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神座，茶幾變成了書桌，紅帽一條腿盤著，一條腿耷拉的坐在椅子上，腦袋一點一點的在讀什么。還拿筆不時打個勾，劃個圈，或者寫幾個字。
處理完一篇，她挺挺腰，旁邊像書童般伺立的秋香畫眉趕緊湊過來替她捏肩捶腰。
畫眉不解的問：“陛下，這些事情您有什么意見直接跟歐蘿拉樞機就行了啊，何必還要寫寫畫畫的？”
“得讓李奇知道，他不在我有多辛苦……”
紅帽唏噓的道：“報銷差旅費都得要發票，不留下白紙黑字，他又怎么知道我替他做了這么多事呢。”
“其實……”
畫眉：“他不就是在幫陛下做事嗎？陛下這么做，不就等于自己給自己開發票？”
紅帽牙痛似的抽抽臉頰，秋香搖頭：“總樞機在亡者之域很辛苦，陛下不做點什么證明自己沒閑著，以后又怎么在總樞機面前挺直腰桿呢？”
“哦……”
畫眉恍然：“陛下這是在自我安慰，簡稱自……”
“閉嘴！”
紅帽毛了：“好話不撿，就知道撿我無心出來的壞話，是不是你們天使之心來就沒節操？”
秋香扇著翅膀：“我是冰……”
畫眉兩手在腦袋上豎起耳朵：“我是西麗……”
再同聲道：“我們原純潔無暇，卻成了滿口粗話、種族歧視的納茲分子，誰的錯？”
紅帽捂臉：“我的錯，我就不該給你們講人工智能的墮落史。”
趕開兩個學會了賣萌的天使，紅帽繼續批閱奏折……不，工作簡報。
“歐蘿拉燒得也真是不用心，這一塊都沒燒清楚，什么字來著？”
她湊近了簡報，然后張大了嘴：“又差點爆了一個魔法師的頭？”
手一提，光頭穿透地板落到桌腿邊，還保持著叉腰仰頭的姿勢，像是在向誰訓話。
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尤贊怯怯的抱怨道：“是陛下啊，那個……陛下，我正在跟研究員們講話呢。話到一半就把我招上來，我倒沒什么，其他人會閃了腰的。”
紅帽將簡報糊到它臉上：“閃了腰算什么？你到底想爆幾個人的頭？”
看了簡報上的條目，尤贊撓頭：“那個旅行售貨員問題的計算我已經讓超算所停下來了，原是想試試凡人的計算極限，看看會不會有人觸發不同的神秘側能力跨過極限。”
紅帽嘁道：“極限？就算是薇姬都過，計算這樣的問題會讓她沉睡，她預測不到計算完畢醒來的時間，明這就是超了極限！”
“這不僅僅是凡人的極限，就算把主位面都拆了做成量子計算機，也不可能計算得出來，布萊曼極限在費恩世界也是成立的！”
對紅帽這么個碼農來，布萊曼極限是常識，當然這個常識也是在得到薇姬后才具備的。
布萊曼極限就是否定拉普拉斯妖這種機械決定論的科學粉碎機，任何計算都是需要能量的，由宇宙原理推論，計算能力是有極限的。
布萊曼對這個極限的表述是，不可能存在一個數據處理系統，無論是生命的還是人工的，可以每秒每克質量處理超過×147比特的信息量。
這個“每秒每克質量”的單位要做若干解釋才能搞清楚，不過具體到實例里，比如把地球變成一臺量子計算機，它的計算能力上限也僅僅只是193比特的信息。
別看十的九十三次方這個數字很大，拿光頭交給超算所的“浮空艦送盒飯問題”來，把傳送堡壘的數量減少到四十個，算出所有可能的路線，都超過了十的九十九次方。
恰好，像這種超了計算力極限的數學問題，就叫超算問題。
光頭嗯咳一聲，得意的道：“陛下，您這個論斷是錯誤的！布萊曼極限在這里不成立，原因是……”
“等等……”
紅帽止住光頭，從胸口掏出硬皮大書，嘩啦啦翻了起來。
她并不是真懂布萊曼極限，就知道有這么回事而已。
光頭不甘心的跳腳：“陛下您這是作弊！”
“啊……原來如彼”，紅帽很快就搞明白了：“布萊曼極限是由三個基原理推導來的，首先是能量可測量的最極限，其次是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最后是普朗克常數。”
“的確啊，從這三點來看，費恩世界跟地球世界都不一樣，也就是計算力極限在費恩世界不會跟布萊曼極限相同……”
然后她捶桌子：“我們這是在什么啊！話題怎么歪到這上面了！？”
“難道要討論費恩世界的量子力學和質能方程，或者研究出普朗克……不，紅帽常數？”
“我是來革命的，不是來爆頭的！”
秋香很誠實的主持公道：“是陛下先提起布萊曼極限的。”
“跳舞去！”
紅帽揮走天使，再訓斥尤贊：“我讓你把數學和計算這套工具普及給大家，不是讓你在這里玩爆頭神座的游戲！”
