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侍郎最近很少去工部衙門,因為他正四處搜尋奇珍異寶,要給蔣家老祖宗賀壽。{[
這一天他離開家,打算去蒜苗胡同的衙門晃一圈,就再溜出去,到坊市再去轉轉。
上一次盛國公府的天下藥房說,也許最近會有上好的老山參進貨,讓他有空就去看看。
“汪侍郎。”幾個工部的小吏抱著圖紙、磚瓦木頭模型從后堂走出來,往旁邊的屋子去了。
汪侍郎點點頭,打算進自己的屋子喝杯茶,然后找個由頭溜走。
他是兩榜進士出身,平生愛好其實是吟詩作對,工部的差事他一竅不通,不過他是侍郎,只要管好會做事的人就行了,又不必他去畫圖紙,蓋房子?!
他更想去別的地兒,但是蔣侯爺好不容易幫他謀了這個肥差,他也不能不知好歹。
走到自己的屋子里坐定,還沒有來得及捧起茶盞,就聽門口傳來一聲厲喝:“汪長興!”
汪侍郎頓時很是不悅地放下茶盞,拖長聲音道:“這是六部衙門,誰人敢在此喧嘩?!”
居然還剛當眾叫他的名字!
實在是太過份了!
一個身穿皂衣,手扶腰刀的男子一腳踹開他的大門,往后一揮手,“汪長興貪贓枉法,罔負圣恩!給我帶走!”
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差馬上沖了進來,架著汪侍郎的胳膊,從他身上拽下官服,給他戴上枷鎖。推著他出去了。
汪侍郎開始的時候嚇得腿都軟了。過了好半天才回過味兒來。惱道:“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姑祖母是蔣侯府的老祖宗!”
夏昭帝還在龍庭上坐著呢!
怎么就開始收拾他了?!
他可是蔣家老祖宗的內侄孫!
而蔣家老祖宗,就連夏昭帝也是要叫一聲“老祖宗”的!
這些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蔣侯府的老祖宗也不能貪贓枉法,包庇于你吧?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管照單子抓人!”那皂衣男子冷冷說道,轉身就走。
汪長興一被抓,他的小廝忙跑回他的侍郎府報信。
“夫人!夫人!老爺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汪長興的夫人劉氏走了出來,皺眉道:“你胡說八道什么?老爺就是官府,怎么被官府的人抓?你說話長長腦子!”
“夫人!夫人!今兒在蒜苗胡同的工部衙門。老爺真的被一群官差抓走了!小的聽說是吏部那邊派來的衙差,說老爺……老爺……貪贓枉法!”
劉氏吃了一驚,轉眼看見屋里的丫鬟婆子惶惶然看著她,又收了懼色,道:“別大驚小怪的。想是弄錯了。再派人打聽打聽。”
劉氏想了想,擔心這些下人不濟事,特意把自己的大兒子派出去打聽。
結果沒多久,她的大兒子就面如土色地回來了,道:“娘,爹真的被抓了。說是官員年審的時候。查出了……查出了……虧空和受賄……”
“放屁!”劉氏啐了他一口,“衙門的官兒哪個不虧空?哪個不受賄?偏就查你爹?抓你爹?!你爹又不是寒門出身。有姑祖母那樣大的后臺,哪里有人敢動他?一定是你打聽錯了!”
“娘!真的沒錯!不信您自己去!”劉氏的大兒子急了,指著外面道:“外面都傳遍了!”
“真有此事?”劉氏這才有些著急了,在屋里如沒頭蒼蠅一樣團團轉了幾圈,咬了咬牙,道:“我去找姑祖母,求蔣家人為你爹出頭!”
劉氏帶著大兒子急匆匆去了蔣侯府求見蔣家老祖宗,順便把他們的賀禮也帶了過去。
蔣家老祖宗正跟夏珊在后堂說話,聽說自己娘家內侄孫媳婦求見,蔣家老祖宗便對夏珊道:“珊兒,你自己待一會兒,老祖宗要去見客。”
“珊兒陪老祖宗一起去吧。”夏珊笑著說道,“橫豎我也無事,跟著老祖宗學些眉眼高低,出入行事也能受用一輩子。”
“你這張小嘴啊,是真甜!”蔣家老祖宗喜得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帶著她一起出去了。
“姑祖母!”劉氏一見蔣家老祖宗出來了,忙起身行禮,眼圈都紅了。
“曾姑祖母。”劉氏的大兒子跟著躬身作揖行禮。
“坐吧。你們這是怎么啦?”蔣家老祖宗覷著眼睛打量劉氏。
劉氏身材微豐,一張白胖的圓臉,但是眼圈和鼻子尖兒都是紅的,明顯是要哭的樣子。
夏珊對劉氏點點頭,她以前在江南的時候就見過劉氏,而且很熟。
劉氏看見夏珊也在這里,心里又定了幾分,忙又對夏珊行禮,“夏大姑娘。”
丫鬟捧了茶上來,劉氏也無心吃茶,順手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對蔣家老祖宗泣道:“姑祖母,您一定要救救長興!”
