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小娟沒有在左家多呆,他們現在還沒有結婚,她不可能在左家留宿,而且左衛國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更要時刻注意影響。
這會天都已經黑了,雖然不大喜歡邢小娟沒事就往家里跑,楊秀花還是遞了手電筒給左衛國,示意他把人送回去,不管怎么講,這畢竟是她未過門的兒媳婦,能照顧就多照顧吧。
公社往婁家灣的公路上,邢小娟摟著左衛國的腰,小臉依戀地貼在他寬闊的后背上,汲取著他的溫度,享受著這份難得的靜謐和安全感。
上輩子,每每被宋士林拳打腳踢的時候,她最懷念的就是左衛國溫暖的懷抱和永遠寵溺地看著她的雙眼。
老天厚愛,她終于回到了他的身邊。
“衛國,你別去當工人不好嗎?”想到他這一去當工人,就不知道要多少年,邢小娟就滿心的舍不得,“我舍不得你走。”
而且,左衛國這一走,她的兩個孩子還會來到這個世界上嗎?她很想他們,想好好地彌補他們,想給他們全部的愛。
黑暗中,左衛國臉微微僵了僵,這一瞬間,他也想到了上輩子他那一雙被生母拋棄的兒女。
好在,他們遇到了燕妮那樣好的母親,他們也比自己爭氣得多,至少能分得清好歹,知道誰才是真正愛他們的人,無論邢小娟怎么挑撥離間,他們始終站在燕妮身邊。
不像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賬!
想到孩子和燕妮親如母女的畫面,左衛國臉上帶上了淡淡的笑意。
“你留下來,我們一起生一雙孩子,看著他們長大,不好嗎?”想到孩子,邢小娟心底柔軟一片,已經開始期待起當媽媽的日子來。
聽到她的話,左衛國臉色微變,哪怕思念孩子們,這輩子他也決不會和邢小娟再生下一男半女。
邢小娟重生了又怎么樣,那是因為她后來遇人不淑,要是再有大的誘惑放在她面前,難保她不會再次拋夫棄子。
如果這輩子要有孩子,他孩子的母親只是能燕妮。
“你能說服爸,我就留下來。”左衛國沒有直接拒絕邢小娟,而是搬出了左父。
邢小娟臉上的笑容淡了淡,自己未來公公的性子她還是了解的,小事上很好說話,但這種大事上想要說服他,尤其是關乎左衛國前途的事,簡直比登天還難。
好半晌她才緊緊地抱住左衛國的腰,“那你要多回來看我,要是能立馬結婚,跟著你去廠里就好了。”
但想也知道太難,這也不知道什么工廠,新工人連婚都不允許結,要等到進廠還不知道要多少年。
其實邢小娟更希望左衛國留下來和她一起復習功課,準備兩年后的高考,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開口,更怕左衛國會追問。
重生的秘密,邢小娟會死死守住。
“你后天不用上班吧,咱們去縣城買結婚用的東西吧,喜糖什么的我都還沒買呢。”邢小娟不再想他當工人的事,轉而說起結婚的事來。
左衛國沒有拒絕,既然已經同意跟邢小娟結婚,那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到了知青點,左衛國沒有進去,把人送到就掉轉車頭走了,邢小娟站在門口,直到人走得看不見了,才轉身進院子。
感受到身后的視線消失,左衛國把手電筒關了,跳下車把車藏到路邊上,從這條公路進村,肯定是要經過知青點的,他怕會被邢小娟撞見,只能從田埂邊的小路穿過去。
一人寬的田埂并不好走,尤其是晚上,哪怕打著手電也很容易踩進坑里,左衛國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村,找到婁家。
從院墻往里看過去,堂屋和灶屋里都還點著煤油燈。
左衛國想了想,現在把婁燕妮喊出來不太現實,昨天在公社門口,他太心急,可能嚇到了她,他得換個委婉些的法子。
好在他胸前長年別著鋼筆,再把香煙殼拆了,抽出里頭的錫紙,在反面寫了一封極其簡短的信,折好。
翻過圍墻,摸到婁燕妮姐妹住的那間房間,左衛國小心地把信塞到窗戶縫里。
夜里婁燕妮肯定要關窗,到時一動就會掉下去,自然就能看到。
只要看到信,她就能明白他的苦衷,他也不會讓她等太久,最多兩年的時間,兩年后他就能讓邢小娟后悔重生這一回,到時候他就能風風光光地娶她回家。
婁燕妮收拾完灶屋,進屋的時候婁燕秋已經坐在窗邊在泡腳了,手里還拿著張紙片,一邊讀一邊笑。
見她進來,婁燕秋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一些,“姐,你快來看。”
婁燕妮沒理她,白天洗好晾干的衣服還沒有疊呢。
“咱們村里的小年輕給你寫情書呢,就塞在窗縫里,也不怕你發現不了。”婁燕秋也不著急,干脆讀給她聽,“他這寫得還挺有意思的,就是太不要臉了一些,居然說你和他前世就是夫妻,還說什么他現在為了你們的未來在隱忍奮斗,讓你務必等他兩年。”
“他還說,兩年后他一定風風光光來娶你,保證會一生一世對你好,哈哈哈……”
婁燕秋讀完就大笑不止,這話實在是太像騙小姑娘的了,可她這個小姑娘都不信,何況是她姐。
“瘋丫頭!”婁燕妮沒有任何威懾力地瞪了她一眼,把疊好的衣服放到柜子里。
煤油燈下,婁燕妮五官變得更加柔和,婁燕秋癡癡地看著她姐,她姐長得像媽,從小漂亮到大,以前在學校里,就經常有大哥哥托她帶信送東西。
只是后來家里出了變故,就極少有人再向姐姐表達心意,哪怕心里再喜歡,在家長的耳提面命之下,也沒人敢跨出那一步。
可惜婁燕秋把紙片正反看了個遍,就是沒有看到署名,不由地撇了撇嘴,“膽小鬼!喏,姐,你自己看看。”
婁燕妮把紙片接過來,壓根就懶得去看信里的胡言亂語,直接放到煤油燈上引燃,丟到窗外,“這都是哄小姑娘的,你以后也要長些心眼,別被騙了。”
“……”婁燕秋根本沒時間阻止,眼睜睜看著小紙片化做灰燼,不過她姐的話她還是很贊同的,什么上輩子夫妻呀,戲文里才這樣演呢。
“小秋,咱們家的院墻是不是矮了些?”想到對方悄無聲息地把信塞到窗縫里,婁燕妮就有些不安。
等婁靖平去當工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怎么想都覺得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