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雪白的衛生紙,徐德全狠狠的揮舞了一下拳頭。
“廠長,成了!”
從那一大張的成紙上面揪下來一塊,用手搓了搓,李憲很是滿意。木漿和棉漿混合,要韌性有韌性,要手感有手感,吸水也不錯。雖然和二十年后的衛生紙產品相比,顏色和質地上面還差了點兒,但是以目前的技術和設備,也就能達到這個高度了。
李憲立刻讓工人們將整張的原紙三層疊放進行壓剪,然后放入用卷紙機試做了一批卷紙。
這邊的動靜早就吸引了車間里的工人們,當眾人看到那一卷卷細膩潔白如手帕一樣的紙樣時,盡管不看好這種過于奢侈的產品,但是也忍不住贊嘆、
“我滴媽,這他娘的擦屁股得多舒服?”
“誰舍得啊?這么好的紙,放我我可舍不得用。”
聽著周圍的議論,李憲搖頭苦笑。
消費意識啊,這一點還是得培養。
聽說成功出紙,張大功和陳樹林也趕了過來。拿著那直徑十五厘米一卷的紙樣,兩個人研究了半天。
“這東西……成本能合多少?”陳樹林斷想了半天,問到。
一旁的徐德全已經將成本大致核算出來了,“如果正式成產的話,一張成紙的成本也就勾八毛,三層壓剪的話,三張成紙能出25卷,算上雜七雜八的,一毛錢一卷吧。不過這個數就是我大致估的,具體多少還得按噸核算,看看生產一噸用多少電字,人工,包裝。哦,對了,還得算上損耗。”
聽到這個大致價格,陳樹林搖了搖頭,“太貴了。這么一小卷成本就一毛。這得賣多少錢啊?”
李憲呵呵一笑,“市場價至少也要兩毛。”
陳樹林嘴一撇,“市面上現在衛生紙一沓子才五分錢,你這可是貴了整整四倍。能使起這紙的,得是啥家庭?咱就不說你這個東西好不好,這么貴的價格,打開市場就得個一兩年你信不信?”
對于老陳的叫板,李憲不置可否。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既然想著要做高端,這些事兒那肯定就的克服。
看到李憲不聽自己的勸,陳樹林將頭上的藍布帽一壓,“銷路都還沒有呢就搞生產,到時候產出來賣不出去看你咋整!我是不管了,明天趕緊把工資給我發了。這么瞎整,我心里沒底兒!”
看著陳樹林氣呼呼的離去,李憲搖了搖頭。
人是好人,就是思想太僵硬。
他默默的給自己的銷售股長打了個標簽。
都說生產線一開,黃金萬兩滾滾來。可是對于目前的李憲來說,最缺的就是錢。
在宣布開工之后,職工們再一次提到了之前拖欠的工資問題。因為對衛生紙的前途不抱什么希望,所以職工們要求在開工之前將拖欠工資付清。
采購股那面也伸手要錢,現在廠里所有可動用的資金就是李憲之前留的那兩千塊錢——就這,還是原本打算給食堂的伙食采買費。
李憲大致的算了一下,想要順順利利的開工,農信的貸款和自己現在手里的結余可就全都光了。
在衛生紙沒能真正盈利之前,想要維持廠子的正常運轉,資金的缺口還很大。
他不得不考慮其將那批鋁錠出手的事情了。
這幾天鋁錠的價格又迎來了一波漲幅,可是相比于前幾天的瘋狂已經放緩,目前的價格達到了7050塊錢每噸。這距離他印象之中的八千還有不小的差距。但是考慮到八千的價格峰值是在十四大之后的七八個月,從時間上面考慮,他不準備等了。
從廠子里出來,他便打電話聯系了省城的一家報社,提交了一個豆腐塊廣告。將自己有二十余噸鋁錠轉手出售的信息和干休所旅社的電話登了上去。
到農信匯了款,對方給了回執,已經忙活到了四點來鐘。
抱著對這個時代辦事效率的不滿,他回到了干休所宿舍。
李潔已經從醫院回來了,不過拉了一天的肚子,人已經虛弱的像根海草。
在干休所里,李友倒是平和多了,不用想李憲也知道為啥;當了一輩子小職工,身邊這么多領導存在,他不敢咋呼。
鄒妮也知道所里住的都是大官,相當拘謹。倒是李道云,在宿舍里大罵高大山,也就是高明他爹。
“我日他親娘!60年鬧饑荒的時候,他們一家子餓的眼睛都發綠。高大山狗吊不會,過年的時候餓的沒招,拎著兩個耗子要燉。還是老子上山套了狍子給他們家送了半扇,讓他們家過了個渾合年!現在瞧不起咱老三?八九林場誰看不起咱家都行,他有啥資格看不起咱們家?他奶奶的心肝當官當爛了,把恩都忘了!”
老太爺知道李潔被郭桂香給逼的喝了藥,氣的三尸神暴跳,把以前的老賬全給翻了出來,看得出來是真心疼了。
晚上,李憲讓食堂做了點兒稀粥和好消化的菜,一家人就湊合了。得知了李潔的遭遇,吳勝利和鄭唯實也是一陣唏噓。
不過這畢竟是李憲自家的事情,作為外人也不好多說,老頭們便將話題轉到了紙廠上面。
聽聞廠子已經生產出了卷紙,價格高達兩毛錢一卷,并且不日就要全面開工,老頭們也是一肚子疑問。
產品那么貴,生產出來往哪兒賣啊?
這年頭,一斤雞蛋才八毛來錢,四卷紙可就夠買一斤雞蛋了。正經過日子人家,可不會用這樣的東西。
面對眾人七嘴八舌的詢問,李憲放下了大海碗,一抹嘴:“肯定是要打開銷路的,我準備把第一批的生產的十噸卷紙,在林業局,邦業縣城和周邊的幾個縣城里免費送出去。”
這話說出來,整個食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
當啷。
鄭唯實的筷子掉了。
啪嘰。
吳勝利的碗摔了。
“嗝!”
李友又背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