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淳風點點頭,竟然承認了,他是個‘學者型’的人,不太能聽得出言語中的諷刺。見袁天罡詢問,只當他感興趣,興致勃勃地介紹起來:“師父,你不要對侯爺有所偏見,他這個人性格雖然乖張了些,但實在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不,是天才!他在算學方面的造詣,古往今來無人可比!”
李淳風撫摸著自己的冊子,嘖嘖稱奇道:“他要是潛心研究,三五十年,有此造詣,也不足為奇。但他壓根兒就沒研究過算學,就連《九章算術》也是我拿給他看的,可其中的道理,他卻仿佛早就熟知了一般。我與他談論古今算學,沒有一個問題能難得住他,反倒是他隨口提起一個問題,就能把我難住——”
說著,李淳風把冊子翻了兩頁,指著上面一道題:“就像這個問題:今有一魚塘,蓄水需要三個時辰蓄滿,放水需要四個時辰放完,那么,一邊蓄水一邊放水需要幾個時辰蓄滿一池?”
袁天罡都聽傻了,他看著李淳風,苦笑道:“師弟啊,研究這個有啥用啊,哪個養魚的會一邊放水,一邊蓄水,做這種蠢事?”
“哎呀!”李淳風把冊子一收,氣惱道:“師父你為何摳字眼啊,這就是一道題。我們研究的是解題的思路和方法,不同的事情,同樣的道理,都可一一對應。掌握了方法,才能觸類旁通。侯爺為何那么多的本事,就是這個緣由啊。”
李淳風一副欽佩的神情,看得袁天罡直搖頭。他本想說點什么,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李淳風是個極聰明的人,在卦術的造詣上,不比他差。他想要提點的東西,李淳風若是想算,他自己都能算出來,他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說了沒說有什么區別呢?
反倒是自己,天下大勢,自己早已算了個清楚。現在做的事情,乃是逆天而行。能有幾分勝算,自己心里也沒數,若是一個識時務的人,早已窺探天機,應該順勢而為才是,但自己沒有,不也是死心眼一個么?
是人不是仙,區別就在執念二字。仙可無我無為,人卻做不到。想到這些,袁天罡嘆了口氣,自嘲般笑了起來。
李淳風偷眼瞧他一下,也是搖頭。倆人亦師亦友,關系自不必說。數年前,李淳風便察覺了袁天罡的異常,特意為他占卜一卦。
在他們這一行,有個冥冥中很玄學的,潛規則一樣的東西。那就是道行低的人算不出道行高的人,袁天罡一直有恃無恐,便是有這個信心,在‘神棍界’,滿打滿算著,能跟著他腳后跟的人都沒一個。
但他忘了李淳風,李淳風是此行百年難遇的天才,造詣不弱于他。所以旁人算不出什么,不代表李淳風算不出什么。雖算得有點艱難,但李淳風還是得知了他想得知的東西。
只是這些話,永遠也不能對第二個人說,否則于己身有損。
袁天罡也是從這一二年李淳風的做法中,逐漸感覺到,他可能是知道了些什么。只是他也不能問,若問了,不管是與不是,都等于是自己承認了。
倆人就這樣心照不宣,揣著明白裝糊涂,倒也相安無事。
燈油快燃盡了,袁天罡打了個哈欠,對還在用功的李淳風道:“師弟,歇了吧,明日還要起早。”
“嗯、好……”李淳風含混地應了一聲,把冊子收回包袱里,便要去熄滅油燈。就在這時,忽聽得院子里人嘶馬叫,似乎有不少人進了院子,李淳風皺起眉頭,袁天罡也披上了衣服,倆人一道從屋里走了出來。
院里,一起來的幫閑們都已經出來了。手里都拿了防身的家伙以備萬一,借著月光看清來人,為首的正是不久前才見過的里正,李淳風出聲道:“里正,這么晚了,帶了什么人過來?”