“長興?”蔣家老祖宗疑惑,“隨風不是給他謀了工部侍郎的位置?出什么事了?”
“他被抓起來了!說他虧空受賄!”劉氏哭道,“這不是拿我們做筏子嗎?這當官的,哪個不虧空?哪個不受賄?偏我們長興就不行?還故意抓他,這不是給您好看,給蔣家好看,給圣上好看嗎?!”
蔣家老祖宗也吃了一驚,但是聽著劉氏的話很不舒服,咳嗽一聲道:“這話過了。怎么可能每個當官的都虧空?都受賄?你這話以后可再不要說了,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這是讓別人更恨長興呢!”
劉氏忙道:“是是!以后我不說了。”頓了頓,又道:“可是長興真的被抓走了!姑祖母,您讓他們把長興放了吧!天牢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蔣家老祖宗沉吟道:“待我找隨風問問清楚。你們先回去吧。”又囑咐他們:“……在家里安心等消息,不要跟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闖。”
劉氏和她大兒子應了,回去等消息。
蔣家老祖宗便把蔣侯爺叫了過來。道:“你去打聽打聽。長興到底得罪誰了?竟然尋了由頭被他抓到天牢了。”
聲音里很是不悅。
蔣侯爺聽了。也很不高興。
六部里眾人皆知,汪長興是他蔣隨風的親戚。
而他蔣隨風,可是圣上的人!
竟然敢抓汪長興?!這是打他們蔣家的臉!
“老祖宗您別急,我這就去打聽。”蔣侯爺告辭離去。
他出去問了一圈,快天黑的時候才臉色陰沉地回到蔣侯府。
“隨風,打聽得怎么樣了?”蔣家老祖宗著急地問道。
“……打聽清楚了,確實是因為官員年審惹的禍。長興平日里確實貪了些,手也長了些。不知道得罪誰了,在吏部那邊下了蛆,就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剝了官服,扔到天牢去了。據說如果查有實據,還要……奪去他的功名!”蔣侯爺很是不虞地道。
蔣家老祖宗想了一會兒,道:“看來這事不簡單。”
敢動汪長興,不會是小恩小怨吧?
蔣侯爺道:“我倒覺得沒什么大事,就是有人不長眼睛,以為我們蔣家好欺負!”
蔣家老祖宗沒有說話。瞇著眼睛看著窗外的夜色沉吟。
蔣侯爺又道:“我聽說現在是王相在管官員年審的事。老祖宗,不如再去找王相說說情?”
蔣家老祖宗正要說話。偎在她身邊的夏珊突然道:“是我二舅嗎?”又甜甜笑道:“那就好了。二舅最聽我的,我說什么,二舅一定會答應的。汪表舅一直對我很好,我去求求二舅,他一定會把汪表舅放出來的。”
蔣家老祖宗和蔣侯爺對視一眼,都笑道:“這倒不錯。那這件事就托付給珊珊了。”
夏珊很高興自己能提前回相府。
她在蔣侯府住了幾天,她住的屋子,明明是跟她以前在江南蔣家住的屋子陳設一模一樣,她卻住的很不習慣。
很是陌生的感覺。
在她心里,只有相府才是她的家。
就連皇宮都沒有相府給她的感覺好。
“二舅!二舅!我回來了!”夏珊笑著大力拍著王毅興外書房的大門。
王毅興走了出來,順手帶上外書房的大門,沒讓夏珊進去,看著她溫和地笑道:“怎么現在就回來了?蔣家老祖宗的壽辰過了。”
“還有兩個多月呢。”夏珊皺了皺小鼻子,“我哪里能在蔣侯府住兩個月啊!我天天想著二舅呢!”一邊說,一邊抱住了王毅興的胳膊。
王毅興不動聲色抽開自己的手,道:“珊珊,你如今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了。”
夏珊立刻泫然欲泣,一雙晶亮的鳳眸里轉動著淚花,極是動人。
王毅興別開頭,道:“過兩天,我爹娘帶著我的長兄和弟弟兩家人都要住進來了。你好好想想,要不要繼續住下去。如果不想,你可以繼續住到蔣侯府,或者,我給你另外置一所宅子,從宮里要幾個教養嬤嬤和宮女內侍,去服侍你。”
“啊?”夏珊吃了一驚,幾乎忘了自己提前回來的目的,只是著急地抓著王毅興的衣襟道:“外祖父、外祖母,還有大舅、小舅他們?為什么啊?他們自己不是有房子嗎?為什么要跟我們擠在一起住!”
“他們跟我是一家人,當然要住在一起。”王毅興溫言笑道。
蔣家人的動作,真是挺快的……
不過他的動作也不慢,已經有一連串的打擊等著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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