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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接受

  宋景然的書房位于宋家外院的西北角,推開窗欞,墻角兩塊太湖石幾叢青竹間種了株石榴樹。mian花tang.la[棉花糖]

  此時正值五月,青竹翠綠,石榴花灼灼如火開得正艷,端是一副春風明媚的好風景。

  程池心里卻如同打翻五味碟一樣。

  他并不想卷入立儲的紛爭中去。

  除了四皇子,誰做皇帝對他來說都是一樣。

  可一旦成為皇太孫的授業之師,他以后的命運勢必就和皇太孫連在了一塊,更何況還有周少瑾的“預言”,皇太孫會早逝。

  他不由得沉默了片刻,道:“此事已無更改嗎?”

  宋景然不解,道:“子川,你到底在顧忌什么?如果是你大哥,你大可不必。兄弟間不同朝政的人很多,我相信程閣老也不是那心胸窄狹之人。如果你顧忌的是我們家大郎,那就更不必了――他雖然只比你小幾歲,可行事手段卻和你相去甚遠,沒有個十年,根本不可能獨當一面,而我最多還有十五年的光景,到時候我們家大郎還需要你的提攜……”還有一句他沒有說。

  程涇和他差不多年紀,而程許卻外放為官,就算有程涇在京中為他奔走,沒有個十五、六年根本不可能回京。等到程許回京,程涇也該致仕了,而程許在外久了,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適應京城的官場,想在官場立足,恐怕還沒宋木來得快速。而以程池的年紀,最少還能做二十年的京官,若是他身子骨中用,三十年也不是不可能的。

  程涇把自己的人脈交給誰?

  給程許?

  程許他拿得起嗎?

  給程池?

  韞哥兒那個時候也長大了,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除非韞哥兒是個扶不起來的,不然誰不把人脈留給兒子卻留給侄兒?

  到那時候,本朝官場恐怕沒程許什么事了……

  他清楚,程涇更清楚!

  程池此時幫他保住官場中的人脈,又何嘗不是在擴展程池自己的影響力呢?

  而如今的程池因為彈劾曲源已有了清正的聲望,再有個能吏名聲。等到程涇致仕,手中的人脈就算是不想交給程池恐怕也身不由己了!

  加之程池又曾為自己守城,宋木走不到高處則罷,就算有一天走到了高處。在程池面前也得恭恭敬敬,韞哥兒出仕時更加要佐他一把。

  這于程池來說,只有百般的好處沒有一點的壞處。[www.mian花tang.la超多好]

  可有些話,只能點到為止。

  宋景然目光炯炯地望著程池。

  他相信程池能明白他的意思。

  程池有些啼笑皆非。

  命都沒有了,還談什么拜相入閣?

  但事已至此。他不去教皇太孫數術,又有程劭和皇上的交情,他就能和皇太孫劃清界線嗎?

  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只得道:“我謝宋大人的推薦。東宮那邊商定好什么時候上課?上多長時間的課了嗎?”

  這也就是答應了。

  只是這口氣怎么淡淡的呢?

  宋景然忍不住道:“皇太孫面前,你好歹也要放下些架子,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你別不當回事,丟了差事是小,給皇太孫留下個桀驁不馴的印象可就麻煩了。不管怎么說,他可是未來的儲君!”

  那也得能登基才行。

  程池在心里嘀咕著,不以為意地應著宋景然一聲。

  宋景然嘆氣。

  程子川什么都好,就是官銜得到的太容易。不懂得珍惜。想當初,他為了能在皇太孫面前露臉,不知道周旋了多久,結果自己還沒能給皇太孫上上一節課,卻便宜了程池。從這點來看,程池的運氣也的確很好。

  他交待程池:“我前兩天就已經和東宮那邊把課程安排好了。每月逢五的下午去給皇太孫上兩個時辰的數術,今天來不及了,下個月初五開始吧!這件事皇上已親自叮囑過東宮了。”

  程池點頭,問起皇太孫的情況來。

  有小廝進來稟道:“袁閣老和程閣老過來了。”

  宋景然不由朝程池望去。

  程池道:“是我通知的大哥!”

  只是沒有想到袁維昌也會來。

  兩人說不成事了,一起去了靈堂。

  給宋老太爺上了香之后。宋景然請了袁維昌、程涇等人去書房里小坐。

  程池落后幾步,吩咐懷山:“我們要和皇太孫打交道了,你把那邊的情況查清楚了。”

  懷山“嗯”了一聲,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周少瑾跟著宋夫人大哭了好幾場。回去的時候眼睛都有些腫。

  程池讓人煮了雞蛋幫她敷眼睛,笑她:“你這也太不經事了,生老病死仍人之常情,何況宋老太爺平生愿望均已實現,走得心安,有什么哭的?”

