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辛心道,既然是一個古代遺跡,為什么不是考古隊去用下鏟子小刷子一點一點地刨,而是讓犯人去作?
而且從素東海的話來講,他們去的時候是坐的那種大的綠蓬車。
對于普通的沒經過專業訓練的人,是很難只根據坐車上感覺記下經過的路線和方向的。而且車開了幾個小時,說明距離監獄至少有兩三百公里遠。
監獄本來就修在遠離城市的地方,如此一來,這個范圍就更廣了。
素辛本能的覺得這里面肯定有文章,所以只靜靜聽素東海講訴,內心細細揣摩。
“我們在里面發現了很多骨頭,還有一些像古代用的器皿荷包之類的東西,我們一發現就被專家收走了,說是……文物。當時我們人多,而且又有專家現場指導和解釋,所以并不覺得害怕。”
“洞很深,還有很多個岔路,外面的清理干凈,東西被一車一車地拖出去,于是我就到里面去鏟。鏟著鏟著,好像碰到一塊松動的石頭,然后腳下突然一空,一下子掉進一個洞里,腦袋磕在石頭上暈了過去。”
“后來呢?”
“后來的事情就不記得了,只聽獄友說他們把我從那個洞里拉出來時,發現洞里面畫了很多圖案,專家說這是古代什么文字……回監獄不久傷好了,我也沒覺出有啥不妥,只是偶爾會有些頭暈。”
獄醫說可能是有輕微腦震蕩留下的后遺癥,素東海也就沒放在心上。
他仍舊對做工和減刑表現的非常積極,這件事也就漸漸忘了。
只是越到后面,獄友和閔茹都告訴素東海,說他經常會走神,而他在那時自己卻完全沒所覺。
素東海這才上心起來,可是不管是去求醫問藥也不得其法,甚至監獄還給他安排了一個心理醫生,也是一切正常。
然后一次,監獄有人策劃越獄,發生一場很大的暴動。
死傷數十人。
素辛“哦”了一聲,對于整件事有了大致脈絡。
所以那根“白頭發”應該就是那次渣滓洞里沾上的。
因為這東西上還殘留一絲靈性,再加上它本性中嗜血,正好素東海又摔破了腦袋,所以這東西正好附著在素東海身上。
只是一開始這東西的靈力非常微弱,而且吸收宿主元氣有限,素東海只是偶爾有些發愣而已。
到了后來,靈毫吸收的元力越來越多,所以素東海“發愣”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頻繁。
素東海:“我依稀記得自己突然間感覺身體不受自己控制一樣,好像是對那些血腥非常渴望,盡管那些人手上有武器,我仍舊不管不顧撲上去……”
聽到這里,素辛已經完全明白了,怪不得那鬼物中含有那么重的血腥和殺戮氣息呢。
想來是那根靈毫把監獄里死傷的死刑犯的魂魄都吸了進去,恰巧那些死刑犯身上都帶著好多命債,都是心性冷漠殘忍之輩,所以聚合成的鬼物才會那么厲害。
“慶幸的是,我撲倒的是犯人,為平定暴亂有功,減了半年的刑。實際上只五年多時間就出來了。”
“阿茹一直在等我在為我加油鼓氣,出來后她發現我發愣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會莫名其妙地發出詭異的怪笑,甚至看到新鮮血液會忍不住撲上去。于是就帶我去看病,從各大醫院到民間偏方,她帶著我幾乎跑遍了半個國。”
素東海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愧疚和疼惜,阿茹是他這輩子,下輩,下下輩子都不能辜負的人。
“最后我們回來,我呆滯的時間變得更長,阿茹仍舊決定結婚。爸媽也應允了。第一次發狂那天,我媽在殺雞,他們后來告訴我,說我眼睛突然變得通紅,齜著牙撲過去把雞奪過來就開始撕咬起來。他們嚇壞了,而我則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看到自己手里被撕咬的七零八落的雞,滿身滿臉的血和雞毛,才知道自己可能已經變成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怪物了。于是就有了想自己了結自己的念頭。”
素辛聽著心里發酸,接過對方的話說道:“所以你發狂的時候就像撕咬活物甚至是人,可是清醒的時候就想要自殺結束這一切。于是大伯他們就把你綁起來了”
素東海嗯了一聲,“在人們說我發呆的那些時間里,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封閉在一個漆黑的空間里一樣,黑暗中散發出無數的血腥氣刺激我的意識,讓我想要去吃人的沖動。”
“不過在我的意識深處,始終有一個人影,不停地告訴我要堅強要停住,那聲音那么的親切那么的溫暖,給了唯一堅持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是大嫂。”素辛說道。
沒錯,正是因為聽到閔茹的聲音,才讓素東海保持最后的一絲清明,才沒有完全被那血腥和殺戮占據意識。
素辛聽了這傳奇的近乎詭異的講訴,心中也禁不住嘖嘖稱奇。
以前只是看電視上,男主發狂,只有自己最深愛的女子呼喚才能恢復理智,以為只是編劇的情節需要,現在看來,世間情癡都莫過于此。
素辛在老家待了五天,才帶著大伯他們給她準備的幾大袋土特產:醬菜,紅薯干,臘肉之類的坐上回城的大巴。
素辛腦海中還在想著素東海的事情。
當年的案子,她并不覺得東海哥和大嫂都在說謊,時隔那么多年,這次她又是分開問的,不可能兩個人說的話都沒有任何破綻。
所以唯一可能就是在他們走后,那幾個混混又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以至于被滅口,然后查到素東海身上。
所以素東海是被冤枉的!
這件事發生在外省,又過去那么多年,不管是證據還是信息恐怕都被時間湮滅的差不多了,要重新查還需要些時間。
素辛并沒有告訴素東海他們要再去翻案什么的。
對于他們來說,沒有犯就是沒有犯,心自坦蕩磊落。只要自己的生活平順,和彼此相愛的人,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比外界給的“公平”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