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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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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遇過幾番怪異后,隨著對于邪祟的了解,陳唐再不像最初時的驚悚害怕,正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另一方面,也是本身有了一定的依仗,具備了底氣。

  敲門聲響,分外清晰。

  陳唐邁步過去,打開房門,就見一只紙扎人站在外面,約莫三尺高,是個俊美童子的形象。

  在游靈儀仗中,陳唐曾見過好幾只這樣的紙扎人,男女皆有。

  走廊之上,不知何時,每一間房間的門外都掛上了一盞白皮黑字的燈籠,照出一片紅光。

  別的房間都是緊閉著,悄無動靜。

  “公子,我家主人有請!”

  那紙扎人忽然開口,聲音干澀,說不出的古怪。

  “帶路。”

  陳唐面無表情。

  那紙扎人就轉身,腳不沾地,飄蕩著走——如果那算是腳的話。

  到了一樓,抬頭一看,陳唐一怔,看見那范氏兄弟正神色不安地站在那兒。

  兩人見到他,也是一愣神。

  范元叫道:“你怎地也下來了?”

  范軒沒好氣地道:“因為他也是進京考試的舉人。”暗覺奇怪,皆因陳唐上下,并無半點舉人的樣子。

  范元嘀咕道:“沒點舉人相,就這樣,還想進京考試?”

  范軒叱喝道:“子涵,莫要輕視于人。現在,我們在同一條船上,得同舟共濟,方能逃過一劫。”

  陳唐眉頭一挑,問:“此話怎講?”

  范軒好奇地打量他一眼:“我們大概遇上陰司考城隍之事了。”

  “陰司?考城隍?”

  陳唐心中一動。

  范軒驚訝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引魂者下來?”

  “你說的是這個?”

  陳唐手指那紙扎人。

  范軒點頭道:“正是。”

  陳唐目光閃動:“范兄,你似乎對于那什么陰司頗有了解,可否告知一二?”

  范軒回答:“我也知之不詳……”

  當下并不隱瞞,將先前與范元解釋的言語,再說一遍。

  考城隍,其實便是陰司選拔官員的一個制度名堂,在形式上,倒和陽間科舉類似。所不同的,一個是生人當官,一個是死者當官。而考察的內容也頗不相同,科舉考經義文章,而陰司考陰德見解等。

  兩者在本質上,都不存在標準答案的說法。

  科舉大行其道,經過千百年發展,條條文文,各項規定,都已相當完善齊備;而考城隍則要神秘得多,往往只存在于傳聞當中,成為鬼神之談。

  聽完,陳唐沉吟起來。

  關于“陰司”,之前在潘州府,他與詹陽春合伙做隱身符生意時,便打探到了些情況。不過詹陽春同樣知道得不多,陳唐就想從范軒口中,看能否問出新的東西:

  “原來如此,既是考城隍,那不是死人才有資格去考的嗎?”

  范軒道:“循例應是,所以我們才下來,要問個清楚,可能是陰司弄錯了。”

  他們在房中,聽到敲門聲,開門就見一只紙扎人在外面,開口相請。兩人微一躊躇,倒不抗拒,下樓來了。

  看紙扎人頗有禮貌的樣子,想必此事有得商量。

  有商量就好。

  “弄錯?”

  陳唐暗自冷笑,不再言語。

  空曠的客棧一樓,四處角落,都挑起了白皮燈籠——陳唐知道這些燈籠絕非是擺在那烘托氣氛,照明用的,而很可能形成了某種陣勢,可隔絕聲響。

  客棧上下,別的住客悄無聲息,睡得像死豬一般,便與燈籠的存在有著莫大關系。

  陰司行事,邪魅詭譎,自有一套原則規矩,對于沒有價值的閑雜人等,并不加害。而那位大嗓門的宋阿三,他之所以會成為目標,只因他是個氣血旺盛的練武之人。

  幫范氏兄弟趕車的東叔也是位武者,不過已年老體衰,入不得法眼了。

  四盞燈籠之下,各自站著個紙扎人。

  再加上去請陳唐等人的,一共有六個紙扎人,形象各有不同,基本都屬于那種童男童女的造型,杵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著叫人心慌。

  范軒壓低聲音對陳唐道:“陳兄,我知你練武,但今晚之事,絕非尋常邪祟可比,等會見到對方,千萬不要沖動,免得招惹禍端。”

  他是擔心陳唐不知天高地厚,鬧將起來,陳唐自個作死不打緊,可別把他們兩個給連累了。

  陳唐淡然道:“我知道怎么做。”

  旁邊范元冷哼一聲,頗為不爽,還在為白天沒買到肉的事耿耿于懷。知道陳唐也是舉人后,更是不爽:同為舉人,為何就你有肉吃?

  此時,兩只紙扎人,一男一女,忽而飄到客棧大門處,分左右站定,異口同聲道:“恭迎宋司命大人”

  咿呀一響!

