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裂隙再一次在晶化的森林上空打開,AshClaw從里面一頭跌下,一路上折斷不少灰白的樹干,重重摔在地上。
但他很快爬起來,面色有些陰沉地看向面前的織星者,皺著眉質疑道:“你不該把我救回來。”
“傳送法術需要得到受術者同意,”織星者握著自己的符文法杖,答道:“你可以不同意。”
“那你也應該向他們出手,”AshClaw憤怒地喊道:“我已經把他們逼到絕境了!”
“但你也一樣。”
這位精靈魔導士的態度一貫是那么不可捉摸。
AshClaw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強忍住與此人爭吵的欲望,他試過了對手的強弱,以他現在的狀態要想一個人完成任務幾乎不可能,因此他必須要爭取面前這個人的支持。
對方沒有第一時間出手他其實也可以理解,如果連自己也沒成功,以此人謹慎的性格,絕不會輕易打添油戰術。
“第一次接觸損失了十五個人,其中三個人是在偵查階段損失的,Dawn小隊,Celestial小隊退出戰斗序列,”AshClaw道:“不過我們還有一次重來的機會,至少我們確定了對方的位置,這一次我會等主力合圍。”
他默默看向對方,“聽好了,圣劍黑鋼在那里,蕾雅的學生也在那里,還有一個相當厲害的戰斗工匠,這些人一定有什么問題,你得出手。”
織星者瞳孔里閃爍著陰翳,讓那漆黑的瞳孔顯得愈加黯淡無光,但他仍輕輕點了點頭:
“你必須先恢復自己的力量,但現在已經過了零點了,法則之力不會再強盛,即便到了那時候——你也只有原本一半的法則之力。”
AshClaw緊緊抿著嘴:“我自然明白。”
調查團這邊,七海旅團也同樣正在統計損失。
方鸻查看著各處匯報上來的情況——圣選者折損了七個人,純潔之刃的賞金獵人死了一個,阿爾讓的一個朋友也去復活了。
圣女會這邊,艾洛雅受了點輕傷。
看似對手的損失更大,但己方的損失都是在雙方交鋒階段發生的,而對方的損失則大多發生在戰斗的收尾階段。
對方的人數不占優勢,但雙方的戰斗力卻是一面倒的,不過方鸻也只是默默一眼掃過,對此并沒苛責什么。
俱樂部的選召者遴選更嚴格、裝備也更精良,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實,在配合上自由選召者更是沒法比。
他關心的是圣選者們的士氣,但看了看發現還好,損失了星輝的人能拿到更豐厚的撫恤,艾瑞安用星辰之環的名義擔保,這些人倒不怕會拿不到錢。
既然如此他們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不過還是有人對此有疑問,忍不住向其他人發問:“等等,你們沒發現對方是先遣隊的人,他們怎么會盯上我們?”
“動動你的腦子,米歇爾。調查團是去調查不久之前丹特維爾的失蹤案的,這種情節太經典了,說明有人想阻擾調查團。”
立刻有人反駁。
那人這才恍然:“真可惜啊,要是兩界通訊還在,我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揭發這些令人生厭的黑幕。”
圣選者七嘴八舌議論著此事,倒是精神狀態良好。
方鸻并不太看好他們的想法,有些事在社區鬧得再沸沸揚揚也影響不到現實,最后不過是超競技聯盟介入。
但聯盟一定會要求證據,就算他們留下了視頻記錄,但也不能證明對面一定就是先遣隊的人,視頻記錄當不了決定性的證據。
可以找的理由太多了——偽裝、偽造、甚至是誤會,戰場上痛擊友軍的事也時有發生,關鍵是他們沒辦法證實對手的動機。
然后就是漫無止境的扯皮,要是調查團能回到港口還好,要是回不到港口,這件事多半就會成為一件懸案。
調查團那邊,瑪麗安倒是精神奕奕,絲毫沒有氣餒的樣子。
這位女士就像是每一個帕帕拉爾人那樣,嫉惡如仇、敢于與任何不義的一方斗爭。
但當然——當然她也如有帕帕拉爾人一樣特別擅長自保,不會輕易把自己折進任何一場戰斗中去。
帕克親眼看到這位女士在一擊擊中一個對手的后腦勺,將其放倒,然后憑借著自身身材矮小的優勢麻利地藏到了馬車下面。
然后再從另一邊鉆出去,去偷襲——不,去攻擊另一個對手。
這叫他大開眼界,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帕帕拉爾人,其實還是有很多美好的品格需要去學的。
至于凱蘭與艾瑞安,兩人正在安撫其他人。
調查團里的帕帕拉爾人并不需要他們安撫,他們每一個人的特點就是膽子特別大——并且好奇心旺盛,天不怕地不怕。
但精靈和人類的普通成員則多少顯得有點惴惴不安,他們其實沒在戰斗中受多少損失,反而是有一個帕帕拉爾人因為在戰斗中爬得太高,被流矢命中,摔下來摔折了腿。
兩人將傷員放在馬車上,后者自己倒還沒什么,反而讓其他人恐慌起來。
方鸻默默地看著調查團的方向,他們在之前的一戰中已經贏得了所有人的欽佩,以至于有幾個圣選者還上來找他討要簽名。
越兩階戰勝銀之階,這不是傳奇,那什么是傳奇?
