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四名御史與李牧分列左右,李牧站在右側,四人站在左側。李世民點了點頭,御史之中走出一人,道:“監察御史江道源,見過逐鹿侯。”
李牧頷首示意,道:“江御史不必客套,有話直說便是。”
“好。”江道源道:“下官要告逐鹿侯,公器私用,征使工部工匠,謀取私利,為隴西豪富修筑高樓。敢問逐鹿侯,可有此事。”
李牧心中暗道,好個江道源啊,大路不走你偏走小路,不好好活著你偏要尋死,你告我別的興許能成功,告我這個,你能成功就見鬼了。我受皇帝委托給他爹修樓,你還敢管?
李牧不慌不忙,道:“有此事!”
“承認就好!”江道源以為得逞,向李世民行禮道:“逐鹿侯業已認罪,請陛下圣裁!”
“等一下,我認什么罪了?”李牧出言打斷他,笑道:“江御史,我只是承認有這件事,怎么就有罪了呢?”
江道源義正言辭道:“你公器私用,謀取私利,這還不是罪么?!若群臣都如你這般,我大唐吏治得腐朽到何種程度,想想都不寒而栗!”
李牧笑道:“我倒是盼望我大唐官吏都能如我這般,這樣陛下得省心多少!”說著,李牧向李世民施禮,道:“陛下,請聽臣一辯。臣到工部之后,發現工部之工匠,魚龍混雜,而且士氣低落,都是抱著混一天是一天,把徭役混完回家的心態,待在工部,不能發揮出效率。臣身為工部司長官,見此情景,深覺身上擔子之重,改革勢在必行。”
“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臣以為,最能調動工匠們積極性的東西,就是錢財。我大唐正值百廢待興之際,處處有錢,已是捉襟見肘,臣怎能為朝廷財政增添麻煩。正巧,隴西富商李氏嘉誠公欲在長安開設買賣,臣知道此消息后,登門拜訪,談了一筆生意。臣在不耽誤徭役的前提下,為工匠們謀取一些收入,每一筆錢財都記在賬上,一文錢的出入都沒有,臣不知做錯了什么,更不知何為謀取私利。請陛下圣裁!”
江道源似乎沒想到李牧竟然如此能說,趕緊道:“誰讓你改革的?你、你調動工匠去給商人修建高樓,就是公器私用,休要狡辯!”
李牧看著江道源像看一個傻子一樣,道:“我是工部郎中,工部的工匠都歸我管,我怎么改革是我的事情,就算你是御史,也管的太寬了吧?我是耽誤了徭役了,還是賺了錢自己留著了?經過我的改革,讓工部的工匠更有效率,難道也錯了么?江御史,你是不是對別人比你有能力這件事情,有所妒恨啊?”
“你!”江道源還要說什么,李世民開口打斷了他,道:“這件事朕聽明白了,李牧改革了工部一貫以來的制度,讓工匠們擺脫懶惰,更加積極,提高了效率。朕以為沒有什么錯,他賺到的錢,也沒有中飽私囊,而是給了工匠們,乃是清廉之舉,朕心甚慰。此事無需多言,江御史,你沒有調查清楚,就隨意誣告,罰俸半年,以儆效尤。”
“陛下,臣……”江道源還要說話,被李世民盯了一眼,后半句沒敢說出來,嘆了口氣,躬身道:“臣知錯了。”
“退下!”
江道源退下,第二個人上來。客套直接省略了,開口便道:“下官監察御史孫文本,下官知道逐鹿侯因何不中飽私囊,蓋因逐鹿侯看不上這點小錢。經臣調查,灞上酒坊乃是逐鹿侯的產業,一壇酒三貫,一斗酒十千錢,一日能產出二百壇酒,粗算一年也有十三萬貫以上的收入,如此巨額的利潤,逐鹿侯自然看不上修筑這點小錢了。”
說著,孫文本提高了音量,道:“逐鹿侯,下官要告你與民爭利,事實俱在,你有何言辯解?”
李牧笑了,道:“我無需辯解,孫御史剛剛不是已經替我辯解了么?”
“我如何替你辯解,休要胡言!”
“剛剛你不是說了,灞上酒坊,一壇酒三貫,一斗酒十千錢!我來問你,那個百姓釀的酒會賣這么貴?”
“這……”孫文本被問懵了,張嘴無聲。
李牧繼續道:“既然沒有百姓釀的酒會賣這么貴,我與哪個民爭利了?再者說,我想請孫御史搞清楚一件事,灞上酒坊的酒,釀造方法,是我發明的不假。但是這座酒坊,可不是我的。長安縣自有記錄,酒坊的主人,是我的丈人白春,還有一位姓黃的掌柜,二人合資,而我只是以釀酒秘法入股,占了幾成份子而已。”
“胡說!酒坊就是你的,是你與曹國公合作的買賣!”
李績聞言當即出列,指責孫文本道:“信口胡言,你是在說,我堂堂國公去做買賣了么?豎子!將我視為商賈之人,安敢如此辱我?你給我說個明白!”
李績一開口,與李牧自是不同。他是一品國公,又剛剛平定突厥立下大功,誰人敢彈劾他。孫文本也是被李牧擠兌得沒話可說了,這才語無倫次,帶上了李績。話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好,趕緊道:“下官口不擇言,口不擇言……”
李世民拍了一下桌子,道:“孫文本,你放肆!竟敢出言侮辱國公,將朕的大將軍視為商賈之人,人品如此惡劣,朕豈能留你在御史臺。吏部,革職!”
孫文本一聽這話,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但是想到世家許給的好處,他把心一橫,道:“陛下,臣領罪。但臣還是要彈劾逐鹿侯,即便這個生意不是他的,他身為開國縣侯,占了酒坊的份子,也是有違官聲,請陛下處置他!”
李牧嘆了口氣,道:“孫御史,你可真是執著啊。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你,讓你如此下定決心,定要與我為難。陛下,臣是占了份子,臣不否認,而且臣剛剛預支了一萬貫,臣也可以坦誠地說出來。臣以為,臣憑借才智獲利,并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再者,臣得到的錢,除了少部分用于府內開支之外,大部分,臣都捐給了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