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的丑聞曝光,不僅僅讓王紅成在冰城地區的名望急轉直下。當王博士被公安機關控制的新聞不敬而走之后,全國各地更是出現了一波聲討浪潮。
雖然水變油的騙局忽悠住了一大部分的人,甚至包括了許多的權威專家和學者。但是不乏有一些理智的人一直在試圖用科學的方法,揭露水變油這個從物理學角度根本說不通的技術。
一時間,大量辯駁水變油技術的文章,開始在各大報紙上浮現。
這些文章中,雖然揭露水變油騙局的側面各有不同,不過有一個理論是一致的——水里的氫與氧是化合狀態的,不存在可燃燒的氫氣,把水分子中的氫、氧分離,有電解、光催化、高溫等許多辦法,斷開氫、氧的結合需要能量,而氫氧燃燒之后又結合成了水,這個過程按照能量守恒原理不產生任何能量,而是一種能量轉換成另外一種能量。
所以按照能量守恒定律,水變油,根本不可能!
雖然仍有許許多多的王紅成狂熱追隨者試圖用那套歪曲的理論去辯解維護,但是隨著已經掀起的浪潮,關于水變油技術的真實性,已經大打折扣。
到了這兒,許許多多的人才終于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短短的兩天之內,全國多地發生了自殺事件。很多被王紅成忽悠了一年多甚至更久,將所有身價或不惜借高利貸來投資水變油技術的人,終于失去了最后一點點的僥幸,崩潰了。
徐茂和的家中。
看著報紙上沸沸揚揚的新聞,李憲連連唏噓。
看著叼著煙,胡茬老長的徐茂和,也在他身邊咋咋呼呼。這老小子既看不得人慘,看到有人比自己還慘的時候又有點兒慶幸,簡直矛盾的可以。
一會兒大聲嘖嘖一臉惋惜:“哎呀,這人從八樓跳下來,之前還是個銀行信貸處的主任,嘖嘖、這王紅成太他媽犢子了,你瞧瞧把人坑的。”
一會兒又很托不成鋼的嘲諷:“不過挪用公款去投王紅成,這人也特么是真虎。”
看夠了,感嘆夠了,徐茂和終于擺正了心態。
掏出煙給李憲恭恭敬敬的上了一根兒,“憲子,這一次可多虧了你了。要不是你提醒了哥哥,又費了這么大的力氣幫著哥哥,怕是我一時想不開沒準兒也特么得跳樓。”
李憲接過煙,嗤笑道:“你可得了吧,被騙了一千多萬,你不還剩下三百萬呢嗎?這些跳樓的臥軌的可是被騙的褲衩子都抵押出去了,跟你不一樣。”
徐茂和端著打火機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臉刷一下青了,然后又變得通紅。在那兒僵了好大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轉身回了客廳。在電視柜下邊兒悉悉索索的翻了半天,翻出了幾份文件放到了李憲的面前。
“憲子,之前哥哥怕丟人,沒拿出來。你自己看吧……我現在沒特么去樓頂,還真就是仰仗你了。”
李憲奇怪的看了眼徐茂和,將桌子上的那幾份文件看了一眼。
不看還好,這一看,他也是一陣后怕!
那,是徐茂和將車子房子送去銀行做抵押貸款的申請。
“草!你不是說……”李憲嘎巴嘎巴嘴,“不是說就投一千多萬嗎?”
徐茂和將煙頭放在煙灰缸里掐滅了,“屁!當初王紅成那狗卵子說要在慶安建個生產基地,說是連廠房帶設備一共缺三千萬。我特么當時尋思和我那公安局的哥們兒把這個基地吃下來,以后靠著王紅成提供基料母液用水變油,壟斷整個慶安和北林地區的加油站。一千二百萬只是第一批!”
李憲深深無語。
此時此刻,他也不禁替徐茂和后怕。
“憲子。”見李憲不吱聲,徐茂和動情道:“哥哥這條命,是你救的。以后沒說的。哥哥只要有一口干飯吃,你李憲要是還餓著肚子,哥哥吐出來也得讓你吃飽!有哥哥一口稀粥,就有你…….”
“得得得!”李憲趕緊叫停——話是好話,可說的太埋汰。
“別扯那么多沒用的了,我十一月份要用錢。你現在手里還有一千萬吧?”李憲也不客氣,“別亂花了,給我準備好。”
徐茂和一愣,“日娘,我特么就是跟你客氣客氣啊!你來真的啊?”
“借不借吧?”李憲嫌棄的看了這貨一眼。
“借、那肯定得借……”徐茂和弓著身子,一副奴才相,“不過哥哥現在可是指著這一千萬混吃等死了、有啥來錢的項目,你可得想著我點兒。我現在可是誰都信不著了,憲子,以后哥哥可就跟著你了!”
