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
聽完王虎敘述完前因后果,白巧巧立刻決然說道。
“不可!”王虎聽到這話,急忙道:“突厥人攻城在即,定襄城外危機四伏。你現在回去,無異于羊入虎口。李牧托付我送你和老夫人去長安,就是為了讓你們脫離險境,好讓他安心,全力應付戰事,你現在回去,除了讓他分心還能做什么?莫要辜負了李牧的一片心意啊!”
“王大哥,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白巧巧說話時,已是淚水漣漣,道:“我拉不開弓,舉不起刀,更殺不了敵。但我是他的妻子,他現在瀕臨險境,我若不知也就罷了,我既然知道,怎能自己逃出生天,置他于不顧?我是做不了什么,但是我可以陪他一起,他生,我生,他死,我也死。反正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王虎急得直跺腳,道:“你怎可有這種想法,糊涂啊!李牧此去,他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么,把你和老夫人托付給我,正是他心中所想,又怎能說是你置他于不顧呢?況且,你就不想想,萬一李牧有個三長兩短,你再跟他一起去了,誰來替他奉養老母啊?”
“你不是說了,唐儉大人答應郎君會照顧他的家人么?這件事我也聽郎君說過,當日他逃營送信之時,唐儉大人曾答應他,若有意外,‘汝之母,吾養之’,我相信唐儉大人必是信義之人,王大哥不必再勸了,我一定要回去,你不送我回去,我就走回去!”
說著,白巧巧抬腿就要走。王虎一咬牙,道:“好!我讓人送你回去!”
白巧巧站住了腳步,回頭看著王虎。王虎眼眶含淚,道:“你這是逼我呀,你當我不想回去么?若不是為了送蕭皇后和楊正道去長安,我早就回去了!兩邊都是大事,都耽誤不得,叫我怎么選!巧巧,你莫怪我,現在車隊護衛也只有十個人,我派兩人送你回馬邑,然后他們還得回來,你聽我一句,就在馬邑等著,千萬別靠近定襄城,你若被俘了,倒讓李牧投鼠忌器!”
“謝謝王大哥!”
王虎又從懷里拿出李牧給的銀子,交到白巧巧手中,道:“這是李牧留下的錢,巧巧妹子,你聽王大哥一句勸,若李牧真的遭遇了不測,千萬不要做傻事。”
白巧巧把錢袋接到手中,打開看了眼,頓時眼中冒出了喜色:“王大哥,這些錢都是郎君讓你給我的嗎?”
王虎點點頭,白巧巧緊緊攥住錢袋,道:“太好了!有了這些錢,或許……郎君有救了!”
定襄城外,夕陽西下。
“嗚……嗡……”
悠長的牛角號聲響起,攻城的突厥兵如潮水般退去。一下午的鏖戰,終于落下了帷幕。經此一役,可以確定的是,突厥人的確不善攻城。他們雖然悍不畏死,但一來沒有攻城器械,二來不會攻城戰術,一個下午的時間城頭下面已經堆了不少尸體,而守城這邊,只傷了二十余人,死了六人而已。
如此大勝,要多虧了李牧設置的鐵蒺藜和鐵刺,好幾次飛爪來不及砍斷,突厥人眼看著要爬上城頭了,卻不想一把抓在了鐵蒺藜上刺破了手掌,慘叫跌下城頭。還有拆房得到的磚石瓦塊,全部都派上了用場,那些不會用弓箭的工匠們,撿起轉頭就砸,不管是砸中了腦袋還是身體,都能把突厥人從繩索上打下去。
相比之下,突厥人唯一能造成殺傷的,只有弓箭而已。義成公主也不是沒想過分兵,但有了西門的經驗,加上李牧及時趕到指揮,其他門也沒有什么突破。反倒讓西門的壓力驟減,四門如四臺絞肉機一樣,以更快的速度絞殺著突厥兵的生命。眼見分兵沒有效果,義成公主便又專攻西門,試圖用人命把城堆下來,城下的飛爪嗖嗖地飛上來,然后被守城的青壯砍斷,砍飛爪的時候躲避不及中箭,被人抬下去,趕緊再來一人補上位置。守城這邊的死傷,大多數都是在這個時候。
終于,再快要日落的時候,突厥人受不了這種自殺式的攻城戰術了,氣勢出現了頹敗。李牧見狀,身先士卒,沖在前面抱起磚石就砸,連箭矢也不管了,死命地往下砸磚頭,其他人見狀,也都瘋了似的效仿,突厥人的飛爪也不管用了,還沒爬上幾步,就被砸了下去,然后更多磚石砸下來,變成了一灘肉泥。突厥人被這種氣勢震懾,踟躕不敢上前。義成公主無奈,這才鳴金收兵。
看到敵軍退卻,城頭響起了歡呼之聲。李牧扶著墻頭坐下,他現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剛才那一會兒,他都不知道自己砸下去多少磚頭,早知道自己有這本事,前世就不當程序員了,搬磚都能在北上廣把房買了。
李思文癱軟在地,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剛要開口說話,忽然嘔吐了起來。李牧奇怪地看著他,李思文往前一指,干嘔道:“那兒有只手!”
李牧看過去,果然有一只斷手,胃里一陣翻騰。也不知是哪個倒霉的家伙,手掌被鐵刺扎穿,吊在了那里,又被人補了一刀,砍斷了手臂。
“人都殺了那么多了,一只斷手怕個屁。”李牧無所謂地說道,說完了,也跟著一起嘔吐了起來。抬眼看看周圍,嘔吐之人不在少數,此間大部分的人,都是鄰縣的工匠,老實本分的百姓,誰殺過人啊。剛剛激戰之時沒工夫想這些事,現在戰事中斷,喜悅過后四周一看,到處都是殘值斷壁,血腥味彌漫,能堅持不吐的,實在沒有幾個。
總算把中午吃的東西都差不多吐干凈了,李思文撿起地上的水囊,喝口水漱了下嘴,道:“李牧,咱們這算是打贏了么?”
“贏?”李牧苦笑一聲,道:“這才哪兒到哪兒,突厥人才死了不到三百人,元氣未傷,我看那義成公主勢在必得的樣子,恐怕不會退走,只是士氣見頹,才鳴金收兵。且看今晚吧,熬過了今晚,才能看出些端倪。”
李思文唉聲嘆氣:“我爹怎么還不來啊!”
這話也說出了李牧心中所想,按路程算,李績的援兵應該到了,可是現在還沒影子。良久,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或許是耽擱了吧,別想了,先顧著眼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