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有什么用?”
李閻不解地問。
“用來安置一些,從其他果實中獲取,本身具備很高研究的價值,但也很危險,不能隨便處理的東西。”
楊猙看了他一眼:“原則上,你手里那件脖子往上冒火的機甲就是這類,一定不能安置在天·甲子九里,一定。”
“如果我不小心呢,我是說假設。”
“你不會想知道的。我只能告訴有先例,還不止一次,可天·甲子九仍舊是天·甲子九。”
說著,楊猙把手里的煙盒遞給李閻,上面冒出一截煙屁股。
李閻抽出一顆,攥在手里沒有點燃。
“準備什么時候回去?”
楊猙問。
“今天吧,我沒打算多待。你不用拐彎抹角,有話直說吧。”
楊猙點點頭,他一招手,半空中的信天翁扇動翅膀,落到兩人面前。
“我估計你今天未必能回去,嬌老大叫我帶你去母冠,那是存放許多高級內參資料的地方,說是有山靈要的東西。”
“好。”
楊猙和李閻先后踏上鳥背,信天翁沖天而起,在烏云的縫隙間穿梭。
烏云中閃爍的雷光驅散了幾分黑暗,這種名叫雷池的烏云群不僅能生生不息地提供水電,還有類似天空路燈的作用,可即便如此,四下仍舊陰暗而靜謐,心理脆弱的人很難長久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
信天翁在明滅的烏云間穿梭,雷光亮起,四下是滾動的烏云,雷光熄滅,就伸手不見五指,只有腳下羽毛還有些顏色。
李閻默數著自己的心跳,大概到一萬一千左右的時候,他倏地一揚眉毛。
無天無地的黑暗中,雷池照亮了一顆巨大無匹的青銅人像,他頭戴秦漢時期的鹖冠,穿著甲片整齊勾連的盔衣,雙眼直視前方,而信天翁正從它眼前飄過。
雷光熄滅,青銅人像消失在黑暗中。
大概兩三秒鐘,烏云中的雷光再次亮起,信天翁已經飛離了人像,可李閻卻結結實實地看見,這只沐浴在黑暗中的青銅人像正斜眼睨著自己。
楊猙開口道:“這種東西有很多,你習慣了就好。”
“這玩意兒也是閻昭會從各個果實里弄來的?”
李閻問道。
“對,那些有價值,且無害的,都被弄到各家自己摘取的果實里去了,剩下的棘手玩意,都鎖在樹干里。”
楊猙說話的功夫,一只足有籃球場大小的血紅色眼球從兩人頭頂飛過。
“放心吧,無害的。真正帶勁的玩意,也要到母冠去看。哦,對了,母冠也是閻昭會從別的果實里帶回來的。”
一抹金色出現在兩人眼前,這抹金色是如此耀眼,尤其在漫無邊際的黑暗當中,更讓人完全無法忽略。
直到信天翁近了,李閻才看清楚,這是一座刺眼的金山。
當然不是礦山的意思,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金色山峰!沖天何止千萬尺,聳漢凌空,浩瀚無涯,呈現一個內凹的環狀,似乎被挖空了,背面波濤般的青松林,翠柏叢中有奇珍異寶,珍饈百味。內里千溝萬壑,是無數火焰琉璃紋的窯洞,叫人料想是圣賢菩薩羅漢所居,可內里卻空空如也。
上百只信天翁環繞金山山頂,優美無匹,圣境無過如此。
“到了,這就是母冠。”
信天翁落到山腳。
“母冠有五層,除了頂層你不要去,其他隨意逛吧。我在這兒等你。這些梵天翁這次認識了你,以后自己來就可以。”
“謝謝。”
向楊猙道謝以后,李閻走入了浩大的母冠當中。
沒走幾步,李閻就發覺耳朵有些癢,他下意識拿手一掏,一團軟綿綿,金燦燦,好似棉花糖一樣的玩意,從他耳朵眼里鉆了出來。
這團棉花糖飛到半空中,只見四下窯洞中,飛出了無數團金色的棉花糖,和李閻耳朵里飛出這一團彼此雀躍環繞,鬧了好一會兒,這團棉花糖從重新飛回到李閻面前。
“行走大人。”
棉花糖一開口,李閻立即意識到,這就是那個自二入大明以后,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忍土!
