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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撞邪

  一騎一車,出現在陳家村外。

  熟悉的路徑,不同的是村莊的面貌,以及冷清的人氣。

  車馬行使的動靜,驚擾了村人。一些面黃肌瘦的農人冒頭出來,臉上帶著驚慌失措的神色。

  “公子,是公子回來了!”

  突然間,有人大叫出聲,卻是認出了陳唐。

  這叫聲如同一塊砸進水井的石頭,掀起一片波瀾。本來死氣沉沉的村莊,突然間像是活了過來。

  “公子,真的是你……”

  登登登的,一人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竟是長隨阿寶。跪在馬前,泣不成聲。

  見到他,陳唐亦是意外,驚喜交集,翻身下馬,將他扶起,問道:“阿來呢?”

  “他患病臥床,都起不來了。”

  陳唐趕緊問起狀況:原來當日在南服縣,陳唐內心存著破釜沉舟的決斷,便吩咐阿來去州郡與阿寶碰頭,盡快離開寧州。兩人見上面后,合計之下,選擇了重返故里。畢竟他們的家室根底,都在陳家村這邊。王甫說村莊遭了難,死傷無數,兩人頗為記掛父母親人安危,于是決定回來。

  歷經艱辛,逃得性命回鄉,果然見到一片蔽敗的景象,阿來更是患了重病,一躺不起。好在一些逃難的村人也陸續回來,攏聚在一起,做些農活,聊以果腹。只是這等日子,與當初陳唐衣錦還鄉時完全沒法比。

  但沒辦法,再苦再累,也得咬著牙活下去。至于逃難,外面風風雨雨,兵荒馬亂,可能死得更快。

  今日見到陳唐,阿寶恍若尋著了主心骨,一邊哭,一邊傾訴,把村子的情況,說了個七七八八。

  人口銳減,七零八散;房屋破損嚴重;農田拋荒近半……要命的是時不時會有兵馬過來打秋風,收取一些名目紛亂的稅賦。交不出來,這些兵丁就直接進屋里搶,見到口糧而或稍微值錢的東西就拿走,甚至連一些還沒養大的家畜雞鴨都不放過,端是比盜賊還要心狠手辣……

  當秩序動蕩,無從依循,人間凡塵,就比鬼蜮還要猙獰幾分。

  對于這個,陳唐早有認識。諸多見聞,更是早已證實了的。一直以來,他看似沒有什么規劃,漂泊不定,似那無根的浮萍,難以安穩下來。

  此并非陳唐本意,只能說是形勢所逼。其實他內心的立意一向明確,歸根到底,不外乎圣賢所書的格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四事言盡。

  從來到這個世界那一刻開始,陳唐一直在尋求機會,進行“修身”。說白了,就是提升個人實力。唯有如此,才能立足。

  亂世是浩劫,可對身懷善養經》的他而言,卻也是機會。

  當下與蘇菱成了親,再不是孤苦伶仃的一個,算是成家了。

  當然,“家”的涵義不止于此,隨著時日,家的成員也會慢慢增加。有了家室,接下來就能考慮下一階段的事了。

  陳唐接受涂山猗的印章文書,返回潘州,正是為此而來。而陳家村,將是他立足的第一個據點。

  入村,回到祖屋,見房屋多處崩壞。不過一些地方,明顯是經過修葺了的,里面也被打掃得干凈。卻是阿寶他們回來后,進行了初步的處理。無奈缺錢少物,只能做到這一步。

  陳唐拍了拍阿寶肩膀,對他的忠義進行了嘉獎。王甫等人不等吩咐,立刻開始忙活起來。

  百廢待興,有著太多的事要做。

  陳唐稍作安頓,便和阿寶去看望阿來。

  “阿寶,阿來得了什么病?沒請大夫來看?”

  阿寶忙道:“公子,阿來得的是怪病,有些詭異。”

  “嗯?”

  陳唐一聽,眉頭挑起:“說來聽聽。”

  “阿來練過武,他的身子骨一向強壯,這個公子你是知道的。我們從寧州逃亡,幸得公子給予了不少錢財,不至于在路上餓死。路途迢迢,千辛萬苦,我們兩個都闖過來了。回到村后,尋著了幸存的親人和村人,修屋種田,總有口吃的。畢竟這些田地,都是公子的產業。”

  聽到這,陳唐點點頭。他為進士功名,有著諸多權利,更能給予族人庇護,免除各種徭役和賦稅。不但陳家莊,附近好幾個村落都選擇了依附,把田產等物記在了陳唐名下。

  后來陳唐雖然遠赴南服縣為官,但房屋田產這些,是沒有任何更變的。只是遭遇戰亂,導致了變故。不過地契房契等,俱還在陳唐手里。

  阿寶繼續道:“有兵丁搜刮,又有賊患,縱然如此,我們還是得種地。”

  民以食為天,不種田,只能喝西北風。雖然依山傍水,可沒有過硬的本領手段,想要依靠狩獵為生,幾無可能。

  “問題便出在田里。”

  阿寶說著,臉上現出驚慌之意:“今年早耕,到了如今,早稻漸熟。田里又有其他菜蔬作物,阿來怕被人偷割,就在田間搭個草棚,守在那兒。然而十多天前,我早上過去草棚,就見他暈倒在那兒。醒過來后,手腳難以動彈,嘴里在很害怕地叫著,說田里來了怪物,要我們趕緊離開……”

  陳唐雙眸微微一縮,心中有了計較。

  “我們把他抬回家里,他多半時間都是昏昏沉沉的,只能喝些粥水,清醒后就癲狂亂喊。請人來看,皆束手無策,說是犯了魔怔,撞邪了。我好不容易又去找了個神婆來,也沒效果。拖到現在,他整個人都脫了形,骨瘦如柴,怕撐不住多少天了。天可憐見,公子你回來了,你一定要救救阿來。”

  阿寶說著,又忍不住抹眼淚。他與阿來互相扶攜,從寧州一路逃亡回家,不知經過多少患難,情誼很深。不是兄弟,勝于兄弟。

  陳唐沉聲道:“我會盡力而為。”

  到了阿來居住的一間土屋,小院子里,一個老婦人坐在那兒抹眼淚,正是阿來的母親。

  “大娘,你看是誰來了?”

  還沒進門,阿寶便大聲叫道。

  老婦人抬頭看見陳唐,渾濁的眼睛流露出驚喜之色。

  陳唐與她說了兩句,就邁步進入阿來躺著的房間。很快,他就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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