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寧微愣了一下,原只道孟師兄擅長水系功法,卻原來他的火系的法術也這樣出色。*隨*夢*小*說w.suimeng.lā
眼看著蛛網怎么燒都燒不斷,霹靂吼了一聲道:“主人,我來幫你。”
它一個雷光球吐出去,火焰混合著雷光,整張巨網輕輕顫抖了一下,一會兒的功夫,便被燒為灰燼。
穆長寧微微松口氣,快步踏入黑寡婦的洞穴。
與其說是洞穴,倒不如說這是黑寡婦的閨房更為合適,整個房間的布置極為雅致,正對著的一面菱花鏡,鏡面上的紋路,如蛛網一般緊密規整。
可仔細一看,這哪里是鏡面紋路,這鏡子中的,分明就是一張蛛網,而蛛網之上,正綁縛著一個身穿靛青色衣袍的男子。
“孟師兄!”
穆長寧愕然,紅玉直接從她肩膀上飛了出去,繞著菱花鏡飛舞,想要飛進鏡中,卻被鏡面阻隔了去路,只能著急地“嘰嘰”直叫。
“紅玉,你讓開!”穆長寧沉聲說道。
紅玉趕忙將身子挪開,穆長寧將它和霹靂都收進了靈獸袋,隨后緩步走到菱花鏡前,結出幾個手印,連續不斷地打進菱花鏡中。
這面菱花鏡內部形成了一個小空間,而孟扶桑正是被困在菱花鏡里。
手印全部打完,便見菱花鏡上靈光一閃,穆長寧已經到了鏡子內部。
望穿眸光復雜地盯著蛛網上昏迷了的孟扶桑看了半晌,神色凝重地交代道:“不要輕舉妄動,尤其不要碰他。”
穆長寧疑惑:“這面菱花鏡,是你的身體碎片所化?”
“不,是這張蜘蛛網。”他垂下眸子,站在蛛網前駐足凝望,喃喃說道:“命運之網……”
“什么東西?”
望穿指著這張蛛網,蛛網密密麻麻,從中心往外,蛛絲一圈接著一圈地纏繞,整齊劃一,形狀規整。
不同的是,蛛網是潔凈的瑩白,但這面網的中心卻是一點墨黑,而這點墨黑,似乎在沿著蛛絲往外蔓延,彎彎繞繞綿延出一條黑色的線路,格外顯眼。
“這張網是命運之網,這條黑線就是命運走過的軌跡。看到這些網上的結點了嗎?每一個結點都是一次生命的轉折,在轉折點上,你可以選擇向前向左還是向右,而每一次選擇,都會影響到你往后的命運。”
“這條黑線,是黑寡婦走過的人生,再往后還有無數的結點,她可以在這許許多多的結點中,找出最合適自己的那一個,也就是所謂的,預測未來,順應未來,或改變未來。”
這張蜘蛛網,簡直是典型的外掛神器,擁有它就擁有了預知未來的能力,選擇最合適的一條路,輕輕松松走上人生巔峰!
穆長寧驚嘆道:“你的身體碎片,都這么特別嗎?不是為樹精提供思想,就是給黑寡婦開掛作弊?”
“我又如何能知道?它們脫離我本體這么多年,演變成什么樣,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望穿苦笑道:“我說了這么多,不過是想告訴你,這張命運之網,已經和黑寡婦息息相關了,這是她的命,你動了它,黑寡婦必然會有所察覺,而你,打不過她。”
所以即便溜進了黑寡婦的洞府又如何,即便知道了碎片是什么又能怎樣?
孟扶桑救不了,蛛網也收不走。
八階的黑寡婦,絕不是那么好相與的,而以穆長寧現在的能力去硬碰硬,無異于以卵擊石。
動不得,不能動……這就是現實。
“走吧。”望穿搖頭沉聲說道:“超過能力范圍,再強求就只能是無用功了,趁著黑寡婦還沒發現你,現在立刻就走!”
穆長寧心中一沉,事情竟然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她深深地看了眼蛛網,以及上面的孟扶桑,忽然間似乎見他手指微微動了動。
望穿急喝道:“寧寧,進空間!”
