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的哭泣過后,趙大梅打著哭嗝去浴室洗臉了,幾個小的抹去眼淚坐在床邊,一句話都不說的盯著自家大姐,只是淚水還是會時不時的淌出來,然后又被默默擦去。
大姐回來了,盛盛哥再也不會悄悄哭了,三個小的心想,真好啊,一家人終于團聚了.
夜晚,三個小的都被趙大梅強制回家休息了,明天還得上課,孫煜打了電話回家,二老高興的表示明天要過來醫院,順道去學校給他請兩天假。
趙大梅知道兩個孩子感情深,雖然孫煜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哭過,但是從他越來越瘦的身子,還有愈發萎靡的精神狀態,她可以看得出來,孩子的悲傷并不亞于自己。只是那時候,她自己也是傷痛的不能自己,也就沒有勸過,如今珺珺已經回來了,只是暫時沒有醒來,她有了緩沖,也就自然開始顧及其他人的身體。
“盛盛,明天要上學,你今天就先回去吧,明天放學再過來,不然你爺爺奶奶該擔心了。”
“姨,我沒事,爺爺明天會去給我請假,這幾天,我想陪著珺珺,哪里都不想去,今晚就讓我守夜,可以嗎?”雖然孫煜說的平靜,但是平靜之后的悲傷和乞求卻讓趙大梅再也說不出勸他的話,她的心里酸酸的,深深地看了一眼孫煜專注的側臉,沉默的回了房間,“有什么事,跟趙姨說啊。”
“好的,趙姨。”
病房里,只留下一盞床頭小臺燈,孫煜去洗手間打濕了毛巾,給劉珺的臉和手做了簡單的擦洗,然后就握著她的手,貼在臉頰兩側,一動不動的,就那樣靜靜地看著。
視線掠過熟悉的五官,看著她輕輕起伏的胸口,心里的缺口被徹底的填滿了,從知道她手上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正常睡過一覺,每天至多睡一個多時辰,然后又在噩夢中驚醒,就再也睡不著,他已經忘了,這樣的日子到底過多久。
如今回想起來,仍然是心有余悸,他想,這輩子,他都不要再遇到那樣的境況,他已經經不起嚇了。
病房內安靜的沒有一絲雜音,少年精致魅惑的容顏在燈光下更顯得驚人的俊美,忽然,少年躬身,在劉珺額前留下虔誠的一吻,然后是鼻尖,最后是嘴唇,也停留最長的時間,沒有情欲的一吻,卻有著它難言的情緒和不可描述的壓抑,燈光下,少年貓兒般的眉眼里閃爍著深沉的情感,他說:“我會守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匆匆時間,一晃又是半年,孫煜的個頭已經直沖一米七,不過一年,就跟吃了激素一樣,用司昊的話來說,‘你吃了飼料了?’
在這半年里,劉珺床前來了很多人,老師,同學,秦源,齊組隊員,還有楊麗……許多許多,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大家都默契的一同祈禱著,希望床上的小小睡美人可以快點醒來。
獵鷹和團團一直被強制留在乾瑜身邊,跟著辦事,乾瑜會有意的在對外的事情上培養獵鷹,乾瑜的意思是,竟然享受了珺珺的庇佑,就不能什么事都不干,坐享其成。
等珺珺醒過來,她準備的計劃必然需要實施,辦事,是需要人手的,珺珺帶人回來的初衷就是用人。
獵鷹離開社會太久,不會做事就用不上,那這一年多豈不是白養著了?浪費糧食什么的,可恥!
其實獵鷹很想問,我怎么就坐享其成了?我明明都是花的自己的錢。但是他沒膽子,這個乾瑜,有些邪性,就是他一人獨尊那么久的肆意性子,遇上他,也不敢觸碰他的底線,終歸是他目前主子用命相護的哥哥,他也得給主人面子不是。
寒假呼嘯而至,即將步入新的一年1986!相對于別的人家歡天喜地準備過新年,每天為了年貨和過年大掃除忙里忙外,劉家卻異常的清冷,因為他們最重要的家人還在沉睡。
團圓團圓,家人不到齊,如何團圓?