里正急忙跑過來,點頭哈腰賠笑道:“回老爺的話,這幾位也都是貴客,他們、他們是——”里正有點結巴,來人聽的著急,自報家門道:“我們是洛陽城中的商賈,這位大人,蒙侯爺體諒,允許我等收糧。我們來三王村,便是來收糧食了。路途不熟,此時才到。央求里正尋個住處,里正便帶我等過來了。不知大人在此,多有叨擾,我等這就另尋住處去。”
里正急得臉都紅了,道:“老爺,他們也收糧食,給的價、價錢高,小老兒我……”
李淳風聽明白了,道:“辛苦種了一年的糧食,都想賣個好價錢。既然有商賈上門,自沒有往外趕的道理。只是,公糧該交的得交。”
里正忙道:“那是自然,侯爺給了我們地種,不交公糧還是人了?”
“既如此,那便安頓住下吧。”李淳風說了一聲,轉身進屋了。他這邊的人見主事兒的進屋了,便也都回了各自的屋。里正一邊連連道歉,一邊又安頓商賈們住到空房間去,鄉下人有鄉下人的精明,能當上里正的,腦子總是要好使一點兒。兩個收糧的,總比只有一個收糧的好,種了一年的糧食,自然是價錢越高越好了。
屋里,袁天罡忍不住提醒道:“師弟,這些商賈擺明了就是來搶生意的。你看那個里正的架勢,像是要坐地起價。李牧給你們定的價錢,怕是收不著了。”
李淳風倒是一點不著急,展開鋪蓋鉆了進去,道:“侯爺叫我收糧,我自收糧就是了。收不收得上來,那可不是我的事兒。”他打了個哈欠,道:“師父也睡吧,有什么事兒,明天再看。”
“你不著急,我能有什么事兒,就是怕你收不到糧食,沒法交差。”
袁天罡說了一句,也鉆進鋪蓋,倆人都累了,沒多一會兒,便是哈氣連天了。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洛陽周邊各個村莊。馬周所在的村子,也遇到了一樣的事兒。看到村民們的反應,馬周心里頭明白,之前救災的恩惠算是白搭了。這些老百姓啊,眼睛里看得還是錢,甭管多大的恩情,他們還是會把糧食賣給出價高的。
“刁民!”馬周咬牙切齒:“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翌日,李牧便收到了消息。但他一點兒反應沒有,只是吩咐人傳話下去,先不用管余糧的收購,把價格報出去就行,只把公糧計算清楚,務求精細,不能虧了百姓,朝廷也不能吃了虧。
這倒是好做到的,派下去的人也都具備這種能力。而且百姓們存了把糧食賣給商賈的心,也覺著對李牧有些愧疚,在繳納公糧的時候都非常主動,那種賴賴唧唧不愿意繳納的人很少。
偶有幾個,馬周等人也沒什么客氣的。當官兒的那套活兒,哪個不會,威逼利誘,恫嚇脅迫,實在不行,抓起來送官,沒哪個老百姓敢跟他們對著干。
李牧給出的收糧價格,是二百文一斗,這也是每年糧商們的收購價格。二百文,便是兩錢銀子一斗。洛陽的米價是三錢上下,這一錢的差價,便是米鋪的利潤了。當然實際沒有這么多,米鋪要承擔運輸,脫粒,轉運,貯存等環節,實際到手的利潤,大概在一斗米三十文上下。
看起來不多,但這已經是極高的利潤了,要知道糧食是剛需,不吃不行的。青黃不接的季節,糧食還要看漲,倉儲的費用也都是出在買糧食的人身上,米鋪是穩賺不賠的。
這指的是在洛陽,若是把糧食運到長安,賺得還要多。洛陽的米價三錢銀子一斗,而長安是常年在四五錢左右,入了冬的時候,五錢有時候還擋不住。刨去分潤給長安那邊的利潤,洛陽的糧商至少還得多賺一倍,也就是一斗米他們能有六十文的利潤。