穆長寧沒有猶豫,立刻跑進了空間,而就在她身影消失了三息的功夫后,那張命運之網上,突然出現了一只巨大的黑蜘蛛,通體的黑色甲殼锃光瓦亮,八條蛛腿猶如長矛,上面的茸毛還泛著幽幽冷光,頭部八只大小不一的綠眼睛正冷冷盯著網上的孟扶桑看。
穆長寧只覺得背脊發寒,心頭猛然一悸,暗暗慶幸自己閃得快,否則定當成為黑寡婦的腹中食。
她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而那只黑蜘蛛的八條腿快速律動,從蛛網上跳了下來,眨眼間便化身成一個身穿黑衣、妖嬈嫵媚的美艷女子,這女子便是那只八階妖獸黑寡婦。
黑寡婦注意到了洞穴口被燒得干干凈凈的蛛網,還有空氣中留下的陌生氣味,舔了舔紅唇冷冷笑道:“了不起啊,我這兒已經有很多年沒人來過了,尤其是像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穆長寧猛地一驚,望穿擺擺手道:“你別擔心,她沒發現你,不過就是嚇唬人的,妖獸嗅覺靈敏,所以能嗅出你來過這里,而現在無非就是想詐一詐你,逼你現身。”
可空間是獨立的一個存在,隔絕外界天地,即便黑寡婦是八階妖獸,也無法越過這條規則。
穆長寧微微松口氣,不由苦笑道:“果然越是高階的妖獸,靈智上越是全面,這種活了上千萬年的老妖精,都已經狡猾如斯了……”
黑寡婦恐嚇了半天也不見有何動靜,心中納悶那人莫不是已經離開了?
確實,空氣中的氣味雖然還存在,但若有似無地十分飄渺,而且在她的神識感知范圍里,也根本沒有身份不明的東西闖入。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來了,然后又走了?
黑寡婦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似的笑容,涼涼看向網上的孟扶桑,輕哼道:“人是你找來的吧?你果然還是不甘心呢……”
孟扶桑的呼吸沉重了幾分,手指又動了動,忽然抬起頭來,一雙眸子緩緩睜開。
一樣俊逸非凡的面容,一樣刀削斧刻的眉眼,只是此時此刻,他臉色蒼白,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股濃濃的陰郁,更令人驚訝的是,那一雙本該如暗夜般清澈黑亮的眸子,如今卻充斥著深深的暗紅,又如一汪血池,古井無波。
穆長寧大驚,忙問道:“她做了什么?孟師兄這是怎么了?”
望穿聞言一窒,卻沉默著拒絕回答她這個問題。
“人類,雖然足夠狡猾,卻也薄情寡義呢!關鍵時刻,遇上了危險,還不是扔下你獨自跑了?”
黑寡婦面色冷淡,嗤笑一聲道:“你以為,找一個筑基期的幫手過來,就能奈我何?就算你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會是我的對手,這一點,你該不會還認不清吧?”
這絕不是黑寡婦在危言聳聽,而是他們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過懸殊了。
孟扶桑迎向黑寡婦的目光,慘白如紙的臉上擠出一個虛弱至極的笑。
“你就這樣自信?憑的什么,就憑這張破網?”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又帶了幾絲慵懶隨性,即便被困敵營,也不見有慌張無措,只是此時整個人的氣質稍顯陰沉,平白添了兩分邪氣。
黑寡婦臉色驀地一黑。
穆長寧見到孟扶桑暗紅色的眸子里的光芒微閃,似乎是朝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只那么淡淡的一眼,稍縱即逝,似乎只是不經意間眸子轉了轉。
孟扶桑應該是剛剛就醒來了,也知道自己其實并沒有離開。
他唇邊勾出了一個邪獰的弧度,“你以為,命運真能掌控在你手里,或是真能被預測改變?”
黑寡婦微微一愣,孟扶桑如諷似嘲地呵呵笑了,“不錯,命運之網可以給你大開方便之門,你這一路走來可謂順遂如意,但人生,總是充滿了無窮無盡的變數,這絕不是一張網,幾個轉折點就能夠決定的。”
“黑寡婦,你身為八階妖獸,本也該是威震一方的存在,為何只能被困在醉花陰的小世界里,一輩子出不去?你活了幾千年,好不容易修煉到八階,成為這方天地中最強大的妖獸,再無等閑之輩膽敢冒犯……”
“可這個世界里,還有哪處是你沒去過沒到過的?你找到離開的方法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此,即便你擁有命運之網又能如何,你這輩子都只能被困死于此!”
“還妄圖逆天改命?我究竟該說你天真呢,還是無知呢?”
