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劇院前停著各式各樣的高級蒸汽轎車,有民用的警備飛行器到處巡邏。
劇場門前三米寬的《巨人湖》海報被好事者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耷拉下來的海報頁被風吹得嘎吱嘎吱響。
些許尖酸的評論和尋釁的暴徒,對演出現場也產生了一定影響。
那些來自世界各地,追隨多蘿西一直到圣·弗朗西斯科的狂熱擁躉們,熱情并未因此消減,但劇場仍舊出現了不少的空座,不少本地觀眾拒絕觀看巨人湖演出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很多本地人即便來看演出,也免不了在觀眾席上故意大聲挖苦,他們認為,一個法國女人(多蘿西)在圣·弗朗西斯科演出這樣的內容,是對這座充滿活力的新興城市不加掩飾地諷刺,實際上,這也是某家愛爾蘭工人黨報紙的原文評論。
“該死的中國佬。”
李閻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上伸了個懶腰,他旁邊的座位上,一個戴著黑色蕾絲帽,頭發花白,牙齒沒剩下幾顆的老太婆就低聲咕噥。
李閻胳膊肘往她旁邊一杵,睨著他的帽子笑瞇瞇地說道:“你要我把你剩下的牙齒全都打掉么?克夫的死老太婆?”
“你!”
那名老太婆氣得青筋亂跳,一口氣沒順過來差點沒昏厥過去。
“各位,今天是《巨人湖》的最后一幕,讓塔利亞休息一下,有我為大家開場。”
燈光匯聚到多蘿西的身上,她穿著曲線流暢優美的銀色單兵,玫紅色的長發披散到腰間,她話音剛落,劇場里就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手風琴聲悠揚,多蘿西深呼吸一口氣,吟唱道:“澄凈的巨人湖,神秘的巨人湖,平靜的巨人,無數冒險者慕名而來,他們有的面對清澈的湖水空手而還,有的,則再也沒有回來……”
數枚大燈從多蘿西身上散開,李閻雙眼一閉,再睜開的時候,他正坐在狂飆的蒸汽車上,荒野的景色飛快倒退。
“睡醒了?”
簡瞥了李閻一眼。
蒸汽車的后座被整個拆解下來,后備箱也被拋棄,用來安放巨大的獵殺弩,獵殺弩只有一只弩箭,所以簡格外地珍惜它。
蒸汽車來到一條十字岔路前頭,只得停下,原本的路標牌被人用斧頭生生砍去,道旁矗立著一家小酒館。
酒館的牌子上寫著“強盜之家”的英文字母。
簡撫了撫額頭:“我敢肯定,巨人湖就在這三條路的其中一條,可是,我也弄不清楚,應該往哪兒走。”
李閻就干脆多了,他跳下車,對簡說道:“我去酒館里問問路,你來看車。”
簡懷疑地看著李閻:“這家店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友善的地方。”
李閻抽出簡送給他的左輪手槍:“和殿下呆久了,我覺得我也不像什么友善的人。”
簡沖李閻翻了個白眼,然后目送著李閻走進酒館。
和所有西部電影的酒館一樣,這里的人腰佩手槍,神色兇悍,圍坐在木桶前賭博或飲酒。且在李閻走進酒館的同時,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我老遠就能聞到外鄉人的臭味!嘿,小子,滾出這個地方,這可是獨眼巨人的家鄉。窮兇極惡的歹徒的避難所,不是你這種小白臉能來的地方。”
一個刀疤胡子高聲咆哮。
李閻扯開一張椅子坐下,沖他笑了笑:“你雖然長得丑,但審美還不錯,那么,我想請問,有人知道獨眼巨人的下落么?”
酒館里哄堂大笑,刀疤胡子捂著肚子,沖吧臺里的白發老太婆打趣:“嘿!神婆,你的生意來了,又有白癡要向你占卜獨眼巨人的下落啦!”
他口中的神婆,是個牙齒快要掉光,滿頭白發編成麻花鞭子,身上掛滿了貝殼和骨飾的老太婆,酒館里非常吵鬧,她卻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瞌睡。
李閻把椅子挪到她面前,敲了敲吧臺的桌子:“夫人,請問你知道獨眼巨人的下落么?”
李閻背對著酒館里的客人們,感覺被無視的刀疤胡子怒發沖冠,拿起桌上的手槍對準李閻,怒吼道:“帶著你的獨眼巨人見鬼去吧!”
簡在門外等的百無聊賴,酒館里忽然響起一陣爆炒豆子似的劇烈槍聲,良久才塵埃落定。
簡等了一分多鐘,沒見到有人出來,一時間坐不住了,她矯健的翻出車門,穿著兩只蒸汽臂鎧,氣勢洶洶地沖進了酒館。
“死神!”
神婆高舉著一張塔羅牌,李閻坐在對面,滿地的狼藉和尸體和正在占卜的兩人格格不入。簡踩著鮮血走到李閻身邊:“你沒事吧?”
“沒事,這位夫人懂得塔羅牌,我正請他為我占卜。”
簡四下看了看:“真有你的,我可不記得你那支左輪手槍有這么多子彈。”
“我的家鄉說,和一個有野心的男人三天沒有見面,就要重新估量他的本領。”
“死神牌!”
被晾了半天的神婆不滿地重復了一遍。
“你占卜了什么?”
簡問。
“我問她,如何殺死或驅逐一位史官。”
簡歪了歪頭,疑惑地問:“什么?”
“那絕無可能。”神婆面無表情的回答:“但是你盡管往前走,那有你想要的。”
“也為她占卜一次吧,夫人。她想知道獨眼巨人的下落。”
李閻指了指簡。
簡有些狐疑地望向神婆,但還是在李閻的堅持下坐了下來。
神婆為她重新洗牌,并讓簡抽取了其中四張。
“選一張吧。”
簡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張,是二十二張大阿卡納牌中的戰車。
“逆位,戰車。代表失敗,頑固,違反規則,如果你能學會放棄你的堅持,結局也許會更加完美。”
“這是不可能的。”
簡幾脫口而出。
神婆意興闌珊地閉上眼睛:“機會只有一次,既然你堅持,就請繼續往前走吧。”
“呼!無意冒犯,我從來不相信這些東西,蒸汽的時代,科學昌明,舊時代怪物們的神秘面紗早就被掀得不剩多少了。”
神婆桀桀怪笑:“知道么小姑娘,它們曾經也是這么想的。”
“誰?”
“被你嘲笑的那些怪物。”
“莫名其妙。”
簡不再理會他,轉而望向李閻:“我們走吧,大不了多繞點路。”
李閻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兩人登上蒸汽車重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