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叮鈴鈴。
搖鈴的聲音在外響起,似乎是召喚著飼養的惡犬。
作為牧圈巡查隊隊長的虎丸身子一震,像是見到了主人一般,立刻挺直了腰板,“大人,是指令,是指令來了。”
夏廣聞聲,神色不變,拍了拍那神色深邃的扶桑小男孩的肩膀,便是轉身出了這織田家的門。
緊跟而來的人們,也是一窩蜂隨著他離去了。
屋舍內。
“信長,剛剛是的大人是妖魔指定的頭目嗎?”
盲女微笑著道。
“是的,媽媽...他和別人有些不同,兒子能感覺出他是誠心的做著這些安排,而不是過場。”
織田信長看著那遠去的背影。
“真是一個過分溫柔的男人呢。”
盲女站起身,為自己泡上一壺花茶,她雖然雙眼不能視,但是卻行動自如,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飲了一口,看了看天空。
明明應當是一片黑暗的世界,這盲女卻是露出了笑容,天空一定很美吧?
牧圈的灰鐵色門扉前,是一個鳥嘴的妖魔,它正攤開一份刻繪在皮革上的名錄。
“需身強力壯男畜十人,年輕貌美女畜十人,今夜天黑之前準備妥當,我自來領取。”
妖魔將皮革放在了面前男人的面前。
但夏廣沒動。
反倒是虎丸一臉欣喜,“大人,一定完成任務,一定完成。”
那鳥嘴妖魔側眼看了虎丸一眼,“還是你懂事,這牧圈的頭目該是由你來做才是。”
再轉頭看看那不發一言的男人,鳥嘴妖魔忽的獰笑起來,“聽說你早上一直在試圖恢復這里的治安...真是不得不說...你這樣的人類,真是一個傻瓜啊。
不過就是一群侍奉我們的豬狗,任由我們宰割的畜生,竟然還有著這么多的想法...
難道你還以為自己有機會脫離這里?
真正的聰明人,就該明白如何利用現在的位置,好好享受,好好發展...
還不趕快接過任務?你的時間可不多了,鬼皇是有要求的。”
夏廣淡淡道:“恕我冒昧問一句,這些人你們要了是做什么用的呢?”
那鳥嘴妖魔忽的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尖銳,撕破空氣,帶著駭人的斷斷續續,“當然是吃,當然是享受,在死亡前一刻,那強壯的男人,那美貌的女人顯露出來的恐怖,和丑陋,才是最好的盛宴...
你如果有機會參加這樣的盛宴,就會看到被剝光了衣...”
它的話還沒說完,夏廣已經伸出了手。
這就對了嘛...
看起來這么硬,還不是妥協了,害怕了?
但是夏廣的手卻沒有伸過去接住那皮革,而是一把扣住了鳥嘴妖魔的脖子。
那垂首低頭的男人緩緩抬起了面容,露出一雙安靜如淵的眼睛,他手掌握緊,便是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傳來。
那鳥嘴妖魔瞪大眼,顯然沒想到自己就這么死了。
夏廣將鳥嘴妖魔隨手丟開。
虎丸身子瑟瑟發抖,一來是驚訝于夏廣的強大,二來是恐懼。
“你...你殺了妖魔大人,我們完了,我們都完了!你殺了妖魔大人...”
虎丸驚惶的跑開了,他麾下的武士隨著他一起逃離。
然而扶桑圍聚而來的民眾卻是幾番掙扎猶豫,終究是只走了一些人,更多的則是留了下來。
其中不乏武士。
見到被丟在地上,徹底死去的妖魔,以及忽的長鳴而起的警鐘之聲,滿城風雨之勢壓迫而來,預示著此時絕無可能善了。
但扶桑的武士卻從不懼生死。
混雜在人群里的一名武士輕笑了一聲,“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大人呢。”
另一名猴子般的瘦小武士推了推這笑著的男人:“妖魔快來了,宮本,你想干嘛?”