他經過的地方,所有人都默默站到兩邊,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學者艾瑞安更是深深打量了他兩眼,像是把‘龍之煉金術士’這個頭銜默默記住。
他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蓮·奎雅·阿爾莎娜公主,心中似有所想。
但方鸻沒心思去管其他人,他只回到七海旅團之中,自己的隊員們在之前的戰斗中也損失不小。
夜鶯小姐吃了一記貫穿傷,魔導爐也壞了,梅伊小姐至今還昏迷不醒。
但受傷最重的還屬崔希絲,天藍不要命地將她從地獄犬口中救下來的時候,她脖子都差一點被咬斷了。
那些怪物火焰的利齒在那里留下一條可怕的口子。
這得虧是在艾塔黎亞,詩人小姐直接從她傷口處灌下去一瓶治療藥劑,才勉強保住她一條命。
現在妖精使小姐半躺在一棵樹下,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有些虛弱地,半昏迷半醒。
而天藍捧著自己的七弦羽琴,用手指撥動琴弦,正在彈奏一首伊登之實,用魔法的力量撫慰眾人的傷口。
這是貨真價實具有治療能力的曲子,七海旅團的治療者沒有歸隊,精靈小姐也不在這里,她成了唯一可以擔起重任的人。
愛麗莎倒是已恢復了個七七八八,除了臉色仍有點蒼白之外,幾乎已經恢復了戰斗力。
不過她看到方鸻,想起之前靠在他身上那一幕,不由輕輕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除了傷員,各人的裝備也需要修復,兩臺魔導爐——還有他自己的,梅伊的盾,妲利爾的劍與愛麗莎的匕首,還有一些損壞的插件。
幾臺工程機正在營地之中來回穿梭,雖然遙修只能做到臨時修復,會讓裝備的戰斗力大打折扣,但眼下也沒時間停下來進行完全的休整了。
至于騎士小姐的護甲那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個等級的工程機修復不了這么復雜的魔導甲,對魔導爐進行一定程度的維護就是它們的極限了。
崔希絲受了重傷,也幫不上他忙,不過方鸻明白——她本身受傷就是因為他們。
要不是她掩護他的身份,讓AshClaw誤判,他們最后的作戰不會那么容易。
他走到妖精使小姐的身邊,而崔希絲似乎也感到面前有人,輕輕睜開眼睛,發現是他,不由嘆了口氣。
這聲嘆氣讓方鸻十分不好意思。
他讓對方加入七海旅團時,可是態度強硬,再三確認對方的誠意。結果沒多久,對方差一點因為他們損失兩次星輝了。
“抱歉,”他低聲道了一句歉,“連累你了……”
“別廢話,團長先生,”崔希絲輕柔地搖搖頭,打斷他,“……我可不需要你同情,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方鸻微微一怔,看向對方。
“你應該還記得吧,我為什么會加入你們?”崔希絲輕哼一聲,“我被選作你們中一個人的騎士……”
她不禁嗤笑,“真搞笑,怎么會有人選妖精使作為守護騎士的,我又什么沒戰斗力……嗚……”
她忍不住呻吟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過多話而被那位陌生的神明懲罰了,還是說話扯動了傷口:“痛痛……”
“你是說姬塔?”方鸻問她。
崔希絲不敢點頭,只好向他眨眨眼睛,少女綠色的眸子像是會說話,映著星光有些漂亮。
“我在戰斗中保護她,不過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這當然不是沒有好處的……”
她得意一笑,只是笑得有些虛弱:“所以,就在方才,我完成了第一個階段的任務,獲得了一些東西。”
“你獲得了一些東西……是什么東西?”方鸻追問道。
“其實就是獎勵而已,是一個職業等級,至少系統上是這么顯示的——它叫奧秘守護者,職業類型是圣殿騎士,”崔希絲輕聲道,“和妲利爾那個有點像,命運圣殿的圣騎士。”
“不過這個職業是偏智力向的,”她聲音有些虛弱,斷斷續續的,停下來微微喘了一口氣,“與我的妖精使能力相得益彰……這應該是一個龍騎士能力……”
“龍騎士?”
