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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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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睜睜看著兩名鬼差當面被滅殺,錢舉人臉面掛不住了。他為活死人,沒有鬼魂,并未感受到那道霞光的恐怖之處,當即拍案而起,怒聲喝問:“你!”

  陳唐冷言相看:“你什么你?若非還有用處,便把你的頭摘了下來。”

  “好,很好……”

  錢舉人恨得咬牙切齒,但又無可奈何。

  這件差事,是司命大人吩咐下來的。若是辦砸辦壞了,等待他的,將會是生不如死的懲罰——雖然,他已經死過一次。

  陳唐不把他放在眼里,錢舉人被煉制改造的時間不長,未成氣候。其將法元寺上下禍害,又殺死諸多被迷惑的前來領粥吃的災民,顯而易見,就是想籍此提升實力。

  活死人,沒有鬼魂,但也是邪祟的一種特殊存在。宋司命方面,又派遣鬼差女鬼等前來輔助。

  至于為什么挑法元寺下手,答案很明顯:和尚吃齋,修養心性,許多都是童子身,氣血不虧。這對于邪祟,本身就具備著某種特別裨益和吸引力。

  陳唐早看不慣這番惡行,于是施以雷霆手段,直接滅殺兩名鬼差,這心中才有所痛快了。

  老生常談:俠以武犯禁。

  核心便在于一個“武”字,當人掌握到一定的力量,便會心性張揚開來,不再像普通人那般諸多禁忌。

  陳唐行事,一向低調而謹慎,但隨著氣息茁壯,他的確發生了變化,越發變得行事任俠起來,于是,便有了選擇:“這個對賭,我接了,你叫那鬼馬車來!”

  誠如對方所言,他的確無法找到及第學府的入口和方法。陰陽相隔,至少現階段,還是有著界限壁壘,難以打破。既然對方愿意送他進去,這是個機會,陳唐必須抓住,救出大胡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不是感情用事,亦非盲目自信。上一次,大胡子不惜動用飛劍,救他脫險;這一次,就輪到陳唐投桃報李,給予回報了。

  他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起碼,他已經考到了進士。

  見到陳唐愿意前往及第學府,錢舉人大喜,一拍手:“果然爽快,你且稍等,鬼馬車很快便來。”

  陳唐忽道:“且慢。”

  錢舉人心中一個咯噔,還以為陳唐要反悔了,就聽他說:“我有同伴,他去不得,要留在這里。”

  一指寧弈。

  寧弈聞言,忙道:“陳兄,此地兇惡,我要是留下來,可是九死一生。”

  陳唐淡然道:“你若跟去,便是十死無生。”

  此去學府,自有兇險,帶著寧弈,便等于帶了個累贅,對誰都不好。

  寧弈聽著,啞口無言。

  陳唐又道:“剛才你也聽到了,你所希望尋覓的及第學府,絕非想象中的那樣。除非,你也想變成他那樣!”

  指向了錢舉人。

  寧弈忿然道:“若如斯,我寧愿不考功名。”

  陳唐道:“所以你就留下來。”

  錢舉人道:“不錯,他入不得學府。小環,小環你在干什么?還不帶這位公子下去歇息?”

  那女鬼顫巍巍地站起來,渾身都被冷汗給濕透了,凹凸有致的身材盡顯無遺。

  陳唐瞥一眼,面露古怪之色:都成鬼了,還會濕成這樣?

  干咳一聲,朗聲道:“事先聲明,爾等敢對他不利,休怪我出來后辣手無情。”

  錢舉人道:“公子放心,小環會好好招待他的。”

  心里冷笑:你若出不來,看我怎么招待他?

  寧弈臉色變幻,終是一跺腳,作揖道:“陳兄,那你保重。”

  陳唐打趣道:“最難消受美人恩,你更要保重。”

  想到先前抱柱子的事,寧弈一張臉頓時垮了下去,無精打采地跟著女鬼走出了大廳。

  錢舉人對陳唐做個“請”的手勢,笑吟吟道:“公子,請隨我來。”

  “好。”

  錢舉人前頭帶路,轉出大廳,去往后院。

  陳唐一邊走,一邊左右顧盼,發現這座宅子的妄境,塑造得真是極為真實。他只感受到處處皆有陰氣繚繞,但一時間,并未發現破綻在哪個地方,難以破掉。

  走出去后,景觀突然又一變,前面出現一條街道,足有兩丈多寬,延伸不知幾許長。街道兩邊,有著一間間如同格子般的房屋。

  正是夜深人靜時,諸多房屋皆關門閉戶,不見動靜。不過每一間房屋的檐下,都懸掛出一盞白皮燈籠。

  白皮黑字,大大的“奠”字。

  這是給死人辦喪事掛的燈籠。

  有多少座房屋,就有多少盞燈籠,一盞接著一盞,綿延開來,營造出一種陰森肅然的氛圍。

  錢舉人道:“公子請稍等,鬼馬車很快便來。”

  陳唐不說話,只凝神打量。一座座的房屋之上,陰氣都頗為濃郁,如同一團團烏云籠罩砸那兒。

  莫非,這便是陰陽交界處了?

  陰司存在,強大而神秘。有機會的話,陳唐就要探索清楚個中奧秘,看能否揣摩出些規律來。

  這個,對以后的發展很重要。

  天下必亂,而在亂世,想要生存下來,活得很好,就必須未雨綢繆,做好各種準備。

  邪祟、妖魔、動亂之下爆發出來的惡毒人心……

  這些,都是要面對的重重兇險。

  一路來,陳唐練武養氣,考取功名,就是為了能好好面對未來的種種險惡。

  得得得!

  有馬蹄聲響起。

  錢舉人臉有喜色:“車子來了!”

  陳唐舉目看去,過不多久,就見到一輛馬車出現在街道的一頭,不疾不徐地跑了過來。

  車轅上沒有車夫,只懸掛著一盞奠字燈籠;而拉車的那匹馬,沒有頭!

  這一幕,似曾相識。那一次,陳唐坐上的馬車,不管車內躺著的公子,還是趕車的老把式,而或拉車的那匹馬。他們的頭,皆可掉落。

  沒有頭顱,在文學藝術上,有著豐富的象征意義,絕非僅僅代表“死亡”那么簡單。

  馬車停到陳唐身邊。

  錢舉人極為難得地笑容可掬,再度做出“請”的手勢。

  陳唐笑笑,邁步上車,坐進車廂。里頭有些昏暗,但鋪墊著毯子,坐著還挺舒服的。

  馬車再度啟動,轔轔而行,在錢舉人的視線注視之下,慢慢消失在長街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當馬車停住,陳唐下車,抬頭正看見那棵蒼勁森然的怪樹,枯枝猙獰,直刺穹蒼。

  掛在樹枝上的一顆顆人頭,如有所覺,紛紛轉過來,雙眼圓睜,貪婪地盯著出現的陳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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