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呆滯著,但大腦卻在自己運轉著。
自己明白著前因后果。
叛徒,便是指母親把信息傳遞給了自己吧?
而就是因為這個,云家被全部誅殺了?
家門開不了,并不是因為有外敵前來,而是因為家中已經沒有了一個活人,所以成了墳墓。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
白衣仙子跪倒在傘面的載具上,忽的仰天發出痛苦的尖叫。
“啊啊啊!!”
內疚,愧疚,自責,充斥在她內心。
她不是個孝順的女兒,而母親卻因為自己而被殺...
“神族!!神族!神族...”
捏緊拳頭,淚珠如練,滴滴答答落在傘上,又順著飛快的速度而往兩側流去。
滅門仇人是永恒劍神,劍神名頭她也聽過,似乎是天生玉境。
這樣的存在,便是整個凈土青蓮宗傾巢而出也是無用。
這樣的仇,也是永遠報不了。
絕望的情緒使得云嫣痛不欲生,她坐在傘上,看著飛行載具后緊追不舍的劍氣。
牧靈兒站在蜀傘載具之前,滿頭大汗,鐵印則是慌張的握著傘柄,看著遠處可怖劍氣縱橫,還有越來越近的金衣人。
“師姐,他們快追上來了!”
鐵印驚呼出聲。
牧靈兒也不回答,此時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宗門最近變故連連,對外信息也是閉塞,自然不知道盟軍意欲攻上凈土青蓮宗的事。
此時被追殺,卻是有些茫然,只是一恍惚的功夫,那金衣人又是追上了幾分。
鐵印已經可以看到他們冰冷的瞳孔了,忍不住又是發大聲音:“師姐,快呀!!”
牧靈兒身子一激靈,這才醒悟了過來,便是掐印,不顧靈氣消耗地向著載具之中度入靈氣。
載具加速,如同白光經天。
忽的,遠處的金衣人放慢了速度。
鐵印以為是力竭而失去了動力,便是舒了口氣。
然而自己踩踏的載具卻也緩了下來。
這位凈土青蓮宗的弟子奇怪的轉過頭。
包括云嫣在內的三名弟子同時看到遠處虛空中,浮空而立著一名皮膚晶瑩剔透的男子,背后懸一口怪劍,劍末流蘇浮動,一絲一線都是浩蕩濃縮的劍氣,如是劍氣的海洋被強行壓縮成了一指長短的流蘇。
那雙瞳孔驟然睜開,眸子里充斥著狂暴的劍氣渦流。
看著三名在云氣間漂浮的凈土青蓮宗弟子,男子露出了戲謔的笑。
背后一劍化三千,化作齒輪,又如渦流,如傾盆而下的驟雨,如同海上突起的海嘯重重掀起,砸向了那才在驚濤駭浪里的傘。
傘面破裂了。
夏廣拿著蜀傘,他身為宗主,這宗門特有兵器如是不會用,怎么都說不過去。
只是才揮舞了幾下,這蜀傘傘面便是破開了。
原本還有白昱可以詢問,但因為和血肉之門聯系的事,嚇走了這位前宗主女兒,使得她如今看到自己也是避而遠之。
之前的林仙兒也是早已疏遠了,幾位長老死的死,瘋的瘋。
這青蓮宗雖然還有其余弟子,但也并不算熟悉,夏廣只能自己練著。
看著楓樹邊十余把破碎的蜀傘...
自己還是那么的無法控制力道。
看來還是需要使用重兵器才行。
果然方天畫戟,巨錘這種才稱手。
“等云嫣回來問問她,如何才能小心翼翼的使用出這門蜀傘之法呢?”
夏廣覺得還是需要人知道。
由莽入細,實在是難。
斜靠在紅楓下,仰頭看著紅葉偶爾打旋兒飄落。
這日子過得還算悠閑,等過段時間可以去看看皇姐了。
便是想著的時候,遠處忽的有人影飄來。
是宗門弟子。
青袍的男弟子走近,行禮之后,恭敬道:“宗主,云嫣,牧靈兒,從飛,鐵印的命燈滅了。”
夏廣的目光凝住了。
命燈滅了?
“誰干的?”
“回稟宗主,下手之人并不清楚,我派的命燈只能測算生死,而無其他信息。”
那弟子輕聲匯報。
他目光里,慵懶的年輕宗主眼中忽的凌厲了起來,“傳白昱來見我。”
凈土青蓮宗大殿。
那依然著青衫,腰間插著牧笛的女子并不如之前大大咧咧,而是抱著疏遠的禮儀,高聲道:“白昱參見宗主。”
突然受到召喚,白昱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這位看似溫和,但卻能和血肉之門聯系,帶著邪氣的宗主要做什么。
但夏廣什么也沒做。
他只是將一本薄冊子以及一枚玉扳指放在了身側茶幾上,“我需要出一次遠門,但宗門不可一日無主,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便由你來吧。
這是給你的。”
說罷,便是拿起一把蜀傘,背著一把青蓮劍,踏下臺階,經過白昱時,風帶起了她些長發。
白昱不敢回頭看他,也不敢多問,只是待他離開了宗門,才走上前,看了看案幾上的兩樣物件。
玉扳指赫然是曾佩戴在她父親手上的掌教信物。
而那薄冊子上寫著四個筆墨未干的大字“青蓮化生”,再翻開略一觀看,白昱栗色瞳孔忍不住一陣收縮,這里面說記載的內容,竟似是一念化青蓮以及青蓮劍歌的后續功法。
捏著這兩份貴重的禮物。
白昱猛然回頭,但那男人哪里還有蹤影。
他就如云一般來,又似風一般的走。
白昱在宗門資格很老,長老不在,宗主不在,她又有掌教扳指,自然很快得到了認可。
“白廣去哪兒了?”
這位代掌教開始詢問最關心的問題。
眾弟子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時,一個青袍男弟子走出列:“前日,我和宗主說了云嫣師妹等四人的死訊,宗主好像就有些不對勁,然后便是讓我去傳白代掌教前來。”
“云嫣死了?”
白昱愣住了,“把此事好好說來。”
她畢竟知道些內情,聽著弟子說,她便是又一一詢問對照,最終舒了口氣。
像是已經明白了。
雖然還未曾完全清楚。
“真是個任性的宗主,但不管如何,等你回來,我再將位置還給你便是了。”
此時的白昱,還不知曉云家滿滅被殺,而敵人是神族天生玉境的永恒劍神這樣的事,否則她會徹底嚇得呆住。
畢竟,天生神明這般的龐然大物,又豈是小小的凈土青蓮宗能夠惹得起的?
即便死了弟子,也得忍著,咽著,有淚也得熬著,藏著。
萬里之外。
夏白坐在飛劍之間,披散的長發,在寒風云氣里,逆流狂舞,如是瘋魔。
背后一把蜀傘,手上一壺烈酒,再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