“陛下”，尤贊優雅的鞠躬行禮：“記得我們一直沒有完成的工作嗎？找到超凡之力的最單位，當然這不是費恩世界的基粒子問題，也不是常數問題，只是凡人靈魂與超凡之力的基關聯。”
“確定了這個單位，我們就能找到讓凡人更容易獲得超凡力量的途徑，讓超凡力量更快的普及！”
“確定了這個單位，我們就能進一步揭示神力、魔力、靈力這三大超凡之力的質，讓三種力可以更方便的轉換，甚至未來不定還能創建統一之力！”
“確定了這個單位，我們就可以突破虛靈的編碼障礙，讓虛靈編程實現通用化，讓虛靈科技獲得真正的起飛！”
“確定了這個單位，我們就可以重新梳理現有的神術和法術，顛覆陳舊的超凡力量體系！我們將更高效的運用超凡力量，吊打那些落后的土著！”
紅帽拍桌子：“得好！”
然后她皺眉：“聽起來怎么跟我們的大同主義一樣美好？”
尤贊趕緊低頭哈腰：“不是有了這個單位，馬上就能有那些結果啊，但至少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那倒是不錯”，紅帽點頭，再板起臉：“差點就被你忽悠了，這跟爆頭有什么關系！？”
“請陛下聽我慢慢講”，尤贊：“原我想在薇姬那邊獲得突破，比如觀察她做計算的神力波動情況，對比不同復雜度計算時的神力強度，希望能找到神力更細微的階差。”
“但我失敗了，薇姬的計算同時混合了尼斯塔之力和凡人之心，尼斯塔在更深層次還有神秘側的先驗力量，根找不到可以對比的依據。”
“后來陛下教授了算盤術，這給了我很大啟發……”
紅帽嗯了一聲：“不止是你，薇姬竟然在這個東西上創造了一級預言法術，還獲得了魔的認可，起來我相當于跟魔女神達成了超凡力量授權協議，在祂的平臺上開發了新的應用，算是合作伙伴了。”
“是的，這事的意義非常重大”，尤贊繼續：“現在平民可以靠學習這個法術來跨入超凡之力的門檻了，不過重點還不在這里。”
“我讓超算所的魔法師用算盤術計算，就是想搜集他們消耗的魔力與計算進度的對比數據，由這個……”
紅帽恍然：“布萊曼極限雖然在費恩世界不成立，但原理還是成立的！你是想通過計算消耗的魔力，來找到魔力的最單位？”
尤贊不迭點頭：“大致上是這樣的，實際上還隔了一層。因為算盤術僅僅只是計數方法，比理論上的單純計算要消耗更多能量，所以我還要做更多研究。”
別看紅帽平時逗比，涉及到大是大非，她可清醒得很。
她冷笑道：“所以，你就扣著高等數學和更專業的微積分、解析幾何甚至各種編程算法，始終不傳下去？”
“我覺得這些知識真的很可怕……”
被看破心思，尤贊惶恐不安，辯解道：“我僅僅只是利用了切線方程就將一個五級魔法簡化成四級魔法，威力還有所提升。要傳播出去，陛下您知道，奧術師是我們的敵人，這樣的知識對他們來是強力武器，而不管是特蕾希婭女王，還是海瑟薇，也都是我們潛在的敵人啊。”
紅帽端正了坐姿，用嚴肅的語氣：“自從我跟李奇在特蕾希婭身上栽了那個跟頭后，就認識到，飯可以跨頓吃，革命不可以跨階段搞。”
“你覺得這樣的知識握在自己人手里才有威力，這個認識是極其錯誤的！”
“李奇把魔導槍魔導炮的原理、阿圖爾法陣定律、魔導金屬熔煉技術這些東西極力向外推廣，就連超凡力量編程和虛靈科技，也準備在合適的時候廣告天下，就是把這些知識當作武器，掀起費恩世界的變革。”
“我們的教會努力了兩年，算上青年戰斗團，才只有不到三萬人，為什么？因為費恩世界的凡人社會還沒有發展到可以處處培養赤紅革命者的階段，凡人社會還需要借助知識和真理推翻一個個敵人。”
“我們的敵人的確會因為掌握這些武器，暫時變得強大。但他們在強大的同時，會推動費恩世界更快的進入新的時代，會用這些武器對凡人造成新的壓迫，會給我們培養潛在的革命同志。”
“你也了解我和李奇所在的那個凡人社會，能看到即便沒有神祇，僅僅只是靠這些知識，凡人對凡人就能造成深重的壓迫。在費恩世界，再加上神祇，當凡人看到敵人用這些武器建造人間地獄的時候，而我們在用這些武器建設人間神國，他們會選擇誰？”
紅帽很少有過的認真態度沒能持續太久，接著她就盤起了腿，悠悠的道：“再了，這些知識如果不結合費恩世界的實際，也挖掘不出更多的具體應用。靠研究院和魔工委那點人，能有多大的開發量？”
“把那些不涉及底層核心的知識傳播出去，讓更多人參與開發，我們既能分享他們的成果，又能在他們的成果上不斷前進，何樂而不為？之前你在抱怨開發人手不足的時候，不也明白這個道理？”
尤贊涕淚皆下：“陛下您還從來沒跟我過這么多話，我真是太感動了……”
