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詭異黑發熔巖惡魔,很快恢復成了原樣。
爆衫后的結果就是身上一絲不掛,赤著身,裸著足,肌膚上還升騰著令空氣扭曲的高溫,夏廣一抬手,遠處那還在數百米外的馬車就應聲而至。
半空之中,那馬匹都蒙了,亂踢了幾下蹄子,似乎在思考自己怎么忽然會飛了。
從車廂好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袍子,在七“人”奇異的目光下,毫不在意的穿上。
手在一揚,那馬車便是又飛了回去,穩穩當當落在這棧橋的入口處。
“我去透透氣,你們再決定要不要說給我聽。”
這穿著便裝的小王爺別著手,冷哼一聲,臨行前又側頭看了看那六“人”,微不可覺卻又能令它們察覺的舔了舔舌頭,然后咽下一口口水。
隨后便站在那已殘破的長亭外,看著遠處不知何處來的晚霞。
六“人”,三對搭檔。
病懨懨,有些陰柔的灰白頭發男子名華無成,紫裙拿陽傘的高貴女子名哥舒嵐。
只帶著關節鎧甲,而赤裸上身的鐵塔般壯漢名金斷水無流,戴著紅帽、裝飾著雀羽的清純女童名余小紅。
毫無表情的血衣中年人名薛白衣,時刻笑著的血衣少年名薛笑。
名字當然都只是長期寄居軀體的名。
這六“人”急忙低聲問起了第三夢。
紫裙女子問:“這位究竟是?”
第三夢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再搖搖手道:“它堅信自己是一個人,并且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六“人”沉默了。
天不容地不收的瘋子一旦秉持了某個原則,就會將之視為唯一真理。
紅帽女孩問:“那它都是個人了,還來參加我們的聚會做什么呀?”
第三夢道:“我認為它是害怕我們侵犯了它同類的利益,所以來旁聽。”
旁聽...
六“人”心里在狂敲著。
而第三夢恰到好處的再補了一刀:“對了,煞隕的那個空間,被它吃了。”
六“人”...
草啊。
紫裙女子近乎情緒失控,壓低尖叫道:“這樣它還覺得自己是一個人?”
第三夢:“不錯。”
這位夢見了小宮女軀體的陰鬼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卻是開始為夏廣說話:“它這種級別的,我甚至猜測可能是淌過了空間亂流,跑來了這個世界,有它在這個樂園我們可以十拿九穩的布置下來。
如今,不若對它坦誠布公,畢竟若它真的完全站在人類的立場,剛剛就該對你我動手了,可是它沒有,這便說明了它所信奉的原則,還是有一些小小的漏洞。
換句話說,它知道自己的真正陣營,我姑且算這是自我,但是同時它的原則卻是超我,所以,兩者是并存的,兼容的。
我們只需做的不那么過分,這小王爺便是我們最大的助力。”
它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眾“人”想想也確實沒有其他辦法,于是便請來了遠處那可怖的夏廣,開始講述真相。
這真相起源確是很難說明,或者說沒“人”敢說,似乎天空之上正有一雙眼睛盯著它們,這是活在這一方時空的所有存在都必須在意的。
但若是拋開這一切背后存在的那些,故事主題倒很簡單。
復仇。
那原本十大世家里的王家與四不言有著親密關系,然而卻被大周給屠殺滅族,所以四不言便是從黑暗里走出復仇。
大勢所歸,不容置疑。
但隨著這七“人”各種隱晦、詭異的提示,寓言,夏廣才開始慢慢弄明白前因后果。
故事似乎要從數十年前,大周的太上皇說起。
當時大周強盛之極,而禪宗昌隆,太上皇也是常常去佛前叩首,這本都無可厚非。
但太上皇卻是做了一件絕不該做的事。
他愛上了廟宇里的一尊佛像,然后更是愛上了這個“不存在于這個世間”的真佛:風月禪那。
甚至做出了褻瀆真佛的事情。
禪那棲于傳聞里眾佛圣地之一的白鷺神州,感受到凡人的“示愛”,風月禪那心底的魔念恰是等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太上皇太過驕傲,以為自己天命所歸,乃是天子,有著與禪宗,甚至佛對等的資格,而綠蘿禪宗也是大周國教。
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綠蘿禪宗并不是大周國教,反倒是大周才是禪宗的三千佛國之一,并不是最好的,也不算最壞的,但卻是可有可無。
褻瀆一個真正的禪那,足以令這個國度陷入萬劫不復。
這淼淼宇宙,萬千世界里,除了佛,還有魔。
便如存在光,便有影一般。
光影共生,占據了這宇宙的一大半。
禪那不講究殺戮,所以他們報復的方式很簡單,就是放棄這個失去了信仰,心中不存在敬畏的國度。
他們放棄,自有魔國來接手。
但這依然需要一個契機,做給天道看。
所以,四不言就將王家送了出去。
風月禪那的魔念也似是在其中作梗,令皇帝鬼迷心竅,派人截殺了與他毫無因果的王家。
這便是一個儀式。
一個獻祭。
以所有王家的性命,作為祭品,以完成“大勢交接”。
現在“交接”完畢了,所以禪宗閉門。
道門似乎也有所感,自然不會逆勢而行,所以也是打著哈哈。
魔鬼們從陰影里走出,在此處商討如何侵吞這一切。
這就是一切的起源。
而幸運的是,夏廣此時卻也是混入了這個陣營,一舉成為了這個“侵略大軍”的頭子之一...
