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政務繁忙,我們王爺成日里就是閑逛,不能比的。王相不用多禮。”衛王妃含笑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王毅興笑著客套。
“王相若是真有空,我看王相還是好好想想如何讓珊珊回宮去吧。”衛王妃嘆口氣,端起面前的茶盞,“論理這話我早就應該說了,我們是長輩,珊珊是皇室骨肉,這樣待她,就算太皇太后在世,也是不忍的。”
王毅興臉上的笑容不變,頷首道:“衛王妃若是能幫我們珊珊在圣上面前美言幾句,我們全家感激不盡。”
衛王妃頷首道:“那我就試試吧。圣上就算生氣,想來看在珊珊份上,也不會太為難我們的。”
她是圣上的長輩,說句話還是應該的。
說了夏珊的事,衛王妃便轉入正題:“王相,今日我們冒昧過來,其實是想向王相討個主意。”
王毅興微笑。就知道這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敢不敢。衛王妃有什么事,盡管說話。”王毅興點頭道。
“是這樣的。”衛王妃嘆口氣,臉上露出愁色,“我兒子夏止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想娶一房媳婦……”
王毅興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笑道:“小王爺的婚事還沒有定嗎?這件事,該你們做爹娘的做主吧?問我做什么呢?”
“王相您可別這么說。我兒子的婚事,不應該問過圣上嗎?”衛王妃嘆息道。“圣上不開口,我們不敢給他找媳婦啊。”
“……不至于吧?圣上為人寬宏,小王爺也是圣上的堂兄弟,更是親厚,找誰家的閨女不是找呢?”王毅興笑著說道。
“可是……”衛王妃欲言又止,苦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一家子都膽小。圣上不發話,我們不敢啊……這不您是圣上的心腹,我們想來想去,只好來問問您,圣上對我們止兒的婚事。有沒有什么想法?若是有。就給我們止兒指個婚,我們做爹娘的感激不盡!”
這叔王一家,也太謹小慎微了吧?
圣上不發話,居然給兒子找媳婦都不敢找……
王毅興笑了笑。道:“衛王妃太過謙了。”頓了頓。又問:“叔王呢?他是什么想法?”
“他?”衛王妃冷笑一聲。“除了吃喝玩樂,斗雞走狗,偎紅倚翠。他還會做什么正經事?!——靠他,我兒子一輩子娶不到媳婦!”竟是滿腹怨氣的樣子。
王毅興聽著怪別扭的,只好摸了摸鼻子,訕笑道:“衛王妃這話說得,叔王何至于此?”
衛王妃起身,盈盈下拜,“這件事,還望王相搭把手,就幫我們探個口風。”
“行,我幫你們問問吧。”王毅興笑瞇瞇地應了下來。
衛王妃大喜,又拜了兩拜,才起身道:“那就有勞王相了。”便要告辭而去。
王毅興跟著送她出去,又命人去把夏珊和小郡主夏瑞請過來。
小郡主夏瑞和夏珊在她屋里坐了一會兒,兩人說起近來看什么書,穿什么衣裳,打什么新樣式首飾,很快就嘰嘰喳喳聊開了。
不過沒有說多久,就有丫鬟過來回話:“小郡主,表姑娘,王相請你們過去。”
夏瑞跟夏珊一起出去。
“娘,我們要走了嗎?”夏瑞拉著衛王妃的手問道。
“今天叨擾了,改天請珊珊去我們家做客,您看行嗎?”衛王妃彬彬有禮地問王毅興。
“你們也是珊珊的親戚,怎么不行?”王毅興呵呵笑道,“到時候送份帖子過來,我就使人送她過去。”
衛王妃便和王毅興說定此事,又跟珊珊說了幾句話,才帶著小郡主夏瑞走出屋門。
她們剛跨過門檻,就看見一個身材修長,容顏清麗的女子背著藥箱從回廊拐彎處繞了過來。
“王相。”她抬頭看見王毅興從屋里走出來,眼前一亮,忙笑著快步上前。
“你有什么事?”夏珊立刻警惕地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王毅興身前問道。
衛王妃和小郡主夏瑞都停下腳步,笑著對那女子點了點頭。
那女子卻看也不看她們,一雙眼睛只緊緊盯著王毅興,又叫了一聲:“王相!”
夏珊更惱,但當著叔祖母的面,她也不好發脾氣,只好耐著性子問道:“曾醫女,你有什么事嗎?”
原來這就是王毅興給妻子尹幼嵐找的醫女,專門伺候她的。
王毅興見衛王妃和小郡主都笑著跟曾醫女打招呼,便對曾醫女介紹道:“這位是衛王妃,這位是小郡主。”又對衛王妃和小郡主介紹:“她是為我夫人專門請的醫女,姓曾。”
曾醫女漫不經心對衛王妃和小郡主點點頭,并未行大禮。
夏珊再也忍不住了,拉下臉,道:“曾醫女,你失禮了。”
一介平民,看見皇室中人理應行大禮,光點頭怎么行?最起碼也要福上一福吧?
曾醫女卻皺了皺眉頭,道:“我哪里失禮了?”她專注地看著王毅興:“王相,我想跟你說說幼嵐姐的病情。”
夏珊被徹底無視了。
她握了握拳頭,用力深呼吸幾次,冷冷地道:“我二舅母自有盛國公照料,你別拿著雞毛當令箭!”