一口氣把話說完,孟扶桑有些氣喘,眼中嘲諷之意卻越來越濃。
黑寡婦惱羞成怒,結蛛絲為長鞭,朝著孟扶桑身上狠狠甩去,他白凈的面龐上很快出現了一道紅痕,可孟扶桑卻繼續自顧自地哈哈大笑,邪肆猖獗,玩世不恭,好似在竭力惹怒對方,完全不顧眼下自己正處在什么形勢。
穆長寧還從沒見過孟扶桑這樣的一面,心中既震撼又吃驚。
她沒有注意到,此刻望穿的臉色也同樣陰沉得厲害,悄悄看了眼她,終是欲言又止。
黑寡婦抽了十幾鞭,終于收回了手。而眼前的男人被她抽打得皮開肉綻,空氣中也彌留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只有身為妖獸的她才知道,這股血腥氣中蘊含著怎樣的一種誘.惑,那是連靈魂都要為之癲狂的興奮。
黑寡婦驀地揚唇輕笑,輕身飛至蛛網上,就趴在他身邊,指尖輕輕挑起他的下巴。
她的指甲漆黑而尖利,淬滿了毒。
“是,我是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可那又如何?你不是正巧送上門來了嗎?我在這破地方待了這么多年,來來往往見過這么多人,也只有你是最特別的……”
她緩緩說著話,伸出手指沾了一些孟扶桑傷口處流出來的血液,送到嘴邊慢慢舔了干凈,神情迷醉而享受。
穆長寧微微皺起眉,而孟扶桑只是陰沉著面色狠狠瞪著黑寡婦。
“你瞪我做什么?”黑寡婦咯咯嬌笑,猶如一個嬌俏的二八少女,雙手撫上孟扶桑的面頰,一字一頓道:“小世界的規則所限,我修煉再也無法寸進,但等我把你一口一口吃干凈,我的實力勢必會大增,到時即便是這方小天地,又能奈我何?”
孟扶桑聞言冷笑:“超脫天地規則,可能脫離這個世界,也可能被規則絞殺,這一點你可曾想過?”
黑寡婦癟嘴不屑,他瞇了瞇眼,道:“你吃了我,就不怕遭天譴?”
“天譴?”
黑寡婦似是聽到一樣極好笑的事,樂得花枝亂顫,“你這寶貝血統,外頭那些妖獸聽你的話,我可不用聽,進了醉花陰,你就是我的獵物,對我而言,也不過是一樣特殊的食物。”
孟扶桑低下頭,輕輕嘆息,“原本,可以有一樣兩全其美的方法,你與我簽訂主仆契約,我自能將你帶出秘境,可你非不愿……”
黑寡婦是這方小世界的霸主,又怎么可能屈居人下,去做別人的靈寵?這個建議,從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更何況,明明擺在眼前的還有更好的選擇。
“我真想放你一條生路……”孟扶桑眸光微緊,眼中血光一閃,黑寡婦渾身血液都似突然間凝固,直落落地從蛛網上掉下來。
也不見孟扶桑究竟做了什么,那些綁著他的蛛絲就突然間全部松開,他只是輕飄飄落在地上,活動著全身的筋骨,嘎嘣嘎嘣的骨骼爆鳴聲不斷傳來,他原本蒼白的臉色,也在逐漸恢復紅潤。
周圍的靈氣猛地劇烈波動,菱花鏡中的空間如玻璃一般片片破碎,他們回到了洞穴,而洞穴中的物事也被這股靈力暴動絞得粉碎。
孟扶桑的修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從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到筑基后期,又一躍到金丹期,再到元嬰期……最后停留在元嬰初期巔峰。
黑寡婦被那龐大的威壓和靈力暴動逼得現出原形,一只碩大的黑蜘蛛趴在地上,八根長腿狠狠扎在地底,避免自己被暴動絞碎。
八只眼睛怔怔盯著他看,綠光幽幽,全是不可置信,“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
“這重要嗎?”
孟扶桑邪邪一笑,轉了轉脖子,眸光一寒,突然朝著穆長寧的方向冷聲喝道:“出來!”
穆長寧心中猛地一跳。
見證這場反轉,她眼下還是懵的,而孟扶桑此刻的眼神又太過陰狠,與往日里的風度翩翩半點不符。
她想了想正欲走出空間,望穿卻突然抓住她的手,“寧寧……”他神色凝重,閉上眼輕輕嘆息:“他不是孟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