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無意和閔葭多接觸,但兩人之間的關系又讓她沒有辦法避免和她接觸,這么一想,對于去程讓下小定突然多出一個人來,周少瑾也就釋懷。她笑道:“多一個人就多一分熱鬧,你能去就可太好了。”
一邊是婚禮,一邊是小定。袁氏的選擇沒有錯。但閔葭還是覺得袁氏的做法不妥當,方萱畢竟只是袁氏的表侄女,可程讓卻是她嫡親的侄兒,就算她不能去謝家,也應該在這一天出面來看看,表示一下關心。這點面子情都不做,或是不懂,或是不屑,前者只能說話她教養不好,后者只能說話她修養不好。
也不怪那天程許和她去朝陽門人親的時候七情六欲都擺在臉上。
有這樣的一個不著調的母親言傳身教,他怎么可能知道這些人情事故。
也就程家人丁單薄,又有福氣嫁了個仕途順利的丈夫,還生了個會讀書的兒子,這要是在閔家,早被人踩成渣了。
偏偏自己的這個婆婆還一無所知。
自己委婉地提醒她在方宣出閣之前她完全能趕到這邊來說幾句客氣話,婆婆漫不經心地道著“沒事,不過下小定,等過幾天浴佛節的時候我遇到你二嬸嬸的時候說一聲就是了,她不是那種心胸狹窄之輩”。
閔葭當時真是笑哭不得。
別人不是心胸狹窄之輩,所以你就這怠慢別人。若別人是心胸狹窄之輩呢?你豈不是要巴著捧著了?這不就是逢高踩低嗎?就算是想這么做,也別說得這么明白,做得這么明顯了!
閔葭別脾氣都沒有了,決定和婆婆分頭行事,她到這邊來。婆婆去方家喝喜酒。
婆婆萬分不解,道:“阿萱不是和你挺好的嗎?她出嫁你不去送嗎?”
她當時笑道:“阿萱為人也很好,我讓丫鬟去給她送個信,解釋一番就是了。”
把知原封原樣的送給了袁氏。
誰知道袁氏根本就沒有聽出來,連聲說不好,還是她細聲細語地勸了一通,袁氏才勉強答應了。
閔葭可看出來。敢情她這婆婆不是不知道。是太知道了,總拿著大嫂的名頭壓著家里的妯娌。
這么一想,她又覺得婆婆很天真。很好對付,家里給她找的這門親事還是挺好的。
只是不知道她壓不壓周少瑾?
閔葭笑著,親親熱熱地和周少瑾道:“那嬸嬸可得多教教我,我對這些一點也不知道。”
周少瑾笑道:“你下小定的時候程家怎么去給你插是簪。這次我們去謝家就怎么能謝家的三小姐插簪,你肯定知道的。”
一席話說得閔葭微微一愣。
沒想到周少瑾看上去那么溫婉漂亮的一個人。說起來話卻棉里藏針。
可見她母親說得對,這人,沒有一個簡單的。
閔葭和周少瑾說了兩句就湊到了程箏和程簫的身邊,不多不少。不濃不淡地和兩人寒暄著。
相比周少瑾,她更看重自己的這兩個小姑子。
周少瑾不管怎樣也只是她的一個嬸嬸,程箏和程簫卻不一樣。她和袁氏是血脈相邊的骨肉,她們的一句話。頂得過別人十句話,特別說壞話的時候……
她們在一起闊契了片刻,媒人和全福人都到了。
全福人吳三奶奶也是周少瑾成親時候全福人,也算是熟悉了,周少瑾和她說著話,心情很好。
邱氏知道她們都在自己家里用了早膳,還是讓丫鬟們端了些豆漿、蓮子羹之類的流食請她們吃了,這才由媒人領著往謝家去。
謝家住的離這里還有段路程,可也不算太遠,坐轎子半個時辰就到了。
因下小定是以內宅的婦人為主,謝家的男子都避到外院的書房,周少瑾一下轎就看見了滿院的婦孺,把個小小的宅院擁得頗有些水泄不通的模樣,可這些婦人的面相多很和善,笑容也爽朗,偶爾兩個看上去有些尖酸的,臉上也帶著些許的笑意,在種喜慶的氛圍。
周少瑾很喜歡。
覺得謝家這門親事還真心不錯!
謝家請的全福人把她們迎進了謝玨的內室,謝玨穿著大紅的妝花褙子,面色通紅地由幾個婦人陪著坐在大炕。
周少瑾一走進去那些婦人就開始說著吉利話,讓了位置給周少瑾幫謝玨插簪。
程家下小定的的簪是很尋常的赤金發意簪,不過比一般的份量重點,做工也精致,卻算不上奢華。
當她把簪子拿出來的時候,她明顯地感覺盤坐在她對面的謝玨松了一大口氣。
不知道為什么,周少瑾突然間就有點明白,謝玨恐怕在擔心程家財大氣粗拿出支古董簪子或其名貴的簪子給她下小定——當門戶對的人家,娶妻嫁女通常都是男一擔如一頭,也就是說,女方家嫁女兒的費用會是男方家的一半。
謝家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
周少瑾前世今生都受過很多情感上的磨難,對這種就特別的敏感。
她不由低聲地笑著安慰謝玨:“我二嫂這個人是很好的!”
