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師妾勸了一句,大家也沒做糾纏。
“好。”
李閻自然沒推辭。
“剩下的材料,大家有需要的自取。難得來一趟,我請大家吃火鍋。”
“我就算了。”
白曉露出一個帶點歉意的笑容:“我工作有些忙,留在這兒也怕大伙兒拘束,大家吃得開心。”
“理解。”
眾人簇擁著走上樓梯,白曉向眾人點頭致意,才走到門口,差點和學鼓回來的丹娘撞一個滿懷。
“你是……”丹娘打量著這個從自家店里出來的女人,露出回憶的神色:“你是上次閻昭會上那位。”
“我叫白曉。”
白曉眨了眨眼,一時間居然沒有認出丹娘。上次閻昭會她只穿一裘寬大的青袍,氣質清澈甘冽,和會上的其他人格格不入,這次換了牛仔褲和衛衣,挎著長肩包,帶著香氣的蓬松長發披在雙肩前,明媚動人。
“唔,是李閻叫我們來的,有事要商量,現在談得差不多了。”
白曉再次回頭向眾人舉手道別,又和眼前的丹娘點頭致意,然后走出大門離開了。
銅鍋里魚骨翻滾,霧氣升起老高。
“金、銀、琉璃、珊瑚、琥珀、硨磲、瑪瑙。這是佛門中的七寶,靈性最足。”
金冶端著一碗油碟,當著飯局和李閻探討起鑄造兵器的細節來。
“現在還差琥珀,珊瑚,銀三種材料。”
李閻一直在調湯,這算是李閻家傳的火鍋底料,拿魚頭和魚骨腌制入味,姜蒜泡椒炒出紅油,并入魚頭,魚骨。調味燉湯,入味后在湯上撒上刀口辣子,再潑一勺熱油。當做火鍋底湯,涮起肉來,滋味鮮美不足與外人道。
聽了金冶的話,李閻不慌不忙地在湯上潑一勺熱油,只聽得沙地一聲,香霧彌漫。
“哇!”
昭心不自覺張圓了嘴。
弄好底湯,李閻才從個人印記拿出黑血斑頭銀來:“你說缺琥珀,珊瑚,銀?這個行不行?”
黑血斑頭銀是查小刀一次獨立執行事件后,給李閻帶回來的異物,據說也是頂級的鑄造材料,還有吸引匠人的功效。
金冶一看這帶著黑斑點的銀塊,眼神一下就亮了。
“好東西啊。”金冶伸出兩根手指:“那現在還差兩種材料。”
李閻挑起一片鮮紅的羊肉,問道:“我要一套槍劍,還用得上珊瑚、琥珀?”
“普通的兵器就不用,可你見識過唯一級別的冷兵器沒有?”
這話說完,整個熱鬧的火鍋為之一頓。
李閻又驚又喜:“你能打造唯一級物品。”
至今李閻見過的唯一級,無論飛升者,三五斬邪雌雄劍,都是威力無窮的寶貝,要是李閻現在能有兩件唯一級別的槍劍,那對上強悍一些的六司代行,也絕對不落下風。
金冶面不改色:“不能。”
“切”
雨師妾一邊倒著二鍋頭,一邊翻了個兒白眼。
頓了頓,金冶又說:“過去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我過去不是沒試過,但要么材料不夠好,要么量不夠多,牟尼胃里留下這些材料,是他不知道席卷了幾顆果實,經過它那道牙口,始終消化不了的渣滓。我覺得這次的機會千載難逢。”
“我把你要的珊瑚,琥珀找來,你要多久才能把槍劍打好?”
金冶再次伸出兩根手指。
“兩個月?”
