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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女帝的鴻圖霸業

  凜冽寒冬里,陽光彌足珍貴。

  粉嫩玉啄的公主卻神色蕭索,踏過漫長浮橋,抬頭看了看遠處的三層高閣,閣前金匾上筆走龍蛇,書宗動二字。

  陽初起,而閣樓陰影西落,一寸寸伸長,向著湖邊垂釣的蓑笠人影而去。

  夏雨雪停下了腳步。

  微瞇冷冽的目光里,終于在見到那熟悉背影的一刻,帶上了點溫和。

  這位公主心里五味陳雜,百感千續竟然同時涌上心頭...

  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夏廣。

  既然我從五十年后回來了,那我一定不會再讓那些悲劇發生。

  她,乃是大周最后一任女帝。

  被逼迫登基時如此倉皇,之后更是焦頭爛額,最后陪同在她身側的,只有是小皇叔。

  她看著那孤獨的身影。

  思緒又飄遠...

  大火,焚了皇城。

  八方敵至,東落日扶桑,北前朝欲孽,國土之內白蓮,而最為致命的則是西方的犬戎鬼方。

  那時候,夏雨雪才明白平日里抵抗的都不過是犬戎鬼方表面的實力,待到它們深處那些極其恐怖的力量傾盆而出時,大周不過是個紙糊的城堡,被一掌就拍了個稀爛。

  那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戰斗,五虎大將相繼死去,水鏡宮的文人們大陣堪堪拖住惡魔步伐,但卻抵擋不了。

  綠蘿禪院背信棄義,她荒廢朝政,跪拜在佛前三天三夜,但禪院卻淡淡回復兩字“走吧”。

  她又問道門,召天下英雄,但應者卻是寥寥無幾,人頭攢動,但不過都是小貓小狗。

  女帝不明白這是為何。

  但在彌留之際,小皇叔才扶著她坐在帝位上,輕聲告訴她:“我們被放棄了。”

  已為女帝的夏雨雪面色蒼白,金袍染著血跡,而一條宛如紅霞的流從嘴角溢出...

  她臉上依然有疑問。

  她的問題也很明確,她知道扶著她的男人應該知道。

  佛道放棄我們?那天下迎來異族統治,他們豈會不受影響?

  小皇叔沉默片刻,卻是溫和笑了笑,那蓄著短續的臉龐顯得魅力十足,宮外的廝殺聲越來越近,大火的熱浪一道又一道,便是冬日的冷都扭曲了,視線變得彎折,世界都模糊了。

  夏雨雪依然在盯著他,她希望知道答案。

  “皇上,臣去去就來。”

  小皇叔起身了,昂起了頭,一身壓抑的氣勢突然澎湃著爆發出來。

  “夏廣!為什么會這樣?”

  女帝質問著。

  那蓄須的男人停下腳步,但卻沒有回頭。

  女帝又問:“有什么事你非要自己一個人承擔嗎?我不能知道真相嗎?”

  男人已然停著腳步,他全身殺氣凜然,灼熱滾燙的空氣在他周身旋轉、環繞,逐漸沸騰。

  “告訴我!”

  女帝歇斯底里喊著。

  但那聲音依然溫和,從前方傳來,“皇上,榮華富貴,千秋大業,就當是場夢吧...夢里悲歡離合,何必當得真?”

  “皇叔!”

  女帝叫出了許久未曾喊出的稱呼。

  “雨雪,有些事,臣一個人背負就可以了。”

  說罷,那男人卻是再不留步,握緊金蟒纏日的刀鞘,大踏步向已成煉獄的門外走去,他再不回頭,似乎把所有的真相,所有的痛苦都扛在了身上。

  沉甸甸,孤零零。

  他現在是去踐行女帝登基時的諾言了。

  “誰若想要動陛下,唯有踏過臣的尸體。”

  沒多久,金鑾殿外便是傳來一陣廝殺聲,似狂風驟雨急促,刀聲狂嘯,卻是戛然而止。

  大殿上,青銅香爐里,安神的一根煙還未熄滅,紫金色的紅點上,驀然煙霧凌亂。

  門已開!

  三四米高的慘白巨人矮著頭,帶著獰笑掰開金鑾殿上的雕龍門框,左手提著顆人頭,右手握著巨大的黑鐵蒺藜,一雙悚然的眸子直看向端坐在帝位的漂亮女人。

  看著那人頭上平靜的神色,夏雨雪心中悲傷欲絕,她深吸一口氣,理好龍袍,然后啟動機關,從龍椅下的抽出一把刀,以及一個嬰兒拳大的碧玉匣子。

  你說朕是皇帝,應當以大局為準,以天下蒼生,以江山社稷為重,所以從不讓朕碰刀...

  女帝神色溫柔,看著那被提著的人頭,“但現在你已不在了,那么朕便是用你教導朕的刀法,也沒人再管了吧?”

  左手芊芊素指啟動那碧玉匣子,從中拈出血紅色、流轉熔巖紋理的丹藥,想也不想便是拋入櫻唇中。

  夏雨雪只覺一股撕裂的疼痛傳遍身體,無論是皮膚,還是五臟六腑都像被寸寸凌遲,那巨人開始變矮,亦或是她在變高。

  來吧,把這份痛深深鐫刻在朕的靈魂里吧!

  若有來世,朕便要提著刀,橫掃東南西北,斬盡天下神佛!

  朕,說到做到!

  此時還是小公主的夏雨雪回過神來,走到了垂釣的男孩身側。

  她不開口,不打招呼,不說什么“你好”。

  她一屁股就坐在了男孩旁邊,金色長裙勾勒出雙腿的曲線,雖然還不完美,但卻已初具大長腿的御姐風范。

  抱著膝蓋,靜靜盯著遠處那垂釣的魚線。

  線與水交觸期間,不動也無漣漪。

  她的眼睛也不動,只是緩緩的舒展開了,那是一種放松。

  突然,那水面開始蕩漾,魚線也開始亂晃,顯然有魚兒上鉤了。

  但是,蓑笠裝扮的男孩,與一襲金色長裙的公主依然一動不動。

  直到那魚線停止了搖晃,夏廣才將魚竿抬起,看著已經失去了誘餌的魚鉤,以及鉤上那一點微弱的紅,他搖了搖頭。

  隨即又從身側的鐵捅里拿出新餌,掛在魚鉤之上,再次甩出。

  水云破碎,而男孩再次瞇起了眼。

  那三名弟子...

  實在是太兇了,和它們在一起,真是令老夫戰戰兢兢,度日如年啊。

  如果想要演的真,就要先把自己都騙過去。

  所以夏廣自稱老夫...

  他覺得自己需要在正常世界里,多待一會才能回過神來。

  于是,繼續垂釣。

  或者說喂魚。

  身邊這小公主來的時候,自己早已察覺了,她才剛踏上浮橋,自己就能聽到她的呼吸了。

  但是她既然不開口,自己也沒必要開口。

  畢竟她來不就是為了向自己請教些功夫,這些事情,那化身話癆的小宮女兒早就告訴他了。

  不得不說小宮女兒耳目確實靈通,皇宮似乎就沒她不知道的事情,每天給自己送飯,能從上到下一刻不停的說。

  請教功夫沒什么...

  可是我今年才快六歲,除了力氣有點大,其他也是一竅不通啊。

  對,我還只是個孩子啊。

  理清楚思路之后,夏廣又淡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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