崔希絲看到方鸻夸張的神色,微不可查地搖搖頭,又痛苦地皺起眉頭來,“……唔,你能不能讓我少動一下,團長先生……”
“其實沒你想得那么夸張,這只是初始階段……但它能讓我為你們提供增幅,確切的說,是為你們的魔導裝備提供增幅……”
方鸻不由怔住了。
妖精使的最大的能力就是為戰斗工匠提供增幅——計算力增幅。
但事實上,因為他和塔塔小姐的特殊原因,其實用不太上崔希絲這方面的能力。
因此這位妖精使小姐在團里大多數時候是負責后勤工作,被他作為一位煉金術士在使用。
但如果這個職業可以將增幅的范圍從戰斗工匠擴展到所有魔導裝備的話,那她在團隊中的地位將從后勤工匠的位置一躍成為核心輔助位。
雖然崔希絲說是這個能力只是初始階段,但一方面初始階段就能有如此明顯的提升,那未來豈不是更加可期?
目前還不清楚那增幅究竟是怎么樣的,從崔希絲口吻中聽來,應當和超載有關——那也非常厲害了。
方鸻忽然問道:“為什么忽然和我說這些?”
這位小姐肯定不是現在才獲得這個能力的,她是從這場交易之中獲得好處,才會如此堅決地加入七海旅團。
只是,為什么現在忽然說起這個?
“你不是說過么,我們要互相了解,”崔希絲調侃了一句,“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只是想和你談談自己的想法,人們要想從一場交易之中獲取什么,要想變強,就一定得付出些什么——”
“承擔風險,付出代價,然后獲得報償,我一貫了解,因此不會為此而埋怨什么,也不會怨恨你們,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她看向方鸻,“所以請把我看成是和你們一樣的人,我不是一個弱者。”
方鸻對這位小姐的看法不置可否,但仍輕輕點了點頭。
他尊重每個人自己的想法。
而另一邊,夜鶯小姐也終于整理好心情,來到兩人身后,站在他們后邊靜靜聽完這番對話。
直到崔希絲注意到她,輕聲開口問道:“愛麗莎小姐,你查出那些人的來歷了?”
愛麗莎頷首。
希爾薇德也正巧來到三人一側,聽夜鶯小姐開口講述道:“那個銀之階是AshClaw,一個自由獵手。”
“自由獵手?”方鸻問道。
一道銀光在他肩頭上閃現,妖精小姐輕輕落在那個地方:
“那是一個在巨樹之丘活躍已久的古老組織,騎士先生,他們有別于冒險者公會與夜鶯兄弟會,以自由雇傭兵的身份為議會效力,”妖精小姐答道,“久而久之,這些人當中形成固定的組織,賞金獵人、獵魔人都是他們中的之一,只是后來有一些人加入銀風守望者,一些人加入了星辰之環。”
“所以他其實是自由選召者?”
“不全是,”愛麗莎接口道,“這個組織眼下還是存在的,但被聯盟收編了,因此它的性質很特殊,既不是自由選召者,也不屬于某一個公會組織。”
“第二賽區還允許這樣的構架?”方鸻有些意外。
從第三賽區情況就可以得知,超競技聯盟的權限并不是無限的,雖然它在第三賽區之外的權力是要更大一些,超競技聯盟背后流動的資金、利益,可以輕易收買一些高層與議員。
但它再怎么說也是一個國際組織,第二賽區這樣做其他國家不會抗議么?
“因為這是第二賽區特殊的情況,自由獵手也從來不會在巨樹之丘外活動,所以其他國家自然也不會管這么多。”
“這聽起來像是第二賽區的私兵。”方鸻想了一下,“所以這件事與聯盟有關?”