臘月二十八,孫煜跟孫巖二老還有孫謙一起吃過早飯,就背著背包去了醫院,例行他每天的任務,給昏睡的珺珺讀報紙。
醫生說,植物人在沉睡中如果有親人多說話,他們是可以聽得見的,所以,即使有人跟他說,無用,他依舊故我的堅持著,他覺得,珺珺最想知道的除了家人健康快樂以外,應該就是時事新聞了,她的思想超越同齡孩子,超脫他們真實的年齡段。
“盛盛,你來啦,給趙姨照顧會珺珺,去買點粥。”正在房間給劉珺洗漱的趙大梅看見孫煜進來,溫柔的吩咐道。
對于孫煜這個孩子,她是真的當做自家人疼著,所以,自然也不會客氣。
“好的,趙姨。”因為放假,孫煜沒有穿校服,但是一身純白的短襖黑褲裝扮依舊是襯得他俊美的讓人想要撲倒。
他的五官太過于精致,就算只是最為普通的短襖,也可以讓他穿出高檔外貿貨的感覺,由于他每天都過來,醫院里的醫生和護士,就連門衛大爺都認識他,學識,禮貌,涵養讓他在醫院混的如魚得水,沒有人不喜歡的,最夸張的是,還有其他病人為了看他而跑到病房這邊偷看的,后來孫煜擔心威脅到劉珺的安全,就把貴賓病房的隔斷門給關上了,也通知了醫院采取了一些措施,這才隔絕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到訪。
趙大梅出去后,孫煜關上門,才轉身把書包放在床頭的柜子上,然后去洗手間用溫熱的水投了下毛巾,給‘睡著’的劉珺擦拭臉部,他記得她最喜歡用熱水蒸臉,說是毛孔打開的感覺很舒適。熟練的給劉珺洗完臉后,收拾好毛巾,孫煜再次回到床前,拉開抽屜,里面有劉珺自制的擦臉油,已經不多了。
修長白皙的食指輕輕的揩出些許,在掌心打散,給劉珺輕柔的擦拭,美麗的少年眼里充斥著醉人的寵溺,唇角揚著淡淡的笑意,動作溫柔的讓人心里暖暖的,“珺珺,你怎么還不醒來呢?你自己制的面霜都快用完了,我以后給你擦什么?珺珺……”只有在劉珺面前,他才會露出一絲罕見的落寞和苦澀,“珺珺,你為什么不說話呢?我很想聽見你的聲音,可是你已經好久沒理我了……”
買完粥回來的趙大梅站在門口,聽見病房里少年一個人自言自語,言語間遮不住的失落,心里微微抽痛,多好的孩子啊,都半年了,他從來沒有一天不在的,只要有時間,就都耗在醫院了,比家里三個小的還要跑的勤。
不知道為什么,這時候,趙大梅甚至沒有勇氣推開病房門,是里面的情景太過美好,又或是不想打擾兩個孩子的溫馨相處。
“好了,珺珺,到讀報紙的時間了,從哪里讀呢?咦,有英文部分,我給你讀英文的吧,你好久都沒聽英語了吧?會不會生疏?”少年一邊讀報紙,一邊像是精分一樣自言自語,情緒里有著喜悅。每天,他最開心的時間,就是在醫院的日子,因為有珺珺在。
嘖……阿煜又在給她讀報紙了,每天一邊讀都要一邊碎碎念,她倒是從來不知道他是個小話癆,好像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不過,即使這樣,她也很開心,每天她的意識都是在他在的時候才會清醒,其他的時候一直都是渾渾噩噩,所以,久而久之,她倒是對他的到來有了強烈的期待,期待清醒,期待獨特的嗓音。
唔,馬上要過年了啊?時間過得真快,她都在床上躺了一年了么?為什么她感覺好多事情都是發生在昨天?
劉珺的腦海里正在天馬行空,意識在空間里也是可以隨意進出,之前可以伸展出去的精神力卻沒有反應了,就跟消失了一樣,怎么都驅動不了。
而且她在病床上的身體,始終都睜不開眼睛也動不了,實在有些古怪。
她之所以被宣布腦死亡,是因為透支的太厲害,再加上強行提升,所以傷到了腦域根本,腦域自我封閉了;如今經過睡眠休養,自我修復,她的腦域已經基本恢復,只是還有些不穩定,有時候就連意識都會被空間給甩出來。
恐怕也就是因為這樣,她的精神力才會被扼制的吧。
“煜哥哥,你又來看珺珺姐啦。”小小的肉團子從爸爸懷里掙扎著下來,一頭扎進孫煜懷里。
劉珺回來的這半年多里,小團團已經跟孫煜處的很親密了,也許是因為緣分,每次團團跟著爸爸過來,都能遇到孫煜恰好在醫院的時候。團團表示,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好看的不得了的大哥哥。
“鷹哥。”孫煜微笑著抱起小團子,跟獵鷹打招呼。
“嗯。”獵鷹勾唇點頭,視線落在少年精致的不像話的容顏上。
雖然經常看見,都是每次見,都覺得這個小少年比前一次見,更加好看幾分,讓他這個自認為長得還不差的糙漢子總是控制不住的自行慚愧。
美男子什么的,太討厭了。
“她怎么樣?”因為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劉珺,獵鷹都是直接用‘她’來代替。
孫煜只從乾瑜那里知道獵鷹是劉珺的人,其他的,也就沒有多問,對于他來說,珺珺認可的人,自然不差。
“老樣子,瑜哥呢?今天沒來?”他記得乾瑜每次忙完都會跟獵鷹一起過來,這些日子都是這樣。
“他臨時有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