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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小蝦米遇到了龍吐珠

  香江的典當產業歷史悠久,而且頗具規模。◢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自港英政府1926年頒布典當法當日,香江的第一家當鋪就已經落成。多年來經久不衰,而且愈開愈多。

  當鋪在商業社會,當鋪其實扮演的就是貸款方角色。但與銀行以物業與信譽擔保的方式不同,當鋪是以小型實物為抵押。對于欲解燃眉之急的人來說,起著一定的應急調節作用。

  而此時的香江,因為七十年代末期香江的經濟大蕭條關系,典當產業得到了迅猛的發展,到了90年代,大大小小二百余家當鋪已經在香江遍地開花。

  而這二百多家當鋪里,有將近三分之一,都在九龍。

  看著到眼前“福記典當行”的紅字匾額,古色古香的鋪面兩旁那“救急不救窮”“莫進門”的小木牌,李憲停住了腳步。

  “喂,老表,走啦。”

  身后那自稱“九仔”的騙子,見李憲停住了腳步,有點兒心急催促了一聲。

  李憲暗暗一笑,又看了看當鋪的大匾,猶豫道:“嗯……我感覺這么整有點兒不妥當。”

  “怎么辣!”見李憲似乎要反悔,九仔急的直跺腳。

  李憲攤了攤手,“兄弟,這樣吧,這表我要了。咱們不去當鋪了,行嗎?”

  “昂昂?”九仔一聽李憲想要表,訥訥道:“辣怎么棱形?”

  “我給你錢!”李憲直接開出了價碼,“這樣吧兄弟,我給你五百塊。這表歸我。”

  一聽這個價碼,九仔一愣。

  街頭的金表騙術,一般一次也就是騙四五百塊。剛才見李憲拿著的表不是自己丟的那塊,而是看起來頗為值錢的朗格才動了心思。

  此時,聽李憲主動要給自己錢將手表買去,九仔樂了:“也吼,就當系在大概上拾到五百塊了啦。”

  說著,便將手伸了出來。

  見那攤在自己面前的手掌,李憲微微一笑,從兜里拿出了幾張在港口兌換的港元。一數,一共才二百三。

  幾分鐘后、

  看著李憲左右掏兜也沒湊夠五百,九仔不耐煩了,“喂、老表,兜底夠唔夠啊?”

  夠不夠?

  老子包里三萬多!可惜的是,不能讓你看見。

  在心里狠狠的鄙視了騙子一百遍,李憲面色一苦:“不夠,二百三不行嗎?就只有這么多了。”

  見九仔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李憲無奈的聳了聳肩,“那咋整?”

  九仔也是一臉懵逼的直搖頭,表示不知道。

  站在原地張望了一下,李憲默默的站到了當鋪門前,做出一副苦大仇深而且袖手無措模樣。

  正在局面陷入僵局之時,九仔嗨呀一聲,似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伸手一指李憲的身后:“蠢!雷港表典押,將錢給某,再回來贖不就吼了?”

  聽到這個辦法,李憲一拍腦袋,直接挑起了大拇指,“高!兄弟,你這個辦法,實在是高!”

  福記入口處是一塊大大的黑色垂簾,上面用紅字書就一個大大的“押”字。

  門內,則是一塊寫有“大押”的木版屏風。穿過屏風,又沿著老舊的走廊拐了個彎,才真正的到了典當行的內部營業部分。

  放眼望去,高大森嚴帶著窗框的大柜臺里,一個上了年紀、身穿黑色唐裝,面孔冷漠刻板如同骨灰盒上照片似得的老典,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目視前方。

  整間屋子,都籠罩在陳舊、刻板和清冷之下。

  拍恐怖片的絕佳場地。

  李憲暗暗在心里吐了個槽,才在九仔的催促下走到了柜臺之前。將手里那塊朗格高高舉起,放到在了柜上。

  “我要當五百塊急用,晚上過來取。”

  聽了離線的要求,那老典也沒回話,只是將一個扳指大小的放大鏡夾在了眼睛上,拿起了手表仔仔細細的檢驗一番。

  這才回頭高聲對身后唱了一句李憲沒聽懂的粵語。

  幾分鐘之后,一張手寫當票和五百塊港元就放在了柜臺之上。李憲眼疾手快,搶在身邊早已抓耳撓腮的九仔之前,將當票和錢拿在了手里。

  然后,對那仍然面無表情的老典點了點頭,“先生,我晚上就過來贖,初來乍到,跟跟您討張紙嗎?我不認得路,怕一會兒找不到,得出去抄一下路牌。”

  見他說的客氣,那老典微微點了點頭,隨手拿過一張空白的當票,放在了柜上。

  李憲笑著道了謝,拿好之后出了當鋪。

  門外。

  他直接將那都沒進兜兒的錢遞給了身邊的九仔,“喏,錢給你了。這表歸我。走了。”

  九仔低著頭,將手里的錢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雖然帶著鴨舌帽,李憲看不到臉,可是從那不斷拍著錢的手上,能看得出這貨很開心。

  見這,李憲呵呵一笑,“謝謝你!謝謝。”

  沒頭沒尾的留下這么一句,他便直接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拿著錢的九仔皺了皺眉頭,然后像個泥鰍一樣鉆回了當鋪。

  “剛那表當死幾錢?”柜臺之前,九仔墊著腳問到。

  老典朝柜下看了看,冷冰冰的給了答案:“龍格經典18k,死當作價一萬五。”

  “丟!”