當日夏昭帝雖然有旨,說一般人不得請盛國公診治,但是如果盛國公自己愿意診治,也是可以的。
王毅興的夫人尹幼嵐當日是由王氏親自照料的,后來跟王毅興成親之后,盛七爺和王氏隔十天就上門一次,查看尹幼嵐的狀況。
因盛七爺和王氏不可能每天上門診治,王毅興就又請了曾醫女做填補。她醫術也不錯。而且肯鉆研,盛七爺每次開的藥方她都如獲至寶,仔細揣摩,甚至還跟盛七爺議過幾次醫術,得到過盛七爺的贊許。
衛王妃和小郡主看得目瞪口呆,對這曾醫女目中無人的架子也有些不滿。
王毅興只好苦笑著打圓場:“曾醫女自小跟她祖父在山里長大,不諳世事,是個醫癡,兩位別見怪。”
有本事的世外高人,當然怪癖比較多。而且大多恃才傲物。需要捧著供著,才會心甘情愿為你效力。
衛王妃也懂得這個道理,便不再怪罪曾醫女,笑著道:“原來如此。令夫人有曾醫女照料。想來康復指日可待。”
曾醫女搖搖頭。很直率地道:“我的醫術還不夠精湛。暫時還救不醒幼嵐姐。等我以后醫術精進了,應該就沒問題了。”一邊說,一邊立到王毅興身邊。和芝蘭玉樹的王毅興站在一起,猶如一對璧人。
夏珊一看見這幅情形,就有些心慌意亂。
好像原本屬于她的二舅,很快就要被人搶走一樣……
這種感覺,就連當初二舅說要娶尹家姑娘的時候,她都沒有過。
不夠這一次,夏珊沒有繼續鬧下去,而是默默地低下頭,將自己的不快壓在心里。
衛王妃看在眼里,摸了摸夏珊的頭,柔聲安慰她:“過兩天接你去我們王府住幾天。”
夏珊忙點頭,端端正正福了一福,“謝謝叔祖母。”想了想,又道:“我有好久沒有見過我弟弟了,叔祖母能不能順便接我弟弟出宮,也去貴府上?這樣我就能見到他了。”
聽見夏珊說得這樣可憐,衛王妃忍不住鼻子一酸,帶著哽咽聲道:“嗯,過兩天我親自進宮,試試能不能接大皇子出宮。”
大皇子夏池才三歲,這么久不見,估計已經把夏珊這個姐姐忘了。
王毅興也想到這一點,只好對衛王妃道:“那就有勞王妃。到時候,我親自送珊珊過去。”
先前只是說使人送夏珊去叔王府,現在聽說有可能把大皇子也接出來聚一聚,王毅興便打算親自送夏珊去叔王府,明顯親近了許多。
衛王妃很是高興,點頭道:“那好,過兩天我送帖子過來,在家里倒履相迎。”
衛王妃和小郡主夏瑞走了之后,曾醫女拉住王毅興的衣袖,“王相,你跟我來,我有個法子,想對幼嵐姐試試。”
夏珊實在忍不住了,沉下臉道:“曾醫女,男女有別,你跟我二舅拉拉扯扯做什么?”
“夏珊,你實在太多話了。”曾醫女皺了皺眉頭,“俗氣。”
“你——!”夏珊被曾醫女氣得幾乎要跳腳,她幾乎是用手指掐著掌心,才按捺住自己狂怒的心情,沒有當場失態,“俗氣?禮儀之道,怎么能叫俗氣?”
“俗人才多禮。”曾醫女目下無塵,“我只對醫術感興趣,別的事情,你別再對我說了,說了我也不懂。”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做出與眾不同的樣子?”夏珊年紀雖小,口齒也很伶俐。再加上她忍曾醫女很久了,這時候終于爆發出來。
“你什么身份?我二舅母什么身份?輪到你叫她姐?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夏珊眼圈都紅了,看向王毅興,“二舅,你真的這樣覺得沒事?”
王毅興皺了皺眉頭,道:“珊珊,曾醫女不同一般女子,你不要用俗禮拘束她。”
曾醫女跟著祖父在山里住到十五歲,后來因為她長大了,她祖父覺得不能再待在山里,不然這姑娘一輩子嫁不出去,便從山上下來,在京城開了個小小的藥鋪,當然不能跟盛家的天下藥房比,但是過了幾年,在那一片街區也小有名氣。
這些事情王毅興在請她之前,都是仔細調查過的。
曾醫女見王毅興向著她說話,毫不掩飾地對王毅興露出高興的笑容,點頭道:“王相,我一眼就看出來你跟別人不一樣,沒有那么俗不可耐。”說著,一把拉住王毅興的衣袖,“走,我們去看看幼嵐姐的病,我覺得盛七爺的藥,太保守了。以幼嵐姐的狀況,應該下猛藥才行!”
夏珊瞪著曾醫女拽著王毅興衣袖的手,恨不得拿刀把那纖白的手指剁下來!
王毅興這時也覺得有些不妥,不動聲色將自己的衣袖拽了出來,道:“不過,珊珊說得也對,你該稱幼嵐‘夫人’才是。”
曾醫女沒有料到王毅興居然挑剔她的稱呼,睜大眼睛道:“啊?可是我在山里的時候,都是叫別人姐姐的。”
“我二舅母比你還小點兒,你別姐姐姐姐的,誰人愿意有你這樣的妹妹?”夏珊跺了跺腳,“再說了,你現在還是在山里嗎?你愿意叫姐姐,你回山里叫去。在我們相府,你就該按照相府的規矩來!”
王毅興這一次覺得夏珊說得很有道理,他不動聲色看了曾醫女一眼。
曾醫女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拖長聲音道:“知道了。”又對王毅興道:“現在可以走了吧?”
夏珊瞪著她,擋在她面前,一步都不肯退讓。
正僵持間,已經有婆子快步進來回話:“王相,盛國公和盛國公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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