耀眼的火光映襯在每一個人臉上,落在方鸻黑沉沉的眸子之中變幻不定。
由于七海旅團的主要戰力并不齊備,尤其是在可能面對兩位銀之階的情況下,最重要的戰斗力彌雅不在,他幾乎可以想象接下來會是一場異常艱難的惡戰。
而且七海旅人號也不在這個地方,方鸻自己并沒有帶多少靈活構裝,除了六翼熾天使和狩龍人之外,就是幾臺騎兵殲滅者外加他新造的古君近衛。
至于他的另一個重要王牌,槍騎兵因為體積太大,他只帶了兩臺在信息化水晶中,就這些構裝已經將他的信息化水晶塞得滿滿當當。
方鸻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應該換一個更高等級的信息化水晶了,他總不可能時時刻刻依靠著七海旅人號作戰,在空海環境下還好,遇到要深入遺跡之中探險又該怎么辦?
不過他身上的信息化水晶其實已經是相當高級的版本了,要再高等級就不是市面上那些常見的貨色,至少工匠協會換不到,只能看看運氣能不能從別人手上交換來一些特殊版本的。
他的思緒回到現實——
杰德·漢姆的龍騎士構裝也被留在風暴群島上用來加固封印,連想要讓妮妮爆種都做不到,而‘巖石之心’和‘自然饋贈’兩個系列靈感要想形成戰力還需要時間,眼下可以說正是他最弱的一段時期。
不過戰斗工匠并不僅僅只能正面作戰。
七海旅團眼下的編制還算完整,不像是在帝國那時候一樣七零八落的狀態,除了洛羽和后加入的彌雅之外,幾乎所有的戰斗成員都在這個地方。
也就單獨缺了一個女仆小姐而已,外加一個目前還沒多少戰斗力的羅昊。
方鸻想了一下,決定這一戰還是回歸一個工匠的常態,用輔助而非主戰的方式,來完成這場戰斗。也是時候讓那些人見識一下,真正的戰斗工匠是怎么作戰的了。
既然確定了對方已經行動,于是他先讓七海旅團與調查團的人折向東北——向著遠離銀木山隘的方向改向,雖然一戰在所難免,但也要避免迎頭撞上去。
何況他們有好幾個圣女會的獨角獸少女,還有蓮·奎雅·阿爾莎娜公主這個見習圣女,也有調查團內一眾熟悉灰域的專業人士,自然要利用上這個優勢。
如果可以帶著對方在灰域深處兜圈子,讓灰域之中的灰質生物對對方造成一些麻煩,甚至是在暗處對對方先發制人地發起攻擊——
那自然再好不過。
至于怎么先發制人,方鸻想也不想就與崔希絲一起放飛了好幾批發條妖精,開什么玩笑,沒有人比戰斗工匠更懂什么叫戰場優勢。
大約一個小時之后,眾人抵達了附近的一處矮丘上,那其實是一段圣白巨樹拱起的根支,在巨樹之丘這樣的山巒與丘陵為數不少。
方鸻也不著急,先讓眾人休息了一下,坐下來吃了點精靈干糧——盧納瑞斯的魔法餅干,雖然口味清淡,但頂餓,調查團帶了不少這東西。瑪麗安女士吃得津津有味:
“這可算是桑夏克一帶最有風味的食物了,艾德先生試試?”
方鸻嘗了一點,寡淡無味。而一旁詩人小姐與帕帕拉爾人看到這東西就反胃,但同樣在第二賽區待了很長時間的妲利爾倒還好。
由于帶著調查團的人行動不快,幾乎可以預計地會被對方所追上,與其如此,還不如以逸待勞,方鸻正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戰場。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有最后一個安排。
那個剩下的灰色地獄犬的成員這會兒終于蘇醒了過來,妲利爾通過通訊水晶向他傳話之后,他才讓貓人小姐和愛麗莎兩人押著這家伙來到眾人面前。
那桀驁不馴的家伙清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舉刀自戕,不過方鸻倒也不制止他,只輕聲道:“我不反對你這么做,不過在那之前最好了解一下你其他幾個同伴的遭遇。”
那人其實并不關心他說什么,只是發現方鸻等人果然不制止他自殺,反而有些疑惑起來。
他手中不知從那里變出的匕首不由自主停在了心口之前,看著這些人——似乎在猜測對方的意圖。
而方鸻見他停下,才再一次開口道:“放心,其實我們不在意你死不死,也不在意你能不能逃走,但接下來的話,你可以自己選擇信,還是不信,而至于那之后你要干什么,你有選擇自由。”
“首先,”他說道,“我要告訴你的是,和你一起來的那些人,恐怕現在都被滅口了。”
“滅口?”那人不屑地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會信?”