紅帽怒道：“你就只在乎話多話少嗎！？”
“不不！”
尤贊抹著臉：“不久話多，而且每一個字都……都……字字珠璣！沁人肺腑！振聾發聵！”
“成語用得還挺溜的”，紅帽的嘴角勾了起來。
尤贊挺胸昂首，堅定的道：“我明白了陛下，我這就盡快把高數教導給研究院和超算所……不，教導給所有愿意學的人！”
“呃……”
紅帽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回憶，臉頰微微扭曲：“先挑簡單的吧，一下子都丟出去，我怕會爆更多的頭。”
“但是”，尤贊依舊有些憂慮：“這些知識傳播出去，聰明的人，尤其是那些一門心思琢磨至極理性的奧術師，會很快發現這是觸摸至極理性的強大武器。如果他們利用這樣的武器，先找到了超凡力量的最單位，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更擔心的是咱們就失去了先發優勢對吧”，紅帽嘆道：“這也的確是個問題。”
兩人正相對嘆氣，旁邊忽然響起哚哚的響聲。
一看是角落里那顆光繭，看樣子是要孵出來什么了？
“會是什么呢，一定很美……”
精靈天使尤爾娜從雕塑轉變為活人，繞著光繭打轉。
這個成天就知道美和阿諛奉承的家伙，實在不對紅帽的胃口，所以大多數時間都把她曬在一邊。
光繭沒有進一步的動靜，看來還得等一段時間。
看著身就美到極致的尤爾娜，紅帽嘀咕道：“尤贊，你還記得李奇跟尤爾娜比美的景象嗎？”
“當然記得”，尤贊嘖嘖的道：“總樞機真是美學大師，奇麗也真是棒啊……咳咳，陛下您千萬別跟總樞機我也看過錄像！”
“正事啊！”
紅帽道：“你記不記得，她們倆不斷換裝比拼的時候，那些祈并者給出的光點？”
尤贊撓了撓頭，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咦……”
“不不，不可能這么簡單的，那是幻境里的呈現，不是嚴格對應的”，它使勁搖頭：“應該需要無比精巧的分析，還有極其復雜的計算才可能發現，不可能那么簡單！”
“或許那不是真正的最單位，但至少是目前我們可以運用的最單位”，：“在地球世界，人們把一天分成二十四時，每時六十分鐘，每分鐘六十秒，這個單位后來不還是靠著閏秒閏時閏日做調整嗎？先解決有無問題嘛。”
“至于復雜還是簡單……”
紅帽手一揮，一個紅蘋果憑空砸到尤贊的腦袋上：“牛頓可不是第一個被蘋果砸中的人，但就是這么簡單的起點，讓他發現了萬有引力。”
旁邊天使對他們的對話完不懂，等兩個祈并者從下面的神國招上神座時，才依稀有些明白。
尤贊指著自己：“我美嗎？”
兩個精靈祈并者的身體變得透明，兩顆祈并者之心展露出靈魂的細節，零零星星閃起了極為可憐的光彩。
尤贊指向天使：“她美嗎？她呢？”
再指向尤爾娜：“她呢？”
最后指向紅帽：“我們的陛下呢？”
此時兩顆祈并者之心已經亮得跟陽光一樣。
“我可以給你一組參考數字”，：“翡翠的靈魂有67591面鏡子，晨光的靈魂有185911面鏡子。即便是贊頌我的美，也同時只有百分之九十二的鏡子亮起了光，他們畢竟是李奇給我的二手貨……”
她有些興奮的道：“每一面鏡子，是不是就是超凡力量的最單位？”
尤贊拖著哭腔：“是……”
它當然很想哭，哪知道這事就這么簡單呢？
尤贊抽了抽鼻子，振作起來：“但我們不知道這樣一面鏡子，到底對應了多大的力量，這需要測試和換算。”
“這很簡單，他們剛才心稱頌我，相當于三級力量的禱告，按照這個級別去做劃分，再做對比測試就能確定了”，紅帽捏著下頜，思索更重要的問題：“起這個單位，我們該怎么命名呢？這是能量單位，叫……費恩焦耳？”
尤贊笑容漸漸，如濃墨般滲開：“那個……陛下，您不覺得就叫……贊，非常貼切嗎？剛才陛下得了三百多萬個贊！”
“還真是呢”，紅帽還沒反應過來：”在地球世界，看上的東西，比如論壇帖子、微薄、絡什么的，覺得不錯就點個贊。如果心靈產生力量的話，那一個贊產生的力量，就是超凡力量的最……“
然后她呆住，怒視尤贊，尤贊回以無辜的眼神。
兩人相持了片刻，尤贊低頭道：”那就叫……紅？或者……李奇？“
“你贏了”，紅帽泄氣的道：”一發火球術十萬紅、十萬李奇，真是違和，十萬贊還聽得過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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