  九仔狠狠的錘了錘手掌,直接跑了出去。

  李憲并沒有走多遠。

  當身后九仔的喊聲傳來的時候,他剛剛從一家小鋪子里出來。

  看著這貨氣喘吁吁的跑到面前,死死的抓著自己袖子,李憲皺起了眉頭,捂緊了口袋:“干啥呀你?”

  “老表!老表!某突羊記起,明天就系我阿公的壽辰啦、”九仔緩了口氣,急促的說道:“雷把當票讓給某吼不吼啊?”

  一聽這話,李憲冷笑了一聲,斷然拒絕:“不是說好了我要表你要錢嗎?我可跟你說啊,這事兒都講定了,錢都給你了,可不帶反悔的!”

  說完,就掙脫了九仔,大步向前走去。

  身后,九仔快步跑到了他的面前,雙手合十央求道:“老表,老表好上梁的啦!”

  見李憲還是不理,大步繞開,九仔急了在原地跳腳大喊:“某給雷錢!”

  聽到這四個字,李憲真不行了。

  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他把自己憋得差點兒沒出內傷才終于忍住了大笑的沖動。

  “你給多少錢?”

  “六百!”

  李憲直接就走。

  “一千!”

  繼續走。

  “兩千!”

  接著走。

  “四千五,某夠介么多啦!”

  聽到這個價碼,李憲停下了腳步。

  半個小時后。

  上海街的一家銀行之前,李憲接過了那厚厚的一沓港元。

  看著對方急的直搓手,他掏出了兜里的當票。

  在九仔急切的目光之中,遞了過去。可卻又在即將交到對方手里的一剎那,抽了回來,狐疑問道:“不對!老表,你這個不對啊!剛才那表是不是挺值錢啊?”

  “某啊某啊!不值錢,不值錢,就系唔比較中意啦。”阿九抬起雙手,連連擺動,帶著鴨舌帽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哦、”

  李憲這才點了點頭,將折得四四方方的當票遞了過去。

  似乎生怕李憲反悔似的,九仔接過當票打開掃了一眼之后,便立刻說了聲bye,樂不可支的跑開。

  李憲注意到,這貨在走到街角的時候,還跳著親了一下手中的當票。

  見到這一幕,他顛了顛手里的那一沓港元,勾起了嘴角。

  菜雞一個,學人家出來招搖撞騙?

  呵呵、

  今兒這學費,爺收了。

  福記典當行。

  九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踮起腳拍著柜臺,大聲喊道:“雷再講多次?”

  “雷介典票,系假摡!”柜里,老典又說了一遍,順手將那張當票扔出了柜臺。

  帶著折痕的當票,就像是一片竹蜻蜓般,打著轉兒在九仔的面前輕輕飄落。

  待在地上落穩好久,猶自帶著滿臉不可置信的九仔,才將其從地上撿起。瞪大了眼睛,將那看起來沒有什么問題,但唯獨沒有典當行印章的當票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然后……

  九仔抓狂了。

  “啊啊啊!死趴街!”

  隨著一聲極為悅耳的叱罵,那揉成一團的當票,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似乎是乒乓球一樣,彈了幾下之后滾到了角落。

  似乎仍不解氣,九仔一把摘下了頭上的帽子,摔在了地上。

  沒了帽子的束縛,“九仔”頭上一襲烏黑的長發,如瀑布一般散落開來。

  “趴街!唔定會找逗雷!”

  她握緊了小拳頭,緊緊閉著眼睛,在高高的柜臺下大喊了一聲。

  “喂。”她頭上,老典沉聲喝道:“快d同我攔出去,唔好系度搞搞震咗住曬。”

  “哦。sorry啊、”

  被老典吼了一聲,“九仔”身上的氣勢一下子消失。回身對老典鞠了個躬,然后低著頭快步離去。

  “趴街!唔定會找逗雷!”

  十幾秒后,聽著當鋪外面的又一聲叱罵,老典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蝦米遇到了龍吐珠概”

  典當行的老典,雖然平日一句話都不多說。可是在當鋪這個對人間冷暖司空見慣之地,呆上幾十年,人世間很少有看不透的路數。

  已經想明白了所有關節的老典搖了搖頭,拿起柜上的雞毛撣子,拂了拂一塵不染的柜臺,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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