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時間推回至數分鐘之前。
當織星者正豎起非米納斯之杖,灰色的火焰環繞他腳下形成一個圓環,灰焰擴張出去,將其拱衛在中央。
焰環擴張了約一百尺,灰焰途徑之處只留下一片焦地,連灰白的菌絲與晶化的樹木都化為烏有,只留下玻璃狀反光的地面。
愛麗莎遠遠退了出去,依舊能感到那灼人的高溫。
她又退開幾步才停下來,馬上舉起手弩向那個地方射了一箭——但箭矢因為高溫而融化,在黑暗中拖出一條金色的光尾,轉瞬即逝。
“塔塔小姐,我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她嘆了口氣,回頭去向自己肩頭的妖精小姐問道。
雖然愛麗莎口氣聽起來像在調侃,但妖精小姐還是認真計算之后告訴她:“這個法術的波及范圍大約一萬尺,如果愛麗莎小姐能在三分鐘之內逃出這個區域,就來得及。”
夜鶯小姐搖搖頭,除非她將七海旅團的所有人丟下,但那顯然不在她的考慮范疇之內。
“算我欠那家伙的,”她再嘆了一口氣,“能打斷他施法嗎?”
塔塔輕輕點了一下頭,“只要你靠近到他身邊,對他造成傷害。”
織星者聽到愛麗莎的交談,只以為她在與通訊水晶之中的其他人交流,只輕輕搖了搖頭,“你可以來試試,女士。”
愛麗莎看向他,瞇起眼睛:“這可是你說的。”
“是的,是我說的,”織星者答道,“但你打算怎么進入這片區域?”
夜鶯小姐并沒有回答,只對他神秘一笑。
而正是那個時候,森林中響起了一陣低沉的嗚咽聲,像是有人吹響了一支號角,發出古老的長音。
那聲音猶如海浪,蓋過了夜鶯小姐的聲音,也蓋過了兩人之間的交談,它宛若實質存在,并折射入織星者充滿陰翳的目光之中。
最后讓那之中顯出一絲意外來。
而霧氣中,正浮現出一個龐然大物的景象。
戰士手持號角,正竭盡全力吹出一個漫長的音符,那聲音穿透森林,令晶化的樹干震動,簌簌作響。
喬瓦尼看向身后,那片銀白色的浪潮已經從身后的林地之間鋪天蓋地而至,林間已經出現了一些若有若無的影子。
“別吹了,”他劈手奪下同伴手上的號角,喊道:“它們來了,快跑!”
戰士回頭看了一眼,趕忙跳下巖石,眾人紛紛四散而逃。
而喬瓦尼已經收到了通訊,他胸前的通訊水晶一明一滅,他爬下巖石,沿著曲折的小徑蜿蜒前進。
忽地身后一條細長的卷須纏繞了過來,在他身后拍打著巖石縮了回去——喬瓦尼回頭一看,幾乎已經可以看清在巖石夾縫之中擠進來的幾頭枯朽樹人。
與它們猙獰可怖的面孔。
他急中生智之下,左右看了看,找準附近一道孔隙,縱身一躍,躍入兩塊巖石之間的裂縫之中。
然后喬瓦尼蜷縮身體,屏息凝神藏在那下面,抬頭向上方看去。
幾頭枯朽樹人正好遮蔽住上方的光線,搜索著向前而去。
它們目不能視,全憑聲音與震動感知獵物,枯樹皮一樣的臉孔上看不到視覺器官,只有一些瘆人的細密孔洞。
而山谷之中此刻正好明顯在發生搖晃,那些銀灰色的樹人幾乎沒在喬瓦尼頭頂上呆多久,便向著那個方向而去。
但喬瓦尼還沒放下心來,便看到一只巨足正從自己頭頂上一跨而過,它踏過沉沉的夜色,重重地落在前方。
地面猛地一震,讓四周巖石撲撲掉下灰塵來,落了他一頭。
而一頭灰白的巨獸,正映入他的視野。
織星者有些吃驚地看著那漫山遍野向著自己而來的枯灰樹人。
他看向不遠處的愛麗莎,不過夜鶯小姐只向他微微一笑,便向后一退,優雅地融入一道陰影之中。
她失去的是影躍的能力,但藏身入影可是夜鶯的本職,那并不是什么職業插件的能力,單純只是一個技巧而已。
而枯灰樹人終于在一定距離上感知到了那個震動的源頭。
它們事實上也能對以太產生一定反應,更何況是如此強烈的魔力源頭——
這些怪異的樹人驟然加速,嘶叫著向織星者撲了過去——它們先伸出卷須,但卷須須臾被火焰燒成灰燼,然而它們仿佛對此毫無察覺,一頭撞入火環之中。
烈焰從它們身上升起,那些猙獰的生物立刻發出一陣陣尖叫聲,那聲音像是從樹干上的無數孔洞之中發出的,嗚嗚作響。
但這并不能阻止它們,無數樹人仍舊前仆后繼地沖向織星者身邊,化作一片火海,燒成飛灰。
織星者面沉似水地看著這一幕。
他維持火環需要法則之力,在枯朽樹人連續不斷地沖擊下他的法則之力與儲備的魔力都在迅速下降。