今年鬧了蝗災,糧食的總量減少,糧價自然要升。糧商們根據經驗判斷,等新糧下來的時候,洛陽的米價應當會穩定在三百五十文一斗。而且由于吃了蝗災時候沒糧的虧,家里稍有余錢的,都會多買一點存著。市場上就會出現一股短暫的供不應求的局面,會進一步促進糧價的拔高。三百五十文是基本盤,四百文也不是不可能。
而長安那邊,秋末冬初的時候,有長安附近產出的糧食頂著,一時半會還高不上去。還是穩定在四五百文一斗左右,但是在長安附近出產的糧食告罄之后,糧價就會上浮,至少也得五錢一斗。所以現在收糧,等入冬交付訂單,是利益最大化。
算上今年價格的浮動,收糧這邊就算是三百文收,也不能賠錢。在得知了李牧給老百姓的定價是二百文一斗之后,各糧商紛紛給出了二百二十文,二百三十文的‘高價’,一出手就上浮了百分之十,不可謂不敞亮。不少老百姓,窮了好幾代了,沒有見過錢。看到商賈們一車一車的銅幣,嘩啦啦的響,便按捺不住了,恨不得直接把糧食收了,趕緊換錢來。
眼下糧食還沒到收割的時候,就算老百姓想收割,收糧的還不干呢。沒灌漿的糧食,收了全是癟子,要來喂豬么?糧商們趕緊攔著,聲明這個價錢說出來,他們就肯定會要。要是誰信不過,可以先簽訂契約,契約排上號,等五七天后,按著契約的編號排隊結算。
這個主意,也是糧商們一起商量的。模仿的,正是內務府的訂單模式。只是跟老百姓說訂單,他們聽不懂,契約還是更好理解一些。
只一日,便有成交了數千石糧。但也有聰明些的,比方說三王村的里正,他就沒簽。小老頭年輕的時候,也在城里做過木匠,有些見識。這些收糧的商賈往年什么嘴臉,今年什么嘴臉,對比之下再清楚不過了,糧價肯定還得漲。剛開始就賣出去,肯定不劃算!
還是再等等!
不管糧價多少,公糧是不給錢的。馬周和李淳風等人,還是有活兒干。只是糧食還沒下來,只能做一些準備工作。仿佛是猜到他們閑著了,傍晚,他們又收到李牧的消息:糧下來之前這幾天也甭閑著,收蛋,收蝗蟲。蛋是什么蛋都藥,不僅限于雞鴨鵝,是蛋就要。蝗蟲呢,就是之前用誘蟲香引來,燒死那些,有沒完全燒成灰燼的,收拾起來裝袋里頭,侯府全收。價錢是一斤十文,多少都要。
不管糧價多少,公糧是不給錢的。馬周和李淳風等人,還是有活兒干。只是糧食還沒下來,只能做一些準備工作。仿佛是猜到他們閑著了,傍晚,他們又收到李牧的消息:糧下來之前這幾天也甭閑著,收蛋,收蝗蟲。蛋是什么蛋都藥,不僅限于雞鴨鵝,是蛋就要。蝗蟲呢,就是之前用誘蟲香引來,燒死那些,有沒完全燒成灰燼的,收拾起來裝袋里頭,侯府全收。價錢是一斤十文,多少都要。不管糧價多少,公糧是不給錢的。馬周和李淳風等人,還是有活兒干。只是糧食還沒下來,只能做一些準備工作。仿佛是猜到他們閑著了,傍晚,他們又收到李牧的消息:糧下來之前這幾天也甭閑著,收蛋,收蝗蟲。蛋是什么蛋都藥,不僅限于雞鴨鵝,是蛋就要。蝗蟲呢,就是之前用誘蟲香引來,燒死那些,有沒完全燒成灰燼的,收拾起來裝袋里頭,侯府全收。價錢是一斤十文,多少都要。不管糧價多少,公糧是不給錢的。馬周和李淳風等人,還是有活兒干。只是糧食還沒下來,只能做一些準備工作。仿佛是猜到他們閑著了,傍晚,他們又收到李牧的消息:糧下來之前這幾天也甭閑著,收蛋,收蝗蟲。蛋是什么蛋都藥,不僅限于雞鴨鵝,是蛋就要。蝗蟲呢,就是之前用誘蟲香引來,燒死那些,有沒完全燒成灰燼的,收拾起來裝袋里頭,侯府全收。價錢是一斤十文,多少都要。。蛋是什么蛋都藥,不僅限于雞鴨鵝,是蛋就要。蝗蟲呢,就是之前用誘蟲香引來,燒死那些,有沒完全燒成灰燼的,收拾起來裝袋里頭,侯府全收。價錢是一斤十文,多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