“兩年。”
“又不是天甲子的兩年。”
金冶見李閻面色難看,不緊不慢地解釋:“想打造唯一級別的兵器,我一個人肯定做不到。天時地利人和,還得有對應的閻浮事件和土著幫忙。”
李閻皺起眉頭:“可我等不了這么久。我的兵器叫牟尼咬碎了,現在還找不到趁手的。”
金冶撓了撓脖子:“不如我隨便給你打一把,你先頂著。”
李閻忍不住懷疑:“這種事兒怎么能隨便啊。”
金冶把油碟一放。
“你把壞掉的槍拿給我看一看。”
李閻聽了,放下碗筷,從個人印記拿出被牟尼咬碎槍頭的虎頭槍,扔給了金冶。
整條大槍橫跨整個圓桌,槍頭已經支離破碎,牙印清晰可見。
金冶吧唧吧唧嘴:“那盤毛肚給我留著。”
說著,他挑起大槍,轉身就走。看上去是下了樓梯,實際上是進了閻浮。
大概二十分鐘,金冶扛著大槍重新出現,把大槍豎起:“你自己來試試吧。”
李閻自然走上前去,昭心,萬蝶,任尼也好奇地湊近,只有雨師妾和貘坐在椅子上沒動,一個喝酒,一個涮肉。
天魔虎頭槍品質:稀有 堅韌度:100
鋒銳度:100
重量:五十二斤六兩 特性如下:
不滅:可緩慢再生,矯正。
招搖:每次出槍時有天魔相伴,可攝人心魄。
“還不錯。”
李閻真心贊嘆,有了不滅這個特性,至少修補少了很多費用,尤其這是金冶信手之作,就更顯得可貴。
他忽然想到一件壓箱底的寶貝,于是把陳置了許久的睚眥之泥掏了出來,這東西來自燕都,那時才堪堪十都的李閻虎口奪食。從敲碎的果核里搶下了它。
睚眥之泥是傳說級別的消耗品,可以對任意兵器進行鍍層,使其脫胎換骨。
可惜的是,李閻一直沒有碰到能用傳說材料鍍層的匠人,這次一股腦也掏給了金冶。
金冶把弄了一會兒,興沖沖地問:“你還有什么好東西,一并拿出來吧。”
“我手邊和打造兵器沾得上的邊的材料,都給你了。鍍兵你行不行?”
李閻想起自己泥丸宮里的雄劍魂,雌劍魄,但沒有說出口。
金冶先把整塊的睚眥之泥拿起來:“這就是另一樁買賣了。鍍兵要一件睚眥的傳承部件做引,這塊一斤四兩,我要四兩做鍍兵的費用,再加上三千點閻浮點數,這是成本價了。”
“就這么定了。你要多長時間?”
“明天就可以。”
金冶啪地一戳筷子,揚起手來,才發覺盤子:“誒,我毛肚呢?”
貘擦了擦嘴,若無其事的樣子。
李閻一拍大腿:“我再去切。”說著,他起身進了廚房,看到丹娘在切魚片,于是走過去打開櫥柜,拿出盤子:“怎么不出去吃?”
“我切好就去。”
“我來弄吧。”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
“唔”
昭心在門口。
“你干嘛?”
李閻沒好氣地問。
“我進來拿果汁。”
李閻目送昭心出去,才和丹娘相視一笑。
翌日,其他人都已經離開。
“弄好了!”金冶端著一把銀白色的大槍。
龍子大槍品質:傳說 堅韌度:100
鋒銳度:100
重量:五十三斤五兩 特性如下:
不滅:可緩慢再生,矯正。
招搖:每次出槍時有天魔相伴,可攝人心魄。
渴血:槍尖渴血,即便無人舞動,龍子大槍亦可飛行殺人。
睚眥之靈:弱者不配舞動龍子大槍,大槍每舞動一次,重量和堅韌,鋒銳度都會一齊增加,此過程不可逆。
李閻細細端詳了一會兒,突然道:“不對啊,一斤泥,這才九兩,你跟我玩火耗?”
