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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大人

  多瞧幾眼后,閻之峰終于將文質彬彬的探花郎與某個來歷神秘的形象重疊起來,失聲叫道:“是你,竟是你?”

  由不得他不驚詫莫名,兩者原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竟是同一個人,實在叫人難以相信。與此同時,心中暗暗生疑,總覺得哪里出了問題。

  陳唐騎馬來到,打量法壇,掃了了緣一眼,目光最后還是轉回閻之峰處:“閻大人,別來無恙。”

  閻之峰哼一聲,不管是陳唐還是“無忌”,都與他不熟。再說了,彼此的身份差著呢,瞧陳唐一副自來熟的樣子,換了平時,閻之峰立刻便會叱喝一番:探花郎又怎地,本質也不過是個新科進士,他閻之峰亦是進士,輩分在那擺著。更何況,陳唐在南服縣犯了事,還是不小的事,楊管家一伙人正在找他。以楊臨鶴的手段本領,逮著陳唐了,陳唐根本沒有活路可走。

  “原來如此……”

  恍然間,閻之峰想明白了:怪不得陳唐要喬裝打扮,主要是逃避楊家的追殺吧。是以改頭換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當下一拂衣袖,冷淡地道:“陳探花,你怎地回潘州了?本官可聽說,你在南服縣桀驁不馴,襲殺了寧州大統領楊臨鶴的愛子。那么,是在寧州待不下去,所以逃命回來了?本官告誡你,你這可是擅離職守,犯了大罪。”

  陳唐呵呵一笑:“是否大罪,卻不是你說了算。”

  “你!”

  閻之峰為之氣結,在這件事上,還真輪不到他來管。話說回來,聽說年前楊臨鶴便三番幾次上書,到朝廷告狀,不想皇帝都駁回了,批了句“事實不清,難以定性”,把個楊臨鶴氣得三尸神亂跳,差點就要舉旗做事了。

  這消息傳到潘州,閻之峰為此琢磨了好幾回。最好的解釋是,陳唐上面有人,給予維護。否則的話,區區一介縣令,怎么敵得過一位州郡大統領?

  問題在于,陳唐出身貧寒,沒有家族支持。只能說他在京城的時候,很可能結識了某個貴人。所以才能青云直上,犯事了還逍遙自在。

  正因為有此顧慮,前一陣子楊管家找上門時,閻之峰并沒有明確表態,提供幫忙。

  眼下見著陳唐騎著胭脂馬大搖大擺地出現,更加證實了此子不簡單。

  如斯想著,臉色就一變,柔和下來:“你做的事,我也不多問。但不管如何,你都是從潘州走出去的人。本官是不愿意看你因為年輕氣盛,誤入歧途,害了前程。”

  陳唐似笑非笑:“這般說來,閻大人是在關心我咯。”

  “那是。”

  閻之峰面色坦然地認了:“你說今晚有大劫,怎地又出現在此,不怕遭遇邪祟嗎?你武功雖然不錯,但遇著鬼物,卻也難以匹敵……咦,莫非是顧家出了大事,你就跑出來了?”

  陳唐淡然道:“顧家好著呢,比你這邊好,最起碼,顧府周圍,還不見白皮燈籠的出現。”

  閻之峰聽出了他言語中的消遣之意,心頭有怒意:“那又如何?你看見沒,本官有金禪寺的得道高僧坐鎮,定能保得家宅平安。”

  陳唐看著了緣,忽然開口:“這位大師,我聽聞金禪寺是陰司的目標之一,現在恐怕已經圍困重重。怎地,你不留在寺院看家,還有力氣跑到外面設壇作法?”

  了緣合十道:“出家人慈悲為懷,貧僧不愿明哲保身,不愿見到外面生靈涂炭,是以選擇出寺,行走于城內,出一份力氣。”

  陳唐道:“原來如此,倒是失敬了。不過城中千家萬戶,你偏偏只到此地來,怕是與閻家有緣吧。”

  了緣目光平靜地道:“不錯,閻大人乃本寺大供奉,貧僧力有不逮,千家萬戶太多,一時間救不過來,唯有先救此處。”

  陳唐嘆道:“此話真誠,大概便是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了。”

  閻之峰聽著,神色得意。以往之際,他不惜本錢,替金禪寺鑄造金身,廣開門路等,就是為了今晚的事。至于那些平頭百姓,雖然也去寺里燒香,但那點香火錢怎么夠看?雖然僧人們口口聲聲“眾生平等”,但那只是代表佛心中的美好。僧人也是人,是人就不平等。

  世間萬物,人情世故,大都如此,并非釋家一家所為。

  這一點,其實無可指摘。

  了緣看著陳唐:“這位施主,年輕有為,似乎對吾釋家經典頗有研究。只不知道在這等時候,你一人跑出來,是要做什么?”

  “我?”

  陳唐指了指自己鼻子:“小子不自量力,卻是想要試著救一城。”

  了緣神色一愕,有些狐疑地打量著他。

  閻之峰聽得,差點要跳起來:“就憑你?”

  陳唐沉聲道:“我有自知之明,一己之力,無力回天,因此特地來找閻大人,尋求幫忙。”

  聞言,閻之峰頭搖得像撥浪鼓:“此時此刻,本官愛莫能助。你也看到了,咱家周邊全部掛上了白皮燈籠,邪祟蠢蠢欲動,正自顧不暇,哪有力氣幫你?”

  陳唐厲聲道:“閻大人,你可是本州同知,執管衙門,有著職責。當前邪祟四起,要把州府敗壞,煉成鬼蜮。你怎能貪生怕死,躲在家里做個縮頭烏龜?此為失職,乃是大罪。”

  被他毫不留情面的訓斥,閻之峰臉皮漲紅,不甘示弱地道:“陳探花,注意你的身份,還有言辭,本官要怎么做,做出什么決定,與你無關。那輪得到你在此指手畫腳?誠如你所言,我管不了你在南服縣犯的事,可你也管不到潘州來。本官有沒有罪,你說的可不算。”

  陳唐呵呵一笑:“是么?那你看看,這是什么。”

  說著,再度亮出大印和鐵卷。

  這兩樣事物,本是憑證,但套到形勢復雜的潘州來,就顯得分量不足。不過在今晚,碰著鬼門開啟的重要關頭,形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巡撫的身份亮出來,那就不同樣了。

  果不其然,閻之峰神色一變,失去了從容:“你,原來你就是那位新上任巡撫!”

  陳唐臉容一板:“閻大人,注意你的身份,以及言辭。你,應該叫本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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