“你?”
“八百萬忍土都出自母冠中,也只有在母冠當中,忍土才有些許形狀,我見到同胞,一時激動,希望行走大人不要放在心上。行走大人想在這兒找什么?”
李閻看向滿山窯洞,苦笑道:“我倒是都想看個遍,就怕沒時間。”
他思考了一會兒,沖忍土說道:“閻浮是什么,她需要我們的意義是什么?需要其他果實生靈的意義又是什么?”
金色棉花糖滴溜溜亂轉了一會兒,沖李閻道:“應該是在四層,請跟我來。”
說著,它朝前飛去,李閻也亦步亦趨地跟著。
母冠實在太大了,京城三環也不過如此。金色棉花飛得很快,李閻也跟得緊,終于和它一齊扎進了母冠四層里的一只火焰琉璃紋窯洞中。
李閻眼前先是一黑,緊跟著大放光明。
眼前是間精舍,無數七彩氣泡在精舍中飛舞。
棉花糖很快整個抱住一只氣泡,把它帶到了李閻面前。
“戳破它就可以了,新氣泡立馬會出現,想帶走也可以,只要讓別人戳破氣泡,就能知道里面的內容了。”
李閻二話不說,點向氣泡,那七彩泡泡轟然破碎,李閻睜大雙眼,無數文字,以及難以形容的畫面碎片,頃刻間鉆進了他的腦子。
“閻浮是道,是宇宙,是萬物之母,是虛實中的實,物質,時間,空間,一切有定義的,一切說出口的,都是閻浮。”
——《閻浮緒論,文曲星(趙洋)(已死亡)》
“我們在六司時,以為思凡主是五方老,等我們五方老了,猜想思凡主應該是四御,就怕哪天我們當中有人四御了,才知道思凡主是勞什子三清,那才叫人絕望。”
——《對思凡作戰實錄,閻羅(劉大鈞)(已死亡)》
評論:已經搞清楚了,的確四御以上,但也不是三清,閻浮才是三清。充其量,思凡主算個四御巔峰吧。
——鯤鵬(曹援朝)
“閻浮是實,那思凡就是什么都沒有,空無一物,像是一個代碼還沒敲打的電腦屏幕,所謂思凡之力,好比是鍵盤上的Delate鍵。可世上一切,開始就是什么都沒有,是虛。實鬧得再兇,最后也要歸虛,可還是要鬧,要折騰,所以才需要我們。”
——《閻浮緒論,文曲星(趙洋)(已死亡)》
“殺戮,瘟疫,戰爭,乃至物種滅絕,這放在生物本身固然無比殘忍,可對于閻浮來說,這只不過是把水燒開一樣稀松平常。我們當中一些人只因此就把我們定義為無意義的,吞吃一切的禍害,否認我們的正當性,是出于生物的脆弱本性。這樣的視角是狹隘的。閻浮行走的意義從來都是開脫實,抵抗虛。天地不仁,就是這個道理。”
——《駁錢武先生論:真武(安向前)(已死亡),審改:呂尚(趙劍中)》
“怎么開脫實?很簡單,即一切發達的,在實的語境下才有意義的技巧,更高明的搏擊技術,更優美的音樂,更多奇思妙想的設計,更離奇的生物,科技,文字,藝術。但也可以是毀滅性的武器,慘烈的戰爭,無人道的剝削社會,總而言之,是在閻浮創造的物質條件下,更深刻,更精妙的強調和運用……”
——《論閻浮行走的正當性,九天玄女(毛升)(已死亡)》
評論:說白了吧,如果整個閻浮是一本無所不包的書,閻浮行走的意義,只是讓這書更精彩一點,而思凡是想結束這個故事。
——窮奇(蘇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