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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哭聲

  “公子,你的肉好了。”

  熱氣騰騰,香味四溢的一大盆,擺了上來。

  此獸初長成,個頭不大,只得六、七斤的樣子,宰殺干凈,不要內臟等物,將近四斤,分量很足。

  那掌柜老板曾問陳唐,客棧想買兩三斤肉過去,賣給別人。卻被陳唐拒絕了,小四斤肉,他現在可以吃得下。

  “好香的肉!”

  旁邊一桌,兩公子坐在那兒,微胖的“子涵”聞到了香味,眼睛發亮,喝道:“掌柜的,你好生狡詐。剛才問你,有無肉食,你推說沒有,莫非瞧不起我等,怕我們給不起錢?”

  這一喝,當下在客棧吃飯的數桌食客聽到后,紛紛看陳唐桌子上的一盆肉,俱是面色不善。

  這些食客,有的是書生,有的是旅商,還有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桌子上放一柄用布條包裹起來的條形物,一看便是長刀。

  壯漢一拍桌子:“掌柜的,你敢瞧不起我宋阿三!”

  能出門遠行,住店吃飯的,基本無窮酸。窮酸出門,那是當乞丐的節奏,進不得這門。

  這些人奔波勞碌,對于肉食頗有需求。

  要知道在這世界,各類營養補品極為匱乏,主要靠吃肉長力氣,補氣血。

  群情洶涌,那掌柜老板趕緊叫起撞天屈來:“各位客官,且容小老兒分說幾句。本家老大爺近日做法事,肉食吃緊,店里好幾天沒肉賣了。這頭獐子,乃是那公子自個從獵戶手中收來,讓本店加工做好來吃的。”

  這么一說,眾人才消氣,只是一道道目光瞟往陳唐桌上,有人忍不住吞口水。

  陳唐倒沒想到會發生這等情況,吃獨食,犯眾怒,早知道的話,直接讓小二端盆上房間吃好了,免得招惹麻煩。

  “這位兄臺,請了!”

  那子涵走過來,拱手作禮:“在下范元,字子涵,乃秦州舉子。我看兄臺,莫非也是赴京趕考的舉子?”

  話雖如此,心中卻很懷疑,畢竟看陳唐衣著打扮,又無隨從伴當,實在不像是個舉人老爺。

  陳唐回個禮:“在下陳唐,表字‘不矜’,從潘州來的。”

  范元就很理解地點了點頭,笑道:“不矜兄好口福,不過偌大一盆肉,你一人怕是吃不完吧。咱們打個商量,你均一半給我如何?價錢好說。”

  陳唐笑道:“不好意思,我胃口大,要多吃肉,請范兄擔待。”

  他一路來,就在虢若縣吃了一頓好肉,嘴饞得很。這盆野味,哪里舍得給別人?如果真吃不完倒好說,關鍵以他現在的胃口,小四斤的肉食進肚子,毫無問題。

  說著,舉筷吃肉,要快些吃完,回房休息。

  范元沒買到肉,甚為不悅,坐回去,冷哼一聲:“此子不識人情,我且看他如何吃得完這么多肉。”

  當真就瞪著眼睛看起來。

  另一位公子范軒瞧著好笑,搖搖頭,不過聞著獐子肉的香味,再吃些竹筍豆腐,味同嚼蠟,很是寡然。

  陳唐大塊吃肉,汁水淋漓,風卷殘云,過不多久,大盆肉便不見了三分之二。

  那范元見著,有些目瞪口呆:“此子竟如此能吃?”

  范軒眉頭一皺,說道:“難不成是練武的……可看著不像……”

  又過一陣,陳唐完事,吃飽喝足,叫店小二弄熱水上來,一番洗漱后,收拾干凈,點起油燈,開始看書。

  窗外昏暗了下來,已入夜。

  小鎮之上,一些街道路口處,挑起了燈籠,白皮黑字,上面寫著個大大的“奠”字。

  不遠處的法場,有敲鑼嗩吶聲,夾雜著做法事的誦經聲,混成一片。

  陳唐莫名頭緒紛亂,竟靜不下心來,腦海不禁又想起在及第學府中的境況遭遇,分外詭譎。

  其實他在里頭逗留的時間很短,正因為短,導致很多情況來不及觀察、思考,便出來了。

  陳唐總覺得,此事不會那么簡單便過去。

  難道,今晚會有事端發生?

  他放下書卷,站到窗前來往外看。窗戶不大,位置視野也不好,只能看到外面小小一片地方。

  白天剛下過大雨,天氣顯得陰沉,不見星月,

  “嗚嗚嗚……”

  忽有哭泣聲起,哭得小聲。

  辯其聲源,正在這客棧下方的角落處,不知是誰在那兒哽咽啼哭。

  難道是錢大善人的家人?

  不對,若是家人,肯定會到法場上哭喪,怎會躲在這兒?

  陳唐坐回桌邊來,鋪開文房四寶,既然讀書無法靜心,可嘗試寫字,這也是一種不錯的方式。

  用蛙硯磨好墨,開始奮筆疾書,寫的是一篇解憂賦。

  寫得數行,外面哭聲仍不停止,便有住客不耐煩了,喝道:“兀那誰家的人,在這哭個不休,好生叫人煩躁。”

  聽其嗓門,應該是那位帶刀的壯漢宋阿三。

  刀槍等器械,一向管制,特別是州府之中,進出會有盤查,長刀大槍之類,禁止攜帶。不過在郊外,而或縣城鄉鎮之上,管制方面就寬松許多了。

  宋阿三一喝之下,果然有用,哭聲頓時停了。

  然而,只過了一刻鐘左右,哭聲再起,聲音比先前要大了些,夾雜著語意不清的哭訴,又似乎是咒罵。

  “該死的!”

  宋阿三按耐不住了,推開窗戶,縱身一躍,談不上落地無聲,卻也頗為輕靈,他大踏步朝著角落處走去,嘴里罵道:“三更半夜,哭個不停,讓不讓人睡覺了。”

  借著微弱的光,可見那角落有個人影畏縮地躲在那兒,甚為矮小的樣子。

  宋阿三是個武夫,性子火爆,早被這哭聲弄得心煩意燥,當即大手一伸,去抓住對方衣領,揪提過來。

  一抓之下,頓時感到不對勁,因為實在太輕了。

  輕飄飄的,如同一具紙人兒。

  他一愣之下,湊近來看,可不是一具紙人兒嗎?

  用竹片編織的身子,外面糊上紙片,再用筆描繪上衣服的顏色,五官的樣貌,眉毛細細,口鼻皆備,還有黑色的頭發。

  “晦氣!”

  宋阿三罵了句,正要將它扔掉。

  突然間,他便看見那紙人兒沖著自己咧嘴一笑,笑容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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