  客棧門戶打開,一股陰風吹入,里頭溫度一下子便降了下來。

  身子本就虛,加上穿著單薄,又與丫鬟做了一場肉搏戲碼的范元渾身一抖,不禁打個噴嚏。他趕緊伸手捂住嘴巴,臉色發白起來。

  下樓之前,堂兄范軒可是跟他反復叮囑過了,不許失禮,更不可喧嘩出聲。否則的話,冒犯了陰司存在,便會大禍臨頭。

  旁邊范軒瞪了他一眼。

  隨著陰風,一個老頭子手持燈籠,施施然走了進來。

  范氏兄弟連忙微微垂頭下去,不敢直視。

  陳唐卻看個正著,見是個面目清癯的老者,年過古稀,一臉的老人斑點,見不到半點血色,白得嚇人。兩頰的肉幾乎都沒了,深凹了下去。

  老者目光幽幽,看了過來,忽而咧嘴一笑:“書生,你不怕我?”

  聲音生澀,帶著一抹僵硬,似乎喉嚨有什么阻礙住了,難以流暢地說出話來。

  范氏兄弟皆是嚇一跳,偷眼撇看,見陳唐像個愣頭青般與“錢大善人”對視。

  兩人連忙悄悄往邊上移動,似乎要離陳唐遠一點,免得遭受池魚之禍。

  就聽陳唐回答:“你是死人,我是活人,活人為什么要怕死人?”

  這話一出,范軒心中暗呼“糟糕”,趕緊再度挪動,又挪開三四步去。

  范元內心甚至都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了:此子找死!嗯,死了最好,便讓他去考城隍,那自己與范軒就安然無事了。

  “錢大善人”呵呵一笑,不過臉部肌肉僵硬,看起來,笑得比哭還難看:“果然有點意思,不枉本座耗費十年陰氣,借尸還魂出來。”

  陳唐看著他,忽道:“我本以為,你是專門來找我的,怎地還有他們兩個在?”

  這一句話,讓范氏兩兄弟聽得迷糊了。

  范軒腦海靈光一閃,心道:“莫非陳唐曾經招惹過陰司,這位宋司命是特意來找他的?”

  如此說來,那自家兩兄弟豈不是遭受牽連,白白得了一場無妄之災?

  不當人子呀!

  范軒與范元趕緊再走遠數步,幾乎要挪到角落邊去了,躲得陳唐遠遠的,生怕挨近了些,就會被雷劈。

  宋司命笑道:“本座為你而來。”頓一頓,一指范氏兄弟:“也為他們而來。爾等三位舉子,盡入吾之彀中。”

  陳唐頓時明白了:及第學府的出現,絕非偶然。所謂學府,實則墳冢,正是一處陰司死地。它出現在這條路上,只因今年有天子試,舉子們奔赴入京考試,很多人都要經過這條路。

  牠們在此,守株待兔。

  然而不是說所有舉子都能入陰司法眼,它是有一個篩選標準的。

  雖然暫時不知道具體的標準如何,但估計與文氣有一定關系。就好比配對一般,肯定需要條件合適才行。

  正因為如此,陰司方面不會隨便下手。畢竟到了舉人層面,基本人人都具備了功名官氣。著手對付,得付出一定的代價。

  這位宋司命大人借尸還魂,就說要耗費十年陰氣。

  陰氣。

  正是邪祟的獨有氣息,想必積攢著養起來,也不容易。

  今天,陳唐從虢若縣出來,路遇大雨將至,剛好碰上及第學府所控制的出外狩獵的馬車,那位富家公子,很可能就是一位被獵殺的目標對象。

  由于被看中了,陳唐被“請”上了車——如果不上車,對方肯定會使出別的招數,反正最終目的,是要把陳唐弄到學府里來。

  不過到了門口,陳唐心生警惕,并未進門,而是往門里吐了口口水,然后就想掉頭走人。他不上鉤,便逼得學府顯露本體,還要這位宋司命大人從墳冢里爬出來……

  偏偏被困在其中十多年的大胡子,認出了天人劍匣,祭出飛劍,刺破陰陽兩界的禁制,幫助陳唐脫身。

  到了晚上,不甘心讓陳唐逃走的宋司命借尸還魂,追到了鎮上。

  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實在曲折離奇,匪夷所思。

  那邊的范軒自是不知其中曲折,開口說道:“司命大人,莫非是要我等去參加考城隍?但據在下所知,只有死人,才具備資格。”

  宋司命點點頭:“不錯。”

  范軒喜道:“如此說來,我等皆不符合,可離去否?”

  宋司命怪笑一聲:“孺子無知,把你們的頭砍下來,不就都成為死人了嗎?”

  此話一出,砰的,客棧大門關上,陰風席卷而起,其聲嗚嗚然。

  六只紙扎人,同樣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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