更不用說他的魔導爐充滿了失序的魔力,他的后備魔力源不過是由一個儲法寶石提供的,那個外置的魔力源已經肉眼可見地縮小了不少。
但這些枯朽樹人的數量卻是肉眼可見地無窮無盡。
何況還有那個東西——
織星者看了一眼那霧氣之中若隱若現的龐然巨物,它已經越來越近了。
他想了一下,忽然之間收起火環,對自己施加了一個障眼法,將一道幻影投射到距離自己幾十米開外。
那道幻影上散發著強烈的魔力氣息,令枯朽樹人立刻一轉頭,如同退潮的海水一樣向那個方向而去。
但織星者顯然忘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威脅。
“那個能力來自于萊瑟恩,夢境與幻象之星看似充滿奇跡與美麗,其內核卻隱藏著欺騙與迷失。”
塔塔藏于暗影之中,對一旁的愛麗莎說道。
而夜鶯小姐看著對方的身影驟然之間消失,才記起自己先前曾中過一次對方的幻術,她看也不看對方留下的幻影,只問:
“他一定還留在那附近,要怎么才能找出他?”
“交給我,愛麗莎姐姐。”
一個聲音從通訊水晶之中傳來,沉默已久的博物學者小姐開了口,她旁觀了一整場戰斗,縱使不能參戰,但施展一個法術還是能做到的。
解咒對于博物學者來說毫無難度,不過為了不引起一位銀之階的警惕,姬塔還是將這個法術放在了愛麗莎身上。
愛麗莎立刻可以捕捉到空氣之中那些魔力的細微痕跡,然后她便找到了藏身于不遠處的織星者。
一個銀之階,卻如此狼狽。
她忍不住輕蔑一笑,將身后的幾條帶子解開,然后拔出匕首,縱身一躍向那個方向撲了過去。
“你上當了。”
織星者一眼就看到從陰影之中躍出的夜鶯小姐——他面上不由流露出一絲冷笑,舉起手中的非米納斯之杖。
那一刻,一道火環再一次從他腳下擴張而出。
但愛麗莎仿佛早料到這一幕一樣,高高躍起,從半空之中掠過這道火環。
而她在下落時已經可以感到那灼熱的溫度,但卻突然伸手向身后,取出一件東西向對方一擲。
織星者看得分明,對方竟然在半空中解下自己的魔導爐,向他猛力丟了過來。
他來不及思考對方是不是已經瘋了,幾乎是本能反應一般以手中的魔導杖指向愛麗莎的魔導爐,并從中射出一道紫色的光束。
但就在射線指向魔導爐之前,一件奇特的東西忽然‘啪’一聲從魔導爐上彈了起來,旋轉著攔向了那道光束。
織星者就算是見多識廣,但怎么也沒想到一個夜鶯身上會帶這種東西——工程護命匣。
一兩成的速度與平衡減值也有人受得了的?要是對方對付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同職業的對手,豈不是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但現實世界沒有如果——
事實就是那東西被光束洞穿,旋轉著四五分裂,化作無數碎片,并將其中一部分向他投來。
那些散碎的裂片對他并無太大威脅,他魔導爐雖然充斥著失序的魔力,但仍舊能支起一面薄薄的護盾。
那些碎片擊中護盾,濺出一片幽藍色的光紋。
但對于啟動之后懸浮在他一側的儲法水晶來說,運氣就沒那么好了,無數碎片之中的一枚準確地擊中了它。
那碎片的力道倒也沒多大,只是將儲法水晶彈飛出去撞在附近的一株晶化的樹木上而已,但失去了魔力的支持——織法者腳下的火環驟然之間消失。
而他那個準備的法術也頃刻中斷——
巨大的魔力反噬一瞬間匯入這位銀之階的體內,讓他一張口立刻噴出一道血箭,甚至帶著內臟的碎片。
而也在那一刻,愛麗莎落在地上,順勢一滾,接住自己的魔導爐,反手背在身上并插入了幾個接口。
她向前一躍,向織星者撲去。
而這個時候后者已經無暇顧及她了。
夜鶯小姐再一次舉起那張手弩,向對方扣動扳機。
箭矢在弓弦的張力下順著她瞄準的方向射出,一擊命中對方的護盾,那薄薄的護盾閃爍了一下,轟然碎裂。
而愛麗莎毫不猶豫地丟掉手弩,換過匕首,一刀向對方斬了過去。
匕首猶如一道暗色的流星,織星者只不過來得及伸手一擋,隨即發出一聲慘叫。
夜鶯小姐將手中的匕首一挑,這位精靈魔導士蒼白的左手便高高飛起,滾落了出去。
織星者此刻已經千瘡百孔,心知自己已經輸了個徹頭徹尾,他最后看了愛麗莎一眼,便準備啟動自己魔導杖上儲存的法術。
逃離戰場——
可正是那個時候,愛麗莎伸出手在他胸口上輕輕一推,一條不知從哪里席卷而來的觸須纏上了他的手臂。
織星者心下一怔,立刻意識到那是折返的枯朽樹人。