小王爺此時只是感覺世界真奇妙。
他靜靜傾聽著,去理解這各種無法明說的暗示。
心里卻也明白,這一切的根源并不是殺了眼前這幾位就能解決的。
大勢如此。
佛魔交接。
天道也以之為正常。
這個世界,已經被拋棄了。
盡管如此,這卻是從魔鬼陣營得來的消息,也許魔鬼們并不會欺騙他,但是魔鬼們卻可能被欺騙,畢竟這個世界遠比他想想的復雜。
所以,他也還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通過各種事情去判斷,而不是一知道這個消息,就滿心怒火,然后向著天空咆哮一句“我要逆天而行”,或者怒斥“天道不仁”。
天道本就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大勢如此罷了。
何須為此介懷?
浩劫將至,天地大變,成功混入,并成為浩劫一份子的夏廣感受到的并不是眼前這七位四不言的魔鬼。
他看著被掀翻了穹頂的亭臺,遠處,晚霞漫天似永不變。
那浩蕩的,沉甸甸壓下的,是整個大勢。
若是真的落下了,受到殃及的便是整個世界,也是那小小的皇宮里,自己在乎的那幾人。
眾魔見他無恙,便是又開始了討論,并且那鐵塔般的漢子說討論完了,要不要來狩獵些野味來果腹。
這所謂的野味,極可能是人類。
有夏廣在此,那鐵塔漢子很快被紫裙貴婦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位看似是人類的恐怖存在,生怕后者忽然爆起,又怒吼一聲“來啊,來吃我啊,吃吃看”。
幸好夏廣此時心態不錯,從這群“人”的交流中,他收獲了不少江湖秘辛,也知曉了眼前這幾位都是四不言“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頂級人物,而各自還有不少黑暗勢力的屬下,這些屬下也便是江湖絕大部分人原本以為的四不言。
最終,眾“人”在夏廣聽取了諸多秘辛后提出的“合理建議”下,選擇了最溫和的一種方式來發動這大勢。
即,通過一門絕學來發動席卷正邪兩道的浩劫。
這門絕學即是人類唯一逆轉的契機。
唯一的偽神話功法。
也是一串由三顆神珠形成的奇怪手鐲。
其中兩顆在四不言手中,一顆下落不明。
而所謂的八大絕學“天陽山陰,風里血,花中雷”其實皆是前人有幸觀摩到其中某一顆珠子而心有所感,結合畢生所學而創出的。
具體操作步驟也簡單。
四不言先展示不可戰勝的力量,然后散出手里已有的兩顆神珠,同時放出消息,便是“獲得這神珠,便可以獲得乃至于可以與四不言對抗的強大力量”。
如此,江湖必亂。
在這混亂之中,再給新秀們種下魔念,來完成魔國大勢的順利過渡。
還有魔提出,在鬼方它們已經完成了初步的模仿自身的低級血醒計劃,囤積著“白巨人”,只待到合適時機,就直接揮兵東向,將這花花中原之地帶入更深的血海之中。
若是夏雨雪在此,必然可以明白那“白巨人”,即是五十年后持著鐵蒺藜闖入皇宮的怪物,這些東西根本不是兵力可以對抗。
眾魔見那位天不容地不收的怪物并沒有強烈反對,于是也約好了計劃實施的步驟。
五十年為界限,計劃三步走。
第一步,就是完成這江湖腥風血雨的黑暗時代,種下魔念。
使得這國度風雨飄搖,甚至將北地,東方的落日扶桑等等全部拉入戰火里。
第二步,就是五十年后的白巨人浩劫。
完成徹底的魔國改造,將佛道徹底清除出這一方天地。
第三步,乃是分裂出三大魔國,進行永無止境的廝殺,來維持魔念的大勢,使得這個世界永遠沉淪于黑暗之中。
夏廣想了想,覺得自己以后肯定還是要站在人類這一邊的,畢竟他根本不是什么天不容地不收的魔鬼,所以他直接表示自己隸屬于人類陣營。
對此,四不言的惡魔們沒有任何意見,大勢如此,它們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太多,您愛怎么怎么吧。
而這浩劫的基調,便是真正的定下了。
短暫的時光里,卻已是將這今后數百年的風云變幻,全部落定。
晚霞盡頭,黑暗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