“不一定,”愛麗莎仍是搖頭,“自由獵手也會接私活,他們只是有一套自己的規則,他們有時候甚至會為聯盟下屬的公會辦事——”
方鸻明白夜鶯小姐的意思,他們之間并不需要證據:“也就是說,這不能作為鐵證?”
“你懂就好。”夜鶯小姐點點頭,“這個人背后應該從屬于一個雇傭兵組織,但是我查不出來來歷——他的能力正是地獄烈焰,就和團長你猜測的一樣,銀之階I級。”
“雖然只是銀之階I級,但是算是銀之階I級里比較厲害的那一類,擅長戰斗,擅長暗殺,法則能力也是貨真價實的T1級別。”
“等一下,”方鸻忽然想到什么,“兩界通訊不是中斷了么,愛麗莎,你從哪里查的?”
“脫機資源,”夜鶯小姐嘆了一口氣,“我的笨蛋團長大人。”
“那另一個銀之階,多半也是這個水平了,”崔希絲輕輕咳嗽了一聲,痛得直蹙眉,她沙啞著聲音說道,“這些人可不會給你玩什么先弱后強的手段,第一個出手的多半是最強的那一個。”
“而另一個負責策應,負責策應的那個一般會是多面手,從之前來看對方是個施法者,銀之階的施法者很難對付。”
方鸻沉默了片刻。
夜鶯小姐看向一旁的艦務官小姐,問道:“希爾薇德小姐,姬塔那邊如何了?”
“姬塔恢復施法能力可能差不多需要四個鐘頭,”希爾薇德答道,“但這是她的說法,她的狀態不是很好,強撐著是可以施展一些法術,你們知道她,一心只為了團隊,可我并不建議她接下來繼續作為主戰位。”
她向其他人輕輕搖了搖頭,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方鸻自然明白,到了姬塔這個等級,魔導書和魔導爐需要的魔力都是天量的,而且魔導書還無法通過魔力水晶來補充魔力。
她說四個鐘頭,是差不多她魔導爐回復的時間,但她自己——她的魔導書其實都不支持她繼續高強度作戰了。
“這次短距離傳送,讓我們向北傳送了一空里多一點,”他道,“這點距離要想徹底避開對方追蹤是不可能的,但為我們爭取時間已經足夠了。”
方鸻說下去道:“我問過瑪麗安女士了,從這里往東有一片林地,我們所在的這片巨樹根支從那里蔓延向北方,坡度會逐漸放緩,那里有幾條河流從谷地之中沖出,沖刷出一片平坦的地帶,在那里——有一株災厄灰枝。”
“那個地方叫做斯皮里茨谷地,那株灰枝是這片灰域的原生灰枝之一,也就是最早形成這片灰質區的灰枝之一,在那附近有非常多危險的灰質生物。”
“瑪麗安女士和艾瑞安學士都認為,調查團能最大限度避開這些灰質生物,而對方卻沒有這個手段。”
“他們被我們擊退,我們又進行了短距離傳送,現在要穿過危險區重新找到我們至少需要花上不少時間。”
“而這點時間,已經足夠讓我們在那片谷地之中,布置最后的戰場了。”
“布置最后的戰場?”愛麗莎看向他和崔希絲,她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兩人顯然都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你們想在那里與他們決戰?”
“是的,我也想到了,”崔希絲虛弱地笑了笑,“戰斗工匠最擅長的其實是陣地戰,方才我和團長其實根本沒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巨樹之丘人喜歡將戰斗工匠集中起來使用不是沒有理由的,當然了,考林人和帝國人對于戰斗工匠也各有自己的認知,但沒有哪一種狀況下,戰斗工匠不能出戰——”
“所以既然一戰無可避免,”方鸻答道,“我們不如以逸待勞,主動求戰。我們決定不了戰斗與否,可我們至少可以選擇戰場——”
“那里靠近災厄級灰枝,危險的灰質生物對于雙方來說都是限制,但顯而易見的,灰質生物對于他們的威脅更大。”
“他們的普通圣選者更占優勢,無論是從人數,還是從實力上來說,可在那樣的環境下,這樣的優勢也微不足道了。”
希爾薇德輕聲說道。
“由于雙方實力接近,所以哪怕一點點削弱對手的手段也要用上,這我倒是贊成,”愛麗莎看向方鸻,“但那兩個銀之階又怎么解決?”