那名為宮本的武士抬頭看著不遠處的身影,“當然是赴死了。有這樣一個愚蠢的大人,跟著他一起去死,有什么不好的?
吾魂可得安息。”
那猴子般的瘦小武士罵罵咧咧著,但卻也是沒有離開,“我也受夠了,與其作為努力般活著,不如持劍戰斗。”
兩人身側,又是一名高大俊美的少年,正在緩緩揭開布匹,露出其后的鋒刃,“人生但求剎那之芳華,跟著這位大人,當是能令我看到最絢爛的死亡。”
無形之間。
一股莫名的焚燒戰意,在牧圈門扉內燃燒而起。
夏廣看著半掩的門扉,以及遠處的妖魔腳步聲,心中計算著紅降臨的時間,應該是差不多了。
警鐘之聲奏鳴,不僅是因為這妖魔忽然被殺,還是因為另一邊正在奔跑的皇姐。
皇姐在跑,素盞在追。
妖魔貓咪動作極其靈敏,即便是這八蛇之一的蛇頭也無法瞬間咬到它們。
扶桑古都的磷火大街上,長蛇時不時俯沖而落,帶著頭顱之上的小辮男人,揮舞出凌厲的一擊,但皇姐就如背后長了眼睛一般,總能及時躲避開來。
“你作為駕馭三把妖刀的人類,不覺得逃跑是一件恥辱的事情嗎?”
素盞在后面怒吼著。
他曾經也是一個武士,臨陣逃跑的情形實在是無比的恥辱。
設身處地的思索,眼前這女子的行為簡直是奇恥大辱。
夏潔潔不說話,她就是跑,黑色的武士服獵獵如火燒而揚起的灰燼。
再一次蛇頭轟然的撞擊之下,皇姐縱身而起,而一頭在屋舍上正狂奔著的白色妖魔貓咪極有默契的撲來。
皇姐一下坐在了妖魔貓咪的背上,雙手拉住頸部的長毛,身子微伏,“跑呀,貓咪!”
那白色妖魔貓咪“喵”了一聲,發揮出更快的速度。
素盞站在蛇頭上。
皇姐坐在白貓上。
一人追,一人跑,一時間竟然僵持了下來。
“站住,停下與我一戰,你侮辱了武士,你侮辱了你的妖刀!”
素盞怒吼著。
夏潔潔呵呵一笑,轉頭道:“我才不是武士,我就是個弱女子,你連我一個弱女子都追不上,你才丟了武士的臉呢。”
素盞狂怒,“站住!!”
他氣勢忽的焚燒而起了,全身包裹在黑如濃墨的妖氣里,右手握住了刀柄,五指之間浮現出流淌的血色之氣。
驟然出刀。
一道血紅色光便是遠遠斬擊而出。
“哎呀媽呀。”
“喵嗚!”
皇姐和貓咪來了一次半空漂移,而素盞斬出的刀氣卻是落空了。
夏潔潔想著反擊,但是想想自己不會這種高端的刀氣破體的技術,于是就單手叉腰轉頭罵道:“你作為一個武士,居然偷襲,真不要臉!”
素盞怒了:“我哪有偷襲!”
身為武士,被說偷襲實在是侮辱。
雖然此刻素盞是妖魔,但是他還有著一顆武者的心,否則他也不會成長到這等地步。
“你就是偷襲,不要臉,不要臉!”
皇姐右手拉扯著貓咪項上的一縷長毛,左手叉腰,轉身吐著舌頭,“不要臉,不要臉!”
兩人還要再說。
突然天空的血霧薄膜之外產生了某種撕裂。
悸動壓迫而來。
像是有什么滅世的東西,正從遠處呼嘯將至。
夏廣睜開眼,看著半掩門扉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背后是欲要玉石俱焚的武士們。
皇姐忍不住抬頭看天。
素盞也忍不住抬頭。
妖魔宮殿里,鬼皇伊歧那邪驀然睜眼。
轟!!
血霧被撕裂了,一顆包裹著巖漿的漆黑巨石,以滅世之姿,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