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晟沅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來不及多想，順手在素辛遞過來的一個墨盤上蘸了一點暗紅色的“墨汁”，連忙把自己的手印按上。
素辛嘴角浮起一抹輕笑，隨手將協議收回儲物格。
然后意念一動，直接伸出幾條有天機力量的神識觸須，探入到對方的識海中。
只見識海中竟是血海滔滔，遠處堆著一座尸山……真是名副其實的尸山血海啊！
嘖嘖，看來這應該是某個轉世的“殺神”一類，沒有激發意識，所以還無法將這些血煞完全利用起來。
也幸好是沒有激發，否則的話，也不知道要殺多少人……
那股帶著一絲天道氣息的力量其實就潛藏在這識海深處，正不斷地把那個如同一個血人兒的魂魄往里面拖去。
但是那天道氣息的力量畢竟只是冤魂的念力所化，比這殺神氣息的血煞還是差了一些。
所以每次只能慢慢地將海晟沅的魂魄往里面拖去。
當海晟沅的意志在掙扎的時候，識海中的尸山血海就會掀起滔天大浪，就會將那力量暫時壓制……于是他就“醒”了過來。
素辛在看到這些尸山血海的時候，覺得自己找到兩全之策了。
她當然不會被簡單的契約約束，而白白把這個殺人狂魔給放了。
素辛的神識順著那天道氣息探去，發現里面是一個并不完整的意識空間。
心中了然，原來這就是海晟沅的無盡噩夢，并且讓其感覺無比真實的原因所在了。
素辛緩緩地用自己的天機之力，將這天道力量引導出來。
沒錯，是引導，因為這些都是對別人生命的不公平，那一定要讓他們把自己的不公和冤屈得以伸張，才算是真的“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嘛。
海晟沅感覺自己意識陡然一松，那個一直作用在上面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也沒有那種不由自主陷入沉睡的感覺了。
隨著這種感覺突然消失，他發現心口有個東西要破體而出一樣。
其實在肉眼視線中，他的身體并沒有爆開，但是他仍舊看到一個大概核桃大小的猩紅猩紅的圓珠，從身體上飄了出來。
那，那是什么？自己身體里怎么會有這個東西的？
海晟沅看著那個東西，讓他莫名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就像是與自己生命相牽的東西，本能地覺得那東西應該對他很重要很重要……
隨著圓珠飄向素辛，那種感覺越來越淡。
一絲飄渺的若有若無的記憶從意識最深處輕輕飄蕩，就在他快要觸及的時候消散了，再也捕捉不到了。
海晟沅現在只有一種感覺，就像是失去了某種很重要的東西一樣，但是具體是什么，他已經無法再記起來了。
素辛一手抓了圓珠，嘴角輕輕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瞥了一眼，便丟進識海，用天機之力包裹了起來。
對海晟沅說道：“好了，現在我們之間的交易已經完成。你以后都不會做噩夢了，我也拿到了我的酬勞，告辭。”
海晟沅心中非常疑惑……下意識摸上心口的那個如同血滴子一樣的吊墜。
據他的娘說，當年生下他的時候，就有這個血滴子一樣的東西。
便一直帶在身上，而且他發現自己有這個運氣一直都很好，而且力大無窮，武藝非凡。關鍵是別人殺了人都充滿恐懼，做噩夢，但是他不會，他不僅覺得殺人是一件非常爽快的事情，身體的力量也會增加。
關鍵是比同齡人老的也要慢一些，準確地說他現在已經七十多歲了，可是看起來就像四五十歲的人一樣。
如果不是那噩夢纏身，恐怕更加…
海晟沅一直覺得自己最寶貴的，堪比生命一樣珍貴的東西便是這“血滴子”。
所以剛才簽訂協議的時候，他以為對方看出他身上有這樣的寶貝，便是想著即便是舍棄了這個，也要保住小命的打算。
可是剛才對方竟然說已經拿走了“酬勞”？
他手抹在胸口上，發現那血滴子仍舊在。
這讓他莫名變得更加不安起來，沒有噩夢的力量糾纏，可他身體卻感覺到由內而外生出寒意，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他想到了剛才那飄渺的記憶和失去生命中至關重要東西的感覺……
看著絲毫不作停留，翩然離去的女子，他忍不住用顫抖的聲音問了出來……
“你你什么時候拿走的酬勞？難道……你想要的不是這個嗎？”
當海晟沅問出來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聲音什么時候已經變得這么蒼老嘶啞了，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從一點點縫隙中冒出的絲絲涼氣一樣。
就算是他被噩夢纏身，但是他聲如洪鐘，中氣十足，絕不是這樣的蒼老頹廢。
難道我我老了？不，這不可能！
他下意識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的雙手…布滿深深的褶皺，就像在爪子上蓋了一層焉噠噠的暗褐色的橘子皮一樣。
他神經質地摸上自己臉頰，沒有飽滿緊實的感覺，一張軟趴趴的皮……不用看鏡子也知道，肯定和手上的皮膚一樣，暗褐色的布滿了老年斑…
“不，不要……”
海晟沅突然間發出一聲慘叫，歇斯底里地爬起來。
一下子滾落在地上，身體發出兩聲骨折的脆響。
“啊——”
海晟沅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好痛…他從來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痛苦。也從來不知道原來骨頭斷了會痛成這個樣子。
他腦海中不由自主冒出曾經被他虐殺的那些人，看到手腳，或是用石頭把對方一下一下地砸死…
那些撕心裂肺的慘叫讓他覺得無比的爽快。
他幾乎從來沒受過多大的傷，就算是從很高的山崖上滾下去，也沒有斷過骨頭。
所以他從來不知道骨頭斷了，原來……是真的很疼很疼滴。
不過他現在知道了也不完，也能好好體會一下的。
“不要走，你這個妖女，你還我的東西，你還我的東西……”
“來人啊，把那個妖女給我攔下，抓住她……”
“殺了她，……還給我，你這個妖女，你不守承諾，你要遭報應的，你一定會遭天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