方鸻回想起之前那場戰斗。
“剩下那一個魔導士我還沒想好,但對另一個我已經有些想法了。”
銀之階的法則能力是不完善的,總體來說算是一種缺陷能力,只是一般來說沒有哪個銀之階會主動公開自己的能力缺陷。
他們會小心隱藏起自己的短板,直至拿到黃金的鑰匙,走上龍騎士的領域,才將明面上的缺陷幾近消弭于無。
但通常而言,銀之階的法則至少會有兩個短板,第一個是持久力的問題。
縱使是龍騎士的法則之力也不是無窮無盡,更何況銀之階,在方才那場短暫的交鋒之中,那個叫AshClaw的銀之階其實就已經快到極限了。
“所以我們只要拖到那個AshClaw的法則之力耗盡,就可以戰而勝之了?”
夜鶯小姐在一旁問道。
“恐怕不行,”妖精小姐在方鸻肩頭上輕輕搖了搖頭,“就算你們拖到一位銀之階法則之力耗盡,但也留不住他,銀之階與普通人的實力差距猶如天塹,你們之前也見過了。”
“何況我們消耗他也不是沒有代價的,對方反反復復這樣多來幾次,我們自己就先崩潰了,”希爾薇德也道,“而且各位還記得么,這一次對方不一定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愛麗莎并沒有反駁,只默默在指尖把玩著一把短匕首,仿佛心思都專注在上面。
但她知道方鸻既然這么說,就肯定是有辦法了,她已經十分了解他們的這位團長大人了。
崔希絲也想到什么,忽然問:
“團長大人,你找到他的另一個短板了?”
方鸻也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你也發現了?”
崔希絲輕輕咳嗽起來,然后才點點頭:“是的,我一直感到奇怪……”
她微微瞇起眼睛,像在回憶,“地獄烈焰是一個雙限能力,我們皆受困于黑暗之中,對方應當也是一樣,那片濃霧幾乎彌漫整個戰場,他憑什么每一次都能那么精準地找到我的位置?”
“各位,”希爾薇德也再一次開口道,“其實姬塔她也發現了這一點,她讓我告訴你們,在地獄犬第一次攻擊她時,她就和帕克一起潛到了濃霧的邊緣區域。”
“而第二次對方讓地獄犬來尋找他們的蹤跡時,它們明顯遲疑了,因此妲利爾才能順利后發先至攔下那些地獄犬。”
“缺陷代償,”崔希絲眼中精光一閃,“對方支付了代價獲得了對于迷霧的感知能力,其代價是……”
“加深自己本身法則的缺陷,”方鸻答道:“這很精明,因為一般人往往是想方設法減輕或者是掩飾缺陷。他卻反其道而行,偏科于某個方面,有時候反而能起到奇效——”
“那是在我們意識到這一點之前。”
崔希絲輕輕哼了一聲,忍不忍磨了磨牙齒,她受了這么重的傷,她可不會怪自己人。
但對方嘛,那就不一定了。
不,應當是一定。
她冷笑道:“所以他感知能力應當來自于法則之中的哪個部分?其反面是什么?”
“迷霧,或者陰影,”方鸻答道,“化身迷霧就可以獲得對迷霧本身的感知,操縱黑暗之中的陰影也可以獲得類似于‘蛛網感知’一類的能力,但這兩個能力都會指向一個同樣的缺陷。”
“失—去—實—體。”
夜鶯小姐已經完全明白了過來,因為她自己就很擅長這一招——她將手中的匕首環繞自己指尖一圈,握在手中,眼中銳利的寒光一現。
“失去實體,就意味著失去實體的一切防護,魔導爐的護盾、護甲、與其他防護性質的奇物,甚至是閃避與招架的能力——”
她一字一頓道:“難怪他會傾向于藏匿自己,總是神出鬼沒地偷襲。”
“是,”方鸻點點頭,“在成為龍騎士之前,無論是金之階還是銀之階也好,選召者自身的身體素質并不比普通人強出太多,他們的一大半實力其實都在魔導爐上。”
這真是兵行險著的戰術,但一般人好像還真拿他沒什么辦法。
“但我們要怎么才能將他從迷霧之中找出來呢?”崔希絲也問道,“如果他藏身于整片迷霧之中,就相當于時時刻刻都在閃避我們的攻擊,而我們也無法讓姬塔再施展一次那個法術了。”
但方鸻卻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回過頭,看向不遠處的天藍,那么接下來就看他們這位詩人小姐能不能再接下來的戰斗中擔起重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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