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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山雨欲來一封信

  京城北地的綠蘿禪院分院,深巷經文閣前,白眉老僧依然在掃著地,塵土靜逸,而無絲毫飛揚跋扈,全都籠罩在他的掃帚之下。

  掙不脫,逃不了。

  這些日,他自然也是聽說了那怪物的消息,此時卻是抬頭,臉上原本的悲苦之色也淡了,頷首道了聲“阿彌陀佛”,視線卻是看向皇宮方向。

  腦海里浮現出的卻是,三年前那小童拈花而笑的姿態。

  當初相遇,無花也曾猜測這小童可能是大周皇家子弟,但他并不在意,盡管數年之前,他與大周遣派來截殺的高手正面對過,還虐殺了不少人。

  嚴格來說,他與大周確實是敵對的,而且他的身世和可能的使命,也注定了他與大周絕不可能站在同一陣營。

  只是對于那小童,他卻沒有任何的厭惡。

  老僧如是想著。

  “也許很快就可以再見了,只是那時我卻不再是如此模樣了...”老僧摸了摸臉上的人皮面具,苦笑著搖搖頭。

  順手摸了摸懷里的那一封信。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但筆畫之間卻是邪意盎然:邪花兄,一別十年,別來無恙否?

  黑天子困于西蜀,生死不知,繼承者卻是遠遠不及,我教紅蓮圣使即可阻擋。

  皇失其鋒,陰影潰散,而皇子皇女皆幼,此時正是你我行大事之時機!

  殺天子!

  無人繼位!

  天下必然大亂,揭竿起義,順應天時,迎真空家鄉,而皇室得誅,豈非你我畢生所愿乎?

  半年之后,白蓮令會如約而至,想邪花兄必不會令我失望而歸。

  末尾落款,則是白靈。

  這信的意思很簡單。

  黑天子出了事,后繼無人。

  皇帝自己殺了所有能繼承皇位的兄弟姐妹,他死了,只剩下還沒斷奶的皇子皇女。

  這時出擊,殺了皇帝必然天下大亂,然后造反,必然是最好的時機。

  而這位名為白靈的人卻是謹慎的很,即便如此情形,卻依然要花費一年時間去觀察,也是去布局。

  務求畢其功于一役!

  老僧放下掃帚,信中提到了紅蓮圣使,他也是想起了那個少女的模樣。

  瓜子臉,低眉順眼,一舉一動,皆有禮儀,像個小宮女似得,但這只是她的一張面具,而瘋狂起來,一手火焰焚蓮刀便是屠戮的尸山血海。

  她與那西蜀余家的仇恨,似乎是早已結下了。

  但余家勢大,與皇室關系密切,便是她是白蓮教里的圣使,也不敢輕易去報仇,也許因此,才將所有的恨糅雜在了武功里吧?

  她的名字...

  似乎叫...王九影。

  是個真正的神經病。

  宗動閣。

  夏廣在看書。

  但他看的不是四書五經,不是經綸要義,不是詩詞歌賦,而是大周搜刮的江湖功法。

  對于夏廣來說,甄選辨別出哪本功法厲害是最重要的。

  甄選完了,翻一遍,就要再等下個月了。

  這些別人也許歷時一生,甚至經過生死才能領悟的功法,對于他來說只是翻一遍的功夫,對比下來,真的很氣人啊。

  宗動閣合計三層。

  夏廣想也不想,直接跑向最頂樓。

  然而二樓三樓之間卻是有一扇單獨的厚重鐵門,門上有鎖,而從外觀之,一樓二樓皆有窗戶,三樓卻是封閉式的。

  似乎三樓根本不是盛放功法之處,而是個密閉的可以令人窒息的囚籠。

  附耳與那冰冷鐵壁之上,卻是聽不到門后又任何聲音,最合理的推斷就是:這應該是個存放特殊功法的地方,需要帝王之家的恩賜之中的恩賜才能入內一觀。

  夏廣很想開啟神隱,然后在靜音模式之中轟開這扇門。

  但略一沉吟,卻是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而開始觀察二樓。

  首先的感覺,就是二樓與一樓的藏書量不同了,與一樓那功法放在一個架子上的做法不同,二樓的功法都是單獨存放,甚至有些功法被加鎖封存在玉盞之中,外面附以抄本以及歷代參悟者所留下的一些筆記,想來是一些古籍。

  這些古籍筆法晦澀,對他一個才學習了這個世界文字三年的人來說,有些字甚至需要連蒙帶猜。

  夏廣自然也不會去一一觀看,他的想法很簡單:先找到最古老的那本再說。

  所以很快,一本爛的如被水洗過,再放在搓板上來回了幾次的功法出現在了他面前,可惜是存放在玉盞里,加了鎖的。

  夏廣拿起一邊的抄本,暫時關閉了“看到就學到最高層”的神武天賦,然后細細看了起來。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放下了,不是因為不識字,而是因為這抄本全是拓印,所以其中字跡是隱隱約約,模糊至極,甚至像是鬼畫符。

  按照神武的天賦特質,自己應該是學會功法所描述的最高層次,但是這等連殘破都說不上的書,能學會什么?

  他又拿起抄本之下的一本筆記。

  略作翻閱,卻是好奇的瞇起了眼,這筆記里的參悟者只寫了一句話“異脈真的存在嗎”,這句話之后則是打了幾個大大的問號。

  再拿起一本筆記。

  那筆記則是以日記的方式進行描繪,“吾嘗立功而得以入宗動二樓,見此古本而心中甚喜,承蒙皇恩而得以一覽古籍,籍中描述文字奇異,便是暗自記下,待后在觀之”。

  再翻過一頁。

  日記里繼續描述:“二十年后,再次入此閣樓,吾已確信書中所載絕非文字,故而此番吾試以真氣隨之而行。”

  再過一頁:“走火入魔征兆,但不知為何卻應約感到山窮水復之際,未必沒有柳暗花明,調息半日,服以小金露丹三枚,當再試之。”

  再翻一頁:“三日后,終于穿過此屏障,而卻感體內漸感焦灼,內力如火,以神為油,焚之生生不息,心神煎熬,運冰心訣,無效!”

  再翻一頁,卻是已到了末尾,章節上之際潦草,顯示出當年書寫者心里的煩悶:“體內只覺火炎焚燒,無日無夜,唯有散功,才能平息,后來者還望慎之!莫要染指!”

  夏廣沉吟片刻,將前后連貫起來,大概明白“這個好奇心很重的武癡,也不知是練對了還是練錯了,最終練出了個不散功就活不下去的結局”。

  但無論如何,這本功法應該是針對內力的,很可能是殘缺不完整的,所以他隨手放下,丟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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