謝玨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感激地朝著周少瑾笑了笑。
這讓周少瑾有種幫助了別人的快樂。
晚上見到程池的時候,她講給程池聽。
程池望著那她那彎彎的眉眼,把她緊緊地摟在了懷里……
或許是因為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或許是程池和她胡鬧了一場,莫名的,周少瑾心里的怨懟陡然間煙消云散,她又開始跟著郭老夫人忙前忙后的練字、畫畫,閑暇的時候就繡那幅觀世音圖。
轉眼間就過了端午節進入了盛夏。
曲源被判了秋后問斬。
程池的名字又在士林里傳了一遍。
邱氏讓人送了很多的甜瓜過來,還請周少瑾和郭老夫人過去聽戲。
周少瑾不明白:“這么熱的天,二嫂怎么想到要家里唱堂會。”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道:“你二伯,過些日子要去寧波了。”
“外放嗎?”周少瑾非常的驚訝。
這些日子她一直跟在郭老夫人身邊。郭老夫人沒有說,程池也沒有說什么。
郭老夫人笑瞇瞇地點頭,道:“前些日子那彭城夫人不是常來家里玩嗎?她給你二伯求了個恩惠,當然了,你二伯的資歷也夠,放了他去了山東任按察使,過些日子就要啟程了。你二嫂可能是想在你二伯走之前一家人聚一聚!”
周少瑾眨了眨眼睛。道:“您可真厲害!我天天在您身邊也一點也沒有發現……”
她的聲音原本就甜糯,此時又帶著些許的驚嘆,些許的佩服。些許不滿的撒嬌,惹得郭老夫人大笑起來,告訴她:“這件事我也拿不準!我總不能去求她吧?那就下乘了!有什么好事也不未必輪得到我們……”她細細地給周少瑾講這其中的門道,“我也是明天早上接到她的信你二伯得了這個差事。”
周少瑾認真地聽著。不停地點頭,笑道:“這可是件大好事。我得給二伯準備點賀禮才是。”
不管怎么說,程渭這品階提上來了,以后就算回京在哪個旮旯角落里呆著只等領俸祿,這錢也拿得多些。儀仗什么的也隆重些。
前世程渭可沒有外放?
會不會又是她泄露了前世的那些天機才影響了程渭的命運的呢?
她問程池。
誰知道程池只是緊張地問她:“泄露了天機會不會被的噬?”
周少瑾也不知道。
程池立刻決定明天就去大相國給周少瑾作場法事,又想著郭老夫人和他們住在一起,老人家又最信這些鬼神之事。最好別驚動了郭老夫人,于是叮囑周少瑾:“別人讓知道了。只說是要去看看你姐姐。我們悄悄去,悄悄回來。”
周少瑾看著程池這樣在乎她,心里甜絲絲,倒也不覺得什么泄露天機要被反噬什么的了,第二天歡歡喜喜地跟著程池去了大相國寺。
她就看著程池為她做這做那里,眼睛笑得像月牙兒,怎么也止不住。
程池忍不住嘆氣。
周少瑾就抱了程池的胳膊搖來搖去的。
程池哭笑不得,呵斥她:“好好給我站住了,這里是禪寺。”
周少瑾也不惱,笑嘻嘻地放了走,見正午時分那小攤子都收了,不見什么人,又抱了程池的胳膊,道:“我們應該已經出了禪寺吧?”
粘得不得了。
程池心里歡喜,也就不管她了,把她塞進了馬車,一路上被她粘得滿身是汗,心里的虛火突然就旺了起來,索性讓車夫轉了個彎,和周少瑾去了榆錢胡同。
夏天的蟬“知了”、“知了”在樹上叫著,如傘的大槐樹遮陽蔽日,只有斑駁的樹影落在窗戶上,越發讓人覺得靜謐陰涼。
周少瑾閉上了眼睛,不敢看在自己身體里進進出出的程池……
那天他們回去的有些晚,給郭老夫人請安的時候,周少瑾的腿都是軟得。
郭老夫人沒有在意,還以為是夏天出行太累了,關切地讓他們早點休息,說明天還要去程渭那里。
周少瑾恭敬地應諾,不敢看郭老夫人。
程池卻淡定從容,像什么也沒有發生似的。
回到內室,周少瑾就忍不住擰了程池一下。
那結實則又柔韌的感覺讓她不由想起了下午的事,臉又開始燒得慌。
程池好脾氣地笑了笑,去了耳房沐浴。
他今天心情雀躍。
固然有周少瑾竟然順著他的性子來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周少瑾閉上了眼睛。
第一次,她沒有看他的臉也沒有覺得害怕。
親們,給林的妖精0925的加更。
晚上的更新依舊在十點左右!
ps:關于關老太太去參加程許婚事的禮,我在這里解釋一下。
死了丈夫的孀居之人在古時認為不吉利,所以不是特別親近的人家,是不會去參加別人的婚禮,就算是去參加別人的婚人,也不能到新房里去觀看,動新娘子的陪嫁,只能遠遠地找個地方看看熱鬧。郭老夫人不是不能去,而是因為不待見袁氏對閔家的妥協才借口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