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左衛國的每句話都說到了婁燕妮的心坎上。
可在這件事上,不是她點頭就能做主的,奶奶的意見,她哥自己的想法,還有兩個小的會不會有什么意見,都不能忽視。
至于左衛國來勸她,婁燕妮沒有多想,畢竟左衛國今天來的目的就是來作動員的,至于為什么不跟余奶奶講,而是跟她講,婁燕妮壓根沒往這方面想。
婁燕妮鄭重地向左衛國道了謝,便一臉沉凝地離開了菜園,她要好好想想。
左衛國張了張嘴,想要把喊住她,想要告訴她自己的心意,但想到邢小娟,左衛國還是忍了下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在娶回燕妮之前,他必須把所有不安全的因素清理掉,這輩子他想安安穩穩地和燕妮白頭到老。
目光默默地跟隨著婁燕妮,左衛國的眼里閃過堅定和眷戀,等邢小娟的事情徹底解決,就是他回來娶她的時候。
因為多了一輩子的記憶,原本左衛國打算保住公社的飯碗,等改革開放后就下海做生意,上輩子他也算是小有成就,只是可惜燕妮沒能陪在他身邊,這輩子他不求大富大貴,只要讓燕妮過上富足的生活就好。
可惜的是,伴隨著邢小娟的重生,他的計劃都只能暫時按耐。
哪怕是重生了,人的性格是不會變的。
還有兩年就要恢復高考,他敢肯定,這時候的邢小娟就在努力復習功課,上輩子她沒考上,這一世的高考她肯定不會錯過。
邢小娟適應不了農村的生活,哪怕她現在重生了,想要重新挽回她拋棄的一切,但只要有機會,她肯定會回城。
只是不同于前世,以邢小娟目前的態度來看,她不會再拋夫棄子,八成想把他說動一起回城。
在他沒有想到辦法讓邢小娟徹底對他死心之前,并將她加諸在燕妮身上的傷害還回去之前,決不能將燕妮暴露在邢小娟的視野里。
她野心極強,不達目的勢不罷休,知道未來的她比前世的她更加可怕。
這兩天左衛國說的那些話一直盤旋在婁燕妮的腦海里,無論她怎么想,哥哥去當工人都是最好的選擇,她試著跟婁奶奶說了這件事,原本以為會舍不得孫子而反對的婁奶奶,竟然激動地表示必須去!
就連雙胞胎也是目光期待。
“當工人好哇!你爺爺當工就差點招上工,要不是小人作祟,體檢沒合格,咱們家就是城里人了,要是當年招上了工,不然咱們家里也不能是這情況。”
婁奶奶說著說著抹起淚來,一拍大腿,指著支著耳朵聽動靜的婁竣林,“竣林去把你哥喊回來。”
“誒!”婁竣林作業也不寫了,立馬跳起來,興高彩烈地就去找伙伴借自行車,往婁靖平上工的那截河堤去。
婁靖平糊里糊涂被弟弟拉著請假回了家,要不是婁靖林臉上笑容不斷,他差點就以為家里出了什么事。
回家就遇到了笑容同樣明朗的婁燕妮,婁靖平挑了挑眉頭,接過她遞來的水瓢,將里頭的井水一飲而盡,也不顧上先問話,而是把他攢下來的饅頭全部拿了出來。
十來個饅頭已經變得硬綁綁的,大半饅頭的外皮已經起了霉斑,婁燕妮把饅頭接過來收起,處理這樣的饅頭她已經很有經驗,撕去霉變的外皮,里頭還是可以吃的。
婁靖平跟著她到灶屋,還有一個早上發的新饅頭他藏著,這時候才掏出來偷偷塞到婁燕妮的手里,“這個你吃。”
不是他不心疼奶奶和雙胞胎,實在是比起他們來,大妹更讓他心疼,這幾年一直是她幫著自己撐起這個家,吃得最少最得最多,十六歲的大姑娘了,還瘦瘦小小跟豆芽菜似的。
婁燕妮知道大哥是心疼她,沒有拒絕。
“對了,燕子,竣林那小子怎么回事?神神秘秘地把我喊回來,問他什么事也不說。”
聽到是叫他回來去當工人,婁靖平臉色立馬就變了,當工人一直是他心里不能說的痛,父親出事的那年,他其實就在老師的推薦下去報了名的,可節骨眼上父親出了事。
如果父親還在,他肯定歡歡喜喜地去,但現在……當工人能有什么用,管著他一個人吃飽穿暖嗎?奶奶和弟弟妹妹們怎么辦?
他不能那么自私!父親過世的時候,他答應過他,一定會照顧好媽媽、奶奶還有弟弟妹妹。
“你們這不是耽誤事嗎!盡瞎折騰。”婁靖平撿起剛掛在墻上的草帽就要往外走,他得趁著天黑趕回去,能趕上明早正常上工。
婁燕妮知道,婁靖平越是反應激烈,就代表他越是在意這個事情。
他急著要走,除了想回去掙工分外,大概還有逃避的意思在里頭,婁燕妮這才想起來,家里出事的這兩年來,但凡是春秋兩季征工人的時節,婁靖平都恰好不在家里。
不過,她這個妹妹的話他不聽,那奶奶的話他總要聽的吧,婁靖平前腳剛跨出院門,就遇著遛彎回來的奶奶。
有婁奶奶出馬,婁靖平暫時不去上工,但也沒有答應去當工人,他心里確實很心動,但是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拋下一家子老小。
而此時的左家,邢小娟淚眼朦朧地看著左衛國,情緒激動不已,“你要去當工人!為什么?”
她在知青點,滿心期望地等著他說服公婆來娶她,等著像上輩子一樣風風光光地嫁給他,最后卻是從別人口中得知他要去當工人的消息。
這對邢小娟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左衛國公社干事的活干得好好的,不出兩年就會升主任,以后大有作為,再不濟他們一起考大學都好呀,為什么會要去當工人,上輩子分明就沒有這一出!
甚至,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再過不了幾天就是他們辦酒的日子。
她還歡歡喜喜地計劃著,結婚生孩子,他工作她就在家帶孩子復習功課,最好夫妻倆個一起參加高考回城,可他呢!到頭來,他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事瞞著她,他去當工人了,那她要怎么辦!
邢小娟突然瘋了似地,把左衛國桌上的物件拂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