但方鸻并不解釋,“信不信,等你回去之后不就明白了,你心里當然很清楚,沒人會扯一個一戳就破的謊。”
他這樣說,那人臉色反而陰晴不定起來,手上的匕首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他冷哼了一聲:“你想唬我?想憑這樣的話術,從我口中套話?”
“不,”方鸻搖搖頭,“我想救你一命,然后和你做一個交易。”
“救我一命?”那人冷笑著看著他們,“看,狐貍尾巴露出來了。”
“不,”方鸻再搖搖頭,他也不多說廢話,只拿出一件東西來,放在那人面前。而那個人看到這東西,明顯目光發生了變化。
“圣白樹心?”
方鸻點點頭:“看來你認出來了,圣白樹心,你們的目的。”
“什么意思?”那人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看著他們,他明顯有些弄不明白方鸻葫蘆里賣著什么藥了。
“這個圣白樹心可以救你一命,”方鸻答道:“至于怎么保命,我猜你自己會找到答案,只要你將它帶在身上,他們就不敢輕易動你。”
“等等,你真將它給我?”
那人反而愣了,“為什么,你的企圖是什么?”
“不用著急,”方鸻搖搖頭,“等你回去自然會明白一切,等到那時候,我們需要你幫我們辦一件事,然后交易就完成了。”
那人沉默了下去,他大抵覺得面前這人是個傻子,不過他不敢將這種情緒表露出來——至于等他回去之后,要不要幫這些人辦事還不是隨他意愿的事?
他用沙啞的聲音問道:“需要我簽訂什么契約么?”
“不,”方鸻搖頭:“用不著,我說過,為了最大化表示誠意,我們不會干涉你任何自由。”
“那……”那人干巴巴地答應了一句:“我同意了。”
傻子才不同意。
方鸻也笑了笑,不禁回頭看了看一旁一本正經的希爾薇德,果然在騙人這方面,還是艦務官小姐專業得多。
他板起臉將那圣白樹心交了過去,然后對方說道:“它歸你了,正如我所說的,你可以自由來去了。”
那人將信將疑地接過圣白樹心,雖然有點懷疑這東西的來歷,但也沒關系,等他回去之后自然有人會幫他鑒定,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脫困。
他想明白這一點,便不再猶豫,舉起匕首刺入自己的心口,然后人倒在地上,淡淡的白光從身上升起。
方鸻默默看了一陣,等了大約五分鐘之后,他才對其他人說道:“沒有泯滅。”
“好耶!”天藍第一個跳了起來。
不過她立刻問道:“艾德哥哥,你怎么能確定那些人一定不會殺他?萬一這家伙太蠢了,還沒來得及表態自己身上有什么東西,就被干掉了怎么辦?”
方鸻搖搖頭:“解釋太多反而會引起懷疑,他聽了我的話,肯定能意識到自己要保命只能依靠這枚樹心。那些人大費周章劫持梅瑞爾和琳瑟雅,就是為了這枚樹心,他們要是真把他干掉了,萬一這枚樹心泯滅了怎么辦?”
“那……”
詩人小姐愣了愣,“那這枚樹心落在對方手上不會有什么麻煩吧?”
“放心,蓮·奎雅·阿爾莎娜公主已經無害化處理過它了,”方鸻答道,“已經生根發芽的樹心不會再一次長出灰枝,他們當中除了那個領頭的人之外,沒人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精靈少女,蓮輕輕向他們點了點頭。
“可這也不對呀,”天藍又道,“萬一他運氣不好,沒能帶走這枚樹心,這枚圣白樹心‘爆’出來了怎么辦?”
方鸻像是看呆瓜一樣看著他們的這位詩人小姐,“他沒帶走倒霉的是他,又不是我,退一萬步說這個計劃就算失敗,我們又不會損失什么。”
“白賺的事情,為什么不試一試呢?”
他默默感受著那圣白樹心之中發條妖精核心水晶的存在,“你看,這不就成功了么?”
天藍‘啊’了一聲,“那艾德哥哥,你要他幫我們辦什么事?”
“笨蛋,”這下連帕克都忍不住了,“你沒發現那家伙甚至連對方的通訊手段都沒讓他留下么,他根本不在意那混蛋幫我們辦什么事,只要對方帶著那東西就行了——”
帕帕拉爾人嘆了口氣。
這個主意多半不是方鸻想得出來的,他看了看一旁正微微笑著的希爾薇德,心想又是這個壞心眼的女人在一旁教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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