這個細微的動作干擾了他的法術,而就是這一剎那的疏忽,一條粗糙的細枝忽然從他胸口生出——發出一聲裂響,直接將他整個人洞穿。
織星者一下瞪大了眼睛。
這個精靈魔導士有些僵硬地低頭看了一眼那條灰枝,忽然之間意識到什么,眼中露出極其驚恐的神色。
但愛麗莎只是看著他而已,一動不動,看著對方被那條灰枝給卷了回去,融入那霧氣之中,被拖向遠處那頭龐然巨獸。
她不發一言,在第一次與樹影遭遇時他們就被告知,被灰枝蘗生之物所殺死的圣樹后裔,無論是原住民還是選召者,都會蘗生為怪物。
如同他們星輝消逝,被排斥出這個世界一樣。
咎由自取。
愛麗莎心想。
這些人在銀風港對獨角獸少女們所犯下的罪孽,最后不過映射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最后看了那個方向一眼,化作一道影子漸漸消失不見。
當灰質生物如同潮水一樣出現在戰場上那一刻,戰斗其實就已經宣告終結。
先遣隊的陣線從背后受到重重一擊,人們回過頭,看到那漫山遍野的枯朽樹人,不約而同地作出了同一個反應。
逃——
但留在后面的施法職業就倒了大霉。
最先遭殃的是在最外圍的火力配置組,這個八人小隊中一多半都是魔導士,而保護他們的戰士與護衛騎士試圖抵抗,但轉眼之間就被潮水一樣的枯朽樹人所吞沒。
如同漩渦之中的落葉,打了個旋兒便消失不見。
然后是那些落單的遠程職業,還沒走出幾步,就被卷須纏住腳踝,然后更多的藤腕攀附上來,將其生生拽了回去。
各個小隊的戰士隊長試圖組織起防線。
但無濟于事,霧氣之中的一頭龐然大物殺入戰場之上,以一道灰枝橫掃整個戰場,將所有人都掃飛了出去。
再將少數人卷入自己腹中。
“災厄冠軍……”先遣隊終于失去了一切抵抗意愿,在沒有銀之階的情況下他們根本無力對抗這樣的灰質生物。
但戰場上AshClaw早已音訊全無,連地獄的濃煙也已散去,至于另一位織星者則從一開始就失去音訊。
人們開始爭先恐后地逃竄,但在這片灰域之中等待他們的結局并無二致。
反而戰場的中央,蓮、梅瑞爾與艾洛雅三位獨角獸少女用一道法術隱去了馬車陣地的蹤影。
她們以藤蔓編織起高墻,將陣地籠罩其中,而在那個儀式法術的中央,那枚斷裂的灰枝正散發著微光。
周圍的枯朽樹人好像沒有注意到這片藤蔓之墻一樣,它們如同一道分開的河川,分別從馬車陣地的兩邊繞過,浩浩蕩蕩而去。
也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試圖逃向這個方向,但法埃拉與艾洛溫一人一邊把守著藤網的入口,與其他人一起用尖矛將這些人逼退。
那些人剛想要發起反擊,但就被席卷而來的卷須所纏繞,拖入那片銀灰色的海洋之中,須臾之間消失不見。
瑪麗安女士站在馬車上,她就算是見多識廣,但見著這一幕也不由喉頭發緊,不由回頭看去。
在那灰枝一旁,三位獨角獸少女各自維持著法術——梅瑞爾眉頭緊閉,咬著牙關,顯然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她臉色蒼白,額頭上幾乎立刻見了汗。
蓮睜開眼睛,有些擔憂地看了這位少女一眼。
偉大的意志在三人頭頂上徘徊不去——它有時候來自于那遙遠的圣樹之頂,而有時又來自于不遠處那株災厄灰枝。
而忽然之間,一只巨足落在其中一輛馬車旁邊,震得地面都微微一彈——詩人小姐看著那一幕差點叫出聲來。
但一旁的妲利爾趕緊捂住她的嘴巴,“嗚嗚——”天藍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參天的巨獸正搖晃著身體緩緩從戰場上走過。
它像極了一頭巨大的竹節蟲,數不清的銀色的蟲子攀附在它的軀干與四肢之上,爬上爬下,有一些甚至在它走動之時落在地上,發出撲撲的聲響。
“沒有關系的,”愛麗莎從暗影之中走出,分開藤蔓走了進來,將懷中的姬塔放下,“這個法術會同化我們的氣息,就算是發出聲音,它們也只會以為是同類。”
博物學者小姐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儀容,扶了扶眼鏡,手忙腳亂地放下魔導書、理平自己長袍上的褶皺。
“它們的同類究竟是什么?”妲利爾問。