  “我也知道。”周少瑾臉色緋紅。道,“可我一見宋夫人哭,也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

  程池道:“那你就暫且別過去了,免得去一次哭一次,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二叔父那邊馬上要娶妻了,那邊更要緊。”

  周少瑾點頭,之前哭得有些嗓子冒煙,連喝了兩杯茶這才問起宋景然說得事:“真的要去教皇太孫數術嗎?我聽說皇太孫非常的聰明,天文地理,諸子百家,無所不通,他死之前,還曾主持過欽天監重修萬年歷。大家都說皇太孫智近乎妖,所以才……才會很早就病逝的。”

  “哦?!”這樣的說法程池還是第一次聽見,他挑了挑眉,道,“你敢肯定不是那些人的吹捧之語?”

  “應該不是吧!”周少瑾沉吟道,“姐夫也曾說過皇太孫非常的聰明……”

  也就是說,不能把皇太孫當成尋常的小孩子看待!

  程池決定給皇太孫出份試卷試試他的能力。

  周少瑾則另有擔心:“要是萬一他真的早逝了呢?”

  程池朗笑道:“若他真是多智近乎妖,也不枉我教了他一回。說不定正好可以和皇太孫說說四皇子。”

  讓他們狗咬狗去。

  正好讓他騰出手去把金沙幫的徐牧派去瓊州,在那里給他弄個宅子。

  還有蕭鎮海,他這些日子閑著無事,讓他回趟長白山,萬一程家逃不過那個劫,在長白山隱居些日子也是不錯的。

  想到這里,他有些慶幸少瑾喜靜的性子。到哪里住,只要把家里布置得軟軟和和的,她都能住得習慣。

  程池驟然間忙了起來。

  他要給皇太子講課的事也傳了出去。

  袁氏不免有些酸溜溜的:“這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庶吉士,沒想到你四叔父居然憑著商賈的本事在朝廷中立了足。”

  程許只當沒有聽見。

  閔葭卻聽不得。笑對袁氏道:“聽說原本是想讓宋閣老去的,結果宋老太爺去世了。您說,我們家四叔父會不會像宋閣老那樣,成為有名的計相啊?”

  袁氏臉色刷地一下變了,道:“這天下還沒有兄弟同閣老的?!”

  閔葭沒有做聲。心中卻不以為然。

  一起做閣老肯定是不行的,可若是一前一后呢?

  這世間的事什么時候能一成不變呢?

  既然已經刺得袁氏有些痛了,閔葭的目的達到了,也就不再提這件事了,說起了閔家要給程許送行的事:“……定在了五月初四,正好二叔祖那邊的事也告一段落了。六太太想請母親賞臉,到時候也一塊去聽戲。”

  閔葭上面還有祖母、曾祖母,她的生母在福建服侍長輩,并沒有在京城,京城閔家由閔葭的六嬸嬸主持中饋。

  袁氏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和閔葭、程許一起去了雙榆胡同。

  常氏的陪嫁已經攤在了院子中間,雖然只有六十四抬,卻有很多是內宮甚至是皇太后、皇后和皇上賜賞的,也很體面。

  程家請的全福人依舊是翰林院吳大人家的三媳婦。

  送走了常家派來鋪床的,第二天大伙兒用了午膳,由程池領著,吹吹打打地把常氏娶進了門。第二天認了親,第三天回了門,雙榆胡同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程許等人也開始去這家那家的做客,安排好了車馬準備離開京城。

  程池則去了東宮。開始給皇太孫講授數術。

  周少瑾眼皮子跳得厲害,既怕皇太孫瞧不上程池授課,又怕程池起了愛才之意不計后果地去幫皇太子奪嫡。

  帶了新鮮菱角和蓮子來看韞哥兒的集螢看了直翻白眼,道:“程子川若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他還有何用?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家里好了,別總是七想八想的。”

  “我也知道。”周少瑾赫然地道,“可不知道為什么,這心里總是放不下。”

  相信他是一回事,不牽掛著又是另一回事。

  集螢見周少瑾聽不進去,也不理她了。徑直去找韞哥兒玩去了。

  韞哥兒還記得集螢帶著他去樹上看了鳥巢的,見到她就拍著小手喊“姨姨”,要她抱。

  集螢高興得不得了,抱著韞哥兒道:“天氣這么熱,我們去鳧水好了。”

  嚇得一屋子服侍的臉都白了,忙跑去告訴周少瑾。

  周少瑾卻覺得無妨。

  集螢行事向來穩妥,程池沒什么時間陪著韞哥兒玩,她又性子柔順,如果韞哥兒能跟集螢學些男孩子的本事也不錯。

  她趕去了湖邊,調了好幾個會水的婆子撐著船在一旁候著,以防萬一。

  郭老夫人聽了呵呵地笑,對呂嬤嬤道:“我從前總怕韞哥兒她娘膽小怯懦,沒想到性子雖弱,見識卻高,知道自己不行,就由旁人幫著管教韞哥兒。倒比袁氏處處事事都拉在手里,旁人碰也別想碰一下強上百倍千倍。”

  親們,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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