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妖主動撅起屁股找抽的樣子,倒讓陳唐感到意外——他發現此馬有問題,恰是花道姑來看馬的時候;至于馬夫老徐被踢傷那會,陳唐雖然留了個心眼,但并未察覺出破綻。
那天,花道姑到馬廄看馬,馬妖緊張起來,終是漏了些氣息,被陳唐當場捕捉個正著。他當其時不動聲色,不予理會,今日才借騎馬的機會,將馬妖拉出來,好好訓一頓。
此妖端是膽大,為了躲避九扇門的搜查,居然闖進村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馬廄內的那匹棗紅馬給弄沒了,取而代之,偽裝得極為巧妙。
披上畫皮?而或,變形術?
潘州府的九扇門勢力幾乎傾巢而出,就是為了找牠,對此陳唐很有興趣,想要弄清楚怎么回事。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獲。
這馬妖戰力只能說一般,被陳唐拿捏住,翻不起風浪。況且,其似乎還帶著傷。也許馬妖正是因為負傷,無法逃遠,只好鋌而走險,躲進陳家莊,從而瞞過了花道姑等人。
只是牠始料不及,卻落在了陳唐手里。
“找抽?這樣的要求簡直喜聞樂見!”
陳唐鞭子掄起,真氣蓬發,狠狠甩落,要給馬妖一個深刻的教訓,教牠終生難忘。
“啪!”
非常響亮的脆響,馬臀上頓時出現一道鮮紅的印記。
“嘶!”
棗紅馬長嘶一聲,然而那叫聲中蘊含的意味,分明是痛并快樂著。
陳唐一怔,若有所思起來。
得得得!
棗紅馬撅臀甩尾,再度求打。
“我明白了,你是借我鞭撻,用來療傷。”
陳唐咧嘴一笑,想明白了其中關竅。馬鞭揮動,但這一次,不再灌注真氣,而是用勁力抽打。
啪啪啪!
果不其然,三鞭下去,棗紅馬疼得嘶叫不已,趕緊跑開。
“回來!”
陳唐一聲吆喝,馬妖不甘不愿地走回,一雙大眼,滿含怨憤。
“你當真不會說話?”
記得那兩名被踢傷的農漢,依稀聽過馬妖口吐人言的。
馬妖搖搖頭,表示不會。
陳唐不知牠是故意裝啞呢,還是變身之后,暫時喪失了說話的能力。逼牠不得,只好先牽回去。
馬夫老徐與阿寶等人在村口候著,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見到陳唐安然無恙地回來,他們才松口氣。再看棗紅馬身上,一道道鞭痕非常醒目,看來又挨了不少打。
“莫非公子,有虐畜的嗜好?”
老徐想道,不過這話,萬萬不敢說出口。
把棗紅馬趕進馬廄,陳唐犯起了疑難:此為馬妖,老徐等人根本看不住,只怕轉眼就給牠逃掉,跑遠后,再想抓回來,就不容易了。
想了想,并不離開,干脆在馬廄外面,叫人搬來一張小木桌,又有茶具等物,居然在此地慢慢沏茶,品茗起來。
老徐見著,不明所以,目光茫然,不知公子今天是怎么啦。
陳唐一擺手:“老徐,你腿傷還沒好利索,先回去休養。”
老徐忙道:“公子,我沒事。”
說著,趕緊跳一跳,表示腿傷完全好了。
“叫你回去就回去,啰嗦什么?”
陳唐有些不耐煩。
老徐內心忐忑,覺得公子是不是嫌棄自己沒把馬馴養好,不讓他當馬夫了。
馬廄內的棗紅馬,顯得煩躁。牠暴露了身份,此地已待不住,想要找機會離開。然而陳唐根本不給牠機會,守在外面。
喝著茶,陳唐在想,要不要去找詹陽春。他為修士,應該掌握有降妖除魔的手段。只是那樣一來,棗紅馬的身份恐怕瞞不過去,如果走漏風聲,讓九扇門的人獲悉,可就難辦。
正想著,阿寶氣喘吁吁地跑來:“公子,有位公子……不對,應該是小姐來找你。”
陳唐納悶道:“什么公子小姐,你沒看清楚人?”
“我,我不敢多看。”
阿寶搔搔頭,不好意思地道。
陳唐懶得罵他,抬頭就看見胡不喜走來——怪不得阿寶語無倫次,原來胡不喜今天換了身男裝,頭發束起,面白如玉,不過沒有縛胸,鼓鼓的,任誰一看,都知道是女兒身。
如此裝扮,帶著一種中性的味道,分外妖嬈。
陳唐擺手讓阿寶退下,這家伙臨走前,還忍不住偷偷往胡不喜身上瞥一眼,心中暗道:“來找自家公子的姑娘,真是一個比一個妖……”
“先生,姐姐托我給你捎帶了份禮物,不過那天晚上我忘記給你了。”
胡不喜笑道。
忘記還是故意?
陳唐揉了揉額頭,說道:“那多謝你特意送來。”
胡不喜伸手掏出一物,卻是個長條的匣子:“姐姐說,這是送給你的賀禮,祝賀你考中了探花。”
陳唐接過,見那木匣子質地樸實,雕刻著精美的紋飾,通體有一抹清香散發,讓人聞著,心曠神怡。不說盒子內裝的東西,光是匣子本身,就非常物,價值不俗。
打開匣子,里頭鋪墊著錦布,上面擱著的,果然是一支造型極為漂亮的毛筆。筆桿子為紫紅色,色澤柔和,有晶瑩之意,似玉非玉,不知是何等品種的竹子材料。筆頭毛束,飽滿雪白,一塵不染。
好筆!
再看筆桿子上,刻著“探花”兩字。字體娟秀,仿佛蘊含著一抹靈氣。
從玉硯到經義文章,再到這支筆,胡不悔的心思,實在細膩體貼之極。
胡不喜見陳唐拿著毛筆,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小嘴一撇。一雙大眼睛骨碌碌轉,忽而瞄向馬廄那邊,似有發現,邁步走過去,站在圍欄外,打量里面的棗紅馬。
她的到來,使得棗紅馬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步步退卻,最后退到角落處,盡量把身子蜷縮起來,瑟瑟發抖。
胡不喜冷笑一聲:“原來是一匹不成氣候的馬妖,潛伏在此,不知死活。”
陳唐連忙放好那支探花筆,走過來:“二小姐,怎么啦?”
胡不喜指著棗紅馬,嬌喝道:“先生,你養的這馬,可是馬妖,還是匹母的!”
聽到“母的”二字,陳唐便不禁滿腦門黑線,莫名想起在京城時,那浮圖道人觀摩妖蟲促織許久后,脫口而出的話語:“這是只雌蟲……”
為什么他們的關注點,這么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