“你急什么?”金冶又掏出一把形制和環龍劍相似的紫柄銀鋒大劍:“邊角料打了一把劍給你。”
龍子大劍品質:傳說 堅韌度:100
鋒銳度:100
重量:三斤一兩 特性如下:
不滅:可緩慢再生,矯正。
冰揭羅天:舞動時自帶“極炬寒氣”。
睚眥之靈:弱者不配舞動龍子大劍,大劍每舞動一次,重量和堅韌,鋒銳度都會一齊增加,此過程不可逆。
李閻攥著龍子大劍挽了一個劍花,心中難掩興奮。
“除了輕些,別的都好,多謝了。”
“用用就重了。”金冶點燃一根香煙:“記得,傳說級別的珊瑚和琥珀。找到了,給我發個會話。”
某市第二人民醫院。
楊猙仔細觀察著苦器胚胎,它有一對帶刺的鰲足,兩只復眼,背上有一道長長的裂紋。摸上去質地溫潤,宛如古玉。它有四對膜翅,放在陽光下,每只翅膀上都有兩個扭動的方塊漢字,挨個兒去辨認,分別是:悲哉六識,沉淪八苦,不有大圣,誰拯慧橋。
“我早就說過你應該去。不能全叫姓李的一個人把人情占了,你就是不聽。”
楊猙倚在病床上,把苦器胚胎攥緊,對白曉笑嘻嘻地說:“干脆我不要趙先生給我恢復肉身,你呀,就抱著我一雙腳去。到了地兒別說話,誒,你就哭。沒準人家不好意思,把什么天魔王傳承啊,四柱龍眼煞啊,都分給咱家了。”
白曉扔了個枕頭過去:“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那枕頭正中楊猙胸口,他做出痛苦的表情。
旁邊帶著老花鏡,有些謝頂的老白這才一抬頭:“別胡鬧。”
白曉做了個鬼臉。
“小楊,你做得沒錯,不要聽她胡說八道。”
白委員想了想,又說道:“苦器這種東西,你們最好不要碰,還是我來保管吧。”
“嗯。”楊猙也沒說什么,直接把手里的黑蟬給了白委員。
白委員接過苦器端倪了一會兒,才抬起頭,凝視著楊猙的臉,
“白叔你干嘛這么看我。”
楊猙有些不好意思。
良久,白委員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我過幾天要和九爺去葉海,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眼下得閑,我看,你干脆和玲玲把結婚證領了。咱們兩家吃個飯,等我回來再大辦。”
楊猙有些意外,白委員一直對自己不錯,但結婚這事是絕不肯松口的,哪怕上次爭二席,白委員從旁協助不少,可也絕沒有流露出半點“你進二席,我就把女兒嫁給你。”的意思。
他也不客氣,立刻打蛇隨棍:“謝謝爸。”
白委員聽了笑罵:“你小子反應倒快。”
可過了一會兒,白委員又不笑了:“你覺得,你多久可以痊愈?”
楊猙想了想:“最多半年吧。”
白委員搖搖頭:“太短了,趙先生給了你一年的假,既然如此,你就老老實實待足這一年,不許出國,更不許執行閻浮事件。至于一年之后,也要我同意,你才可以隨便走動。”
楊猙一皺眉,不大情愿。
白委員把臉一板:“如果你不答應,就別想和我女兒結婚。”
楊猙張了張嘴,有苦說不出,可還是硬著頭皮爭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才晉升本法身,就叫死苦打落原型。爸你現在不讓我進閻浮,我再入本法身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你急什么?這陣子閻浮不會太平,我是為了你好。你到時候自然明白。你入過一次本法身,再入就不會難到哪兒去。一年而已,你還怕誰超過你去,龐春浩?”
楊猙眨了眨眼,沒說話,只是望向白委員手里的黑蟬。
白委員問弦歌知雅意,他揚了揚手里的黑蟬:“二席的李閻?”
楊猙沒直接承認,只是苦笑:“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窩里斗,可好勝心還是有的。上次輸給他,是龐春浩得緣故,也就罷了。我比他早三年進閻浮,真叫他比過去,實在太丟人了。”
“神庭哪兒有那么簡單?老爺子都沒做到的事兒,早晚有他栽跟頭的時候。他先坐穩二席再說吧。別扯開話題,你答應不答應?”
白委員不以為然。
“這……”
楊猙卻遠沒有白委員這樣樂觀,白委員太久沒有切實地進行過閻浮事件,他習慣了閻昭會的框架,習慣了按部就班。他已經遲鈍太多了。
可楊猙不同,他依然敏銳,他心知肚明,無論閻昭會的一二席們如何設計構架,閻浮的底色永遠充滿奇跡和未知。即便明天就有一個來自序列未知的怪物覆滅了閻昭會,楊猙也沒覺得這是不可能的發生的事。在這種底色下,白委員草草就下定論說,李閻走神庭難以成功。實在讓楊猙難以認同。
可是……
他舔了舔嘴唇,看了白曉一眼,白曉卻罕見地羞澀起來,只是低頭搓著手指不說話。
思忖良久,楊猙才不甘心地點點頭:“好,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