看著面前大年糕一樣要往自己身上貼的徐茂和,李憲揉了揉太陽穴。
大項目有的是、
他娘的缺錢啊!
唯你衛生巾的代理權已經拍賣出去了,一共七百多萬。算上這些代理的衛生巾第一批貨款,以及這一段時間紙廠和白酒廠的盈利,自己手里有九百多萬。
就算算上徐茂和的這一千萬,距離印象之中第一屆央視標王的三千零七十萬,還差著三分之一呢。
現在眼看著快要十月份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一千多萬……
這去哪兒搞?
看著摟著自己胳膊的徐茂和犯賤,他暗嘆了口氣。看來,只能把那些古董處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湊湊了。
“徐哥、跟我去趟京城吧。”
“嘎哈去啊?”
“變賣家產……”
就在李憲想著變賣家產做廣告的時候。
京城,昆侖飯店。
滬市股票交易所總經理尉文遠在服務員的引領下走進了一個包廂之中,見到包廂之中的那個起身相迎而來的中年男子,他主動伸出了手。
一通寒暄之后,二人入座。
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深市第一家上市公司,寶安集團的證券部主任李煒,尉文遠面帶笑容。
其實從二人的地位上來說,尉文遠作為股交所的總經理,對企業證券部的一個主任,絕對是穩居上風的那個。
可是面對面前的李煒,他不敢托大。
“李主任,李老最近身體可還好?”
不敢托大的原因,就是因為面前的這位李主任,正是著名經濟學家李以寧之子。而之所以如此做低姿態,則是就連目前股交所所遵守的《關于證券交易的臨時辦法》,都是李以寧參與制定的。
可以說,在經濟學領域,李以寧絕對是泰斗級別的人物。
“勞煩尉總記掛,家父身體一直都還不錯,上一次我回京的時候,他還跟我談起了尉經理和滬交所方面的事情。”
李煒微笑著為尉文遠倒了茶水,說到。
“哦?”一聽說李以寧談及自己,尉文遠來了興致:“李老怎么說?怕是沒說什么漂亮話吧?”
雖然對李以寧這位泰斗的評價很在意,不過問及這個問題的時候,尉文遠是帶著些尷尬的。
整個93年的春夏,與全國投資形式一片大熱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滬交所的蕭條;在過去的兩年,特別是偉人南巡談話之后,滬指曾經一度沖到過1558點。可是在那短暫的瘋狂之后,便一路調頭往下走。
特別是在今年的五月份之后,央行為了整頓金融秩序,決定提高人民幣存貸款利率,滬指更是應聲大跌,一路走低跌破了1000點大關。
作為滬交所的總經理,尉文遠這段時間都承擔著來自社會各界的壓力,處于巨大的焦慮之中。
李煒見到尉文遠如此的緊張,擺了擺手,“家父對尉總的評價是很高的,他說在目前國內的證券交易局勢之下,滬交所還能穩定在這個局面上,你尉文遠的能力毋庸置疑。不過…….”
能得到李以寧這樣的評價,尉文遠心里一陣舒暢。
可這個轉折,卻勾起了他的好奇:“不過什么?李老可是對滬指有什么意見?”
見尉文遠主動詢問,李煒呵呵一笑:“我父親曾經給我講過一個事情。說日本的漁民在捕撈沙丁魚的時候,往往發現船回到岸邊,池子里的沙丁魚會死去大半。漁民們觀察了很久,終于找到了原因——原來是沙丁魚聚在一起懶得游動,最后導致池子里缺氧。
后來啊,漁民就想了一個辦法,他們在沙丁魚的池子里放一條鲇魚。為了躲避鲇魚的撕咬,為了生存,沙丁魚就會不斷的游動,結果就是……雖然會有幾條沙丁魚被鲇魚吃掉,可是整個池子里的沙丁魚存活率大大提高……呵呵…..”
尉文遠聽懂了。
看著李煒溫爾文雅的笑容,他勾了勾嘴角。
拿過一旁的酒瓶,為面前這個泰斗之子倒了杯酒。
“李主任,愿意到我們滬指的池子里,當一條鲇魚嗎?”
李煒笑的愈發溫雅,他舉起了手里的酒杯,“樂意之極。”
正在二人一口干了杯中酒之后,李煒放在桌子上的大哥大響了。
“不好意思。”他對尉文遠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拿著電話走出了包廂。
“喂?東升啊,我在京城。拍賣會不是下個月嗎?不是拍賣會?朋友想出手一些老物件?那成,等他到了你通知我,我過去看看。嗯……這事兒你沒告訴馬未都吧?可說好了,他要是去的話我可不去啊。”
……“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