但夜鶯小姐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看著這一幕就算是她也感到手微微有些發抖,她害怕的不是灰質生物——而是蟲子。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又將一件東西丟到眾人的面前,方鸻一看,才發現那是一支法杖。
一支杖頭上環繞著一對符文的古樸法杖,那個法杖一看就并非來自于他們這個時代,上面的花紋他已經十分熟悉了。
辛薩斯蛇人的祭祀紋。
“這是?”他問。
“這是那家伙的遺物,”愛麗莎答道,“運氣好,他將這個東西留下來了,還有這個。”
她將手上的一個小口袋遞了過去。
方鸻一陣意外,他接過來翻看了一下,發現這應該是織星者的法術材料袋,但里面的東西可不簡單。
他一眼就看到了兩枚君王黃玉,一枚烈焰紅寶石,龍鱗,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但大多都價值不菲。
其實他們干掉另一個銀之階也不是毫無收獲,AshClaw別的東西沒留下來,但他丟出去對付妲利爾那把精靈刺劍留了下來。
那可是一把傳說刺劍。
樹人的浪潮持續了幾分鐘之久,而那頭龐然巨物早已消失在迷霧的另一端。
直到此刻三位獨角獸少女才消解了那個法術,梅瑞爾直接頭一歪就昏迷了過去,精靈公主連忙在一旁扶住她。
“梅瑞爾小姐沒事吧?”瑪麗安問道。
蓮搖了搖頭,“她只是精神疲憊過度而已,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她用手蓋住梅瑞爾冰冷的額頭,心中有些感慨,雖然這位精靈少女總是妄自菲薄,但她的確是她見過最堅定、最純潔的獨角獸少女。
那些她所見過的在秋日林地的神職人員,也遠遠比不上她。
戰場上已重歸于寂靜,但晶化的林地之中早已一片狼藉。
不少橫七豎八的尸體仍未消失,一些尸體上甚至散發著熒熒的白光,不屈之盟的人應該留下了不少好東西,那些裝備方鸻雖然看不上,但可以拆成材料。
眼下他們與橡木騎士團聯系不上之后,這方面的儲備就有些無源之水的意味——雖然倉庫還有存留,但總有用盡的那一天。
那些幸存的圣選者有些不可思議地向他們看了過來。
經歷一場戰斗,減員近乎一半——但他們竟然贏了——那可是面對近乎自己三倍的敵人,以及……
銀之階。
兩個銀之階。
他們當然知道自己是怎么贏的,有些人甚至看到了AshClaw的地獄烈焰是怎么消退的,他與方鸻等人戰斗留下的痕跡。
幸存的人想要表達一點什么,但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兩個圣選者團長之中的一個活了下來,他一瘸一拐地向方鸻走來:
“閣下,我們……”
雖然明明知道對方也是圣選者,但他一時之間竟然用上了對那些有地位的原住民才會使用的敬語。
他一時有點結結巴巴的,他其實想問的是他們接下來應該怎么辦?他們擊敗了先遣隊,但對方應該不會善罷甘休。
直到有人接過他的話頭。
“艾德,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辦?”精靈學士艾瑞安的語氣親近了不少,顯然已經完全信任了他們,“要返回銀風港么?”
理論上應該是這樣。
但來而不往非禮也。
不管對方的意圖是什么,但與圣女會有關,與精靈小姐有關,說不定也與灰枝之災有關,就值得他去一探究竟。
何況方鸻脾氣好,但也不是泥塑的。
他閉上眼睛片刻,伸手撥弄著自己風鏡上的齒輪,只過了幾秒鐘,又重新睜開眼睛,然后輕輕搖了搖頭。
“小伙子,你想干什么?”瑪麗安聽說了他的想法,也來了性子,“說說看,你的意思是我們不回銀風港了?你想乘勢抓住那個幕后黑手,但這有可能么?”
這自然是有可能的——
方鸻在心中想到。
因為就在剛才,他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們事先布下的那枚棋子,他的‘信標’,開始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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