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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1章 合作共贏

  王普比李牧只晚了一天,就抵達了藍田縣。其實他可以更早,因為他輕裝簡從,只帶了一個常隨,跟李牧的大隊人馬相比,自然是輕便非常多。但是他不能比李牧早到,因為他沒有辦法解釋,他只能說回到長安后,得知李牧去了藍田追過去的,不能說他對李牧早有調查,先到了一步,即便這也瞞不過李牧,但是如果他這么說了,豈不是打李牧的臉呢么?他素來知道李牧的脾氣秉性,哪兒容易炸雷,他還不躲著點兒?

  抵達藍田后,他也沒有直接露面,而是先找到太原王氏在藍田的一家鋪子住下了。藍田之前實在是太不起眼的一個地方,以至于各家對藍田的消息所知甚少。王普為了不出糗,必得先調查一番,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他本來以為,李牧火急火燎地來到藍田縣,是有一件大事著急辦。但是事情的真相,卻好像不是這樣的。李牧來到藍田三天,啥動作也都沒有,每天只干一件事,帶著他的女人游山玩水。一輛‘豪裝’的四輪馬車,慢悠悠地閑逛,后頭跟著三輛車,滿載李牧吃喝玩樂的必需品,上下十幾個下人陪著,看起來要多紈绔就有多紈绔。

  王普也是吃過見過的,對李牧這些鋪張浪費的辦法,一點也不覺得新奇,他以前也這樣干過,只是沒李牧這樣夸張罷了。而且他也覺得,以李牧的身份地位身家財產,這種程度的享受根本不算什么。

  待了三天,王普實在是熬不住了,找到了李牧。

  李牧看到他,沒有什么意外,只是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

  “王珪那老家伙,來長安了?”

  一句話,差點把王普嚇得三魂出竅,電光火石之間,心思急轉,撲通就跪下了。

  他可以不如此,但他必須得如此。剛剛的零點零一秒,他不是沒想過抵賴。但是他很快想通了,李牧既然能說出這件事,就說明李牧對消息的掌握,達到了他根本抵賴不了的程度。細想一下,也是如此,李牧如今代表朝廷,不良人和東廠的番子,都可以為他所用。李牧已經和他的母親盧夫人相認,繼嗣堂的消息渠道也必受李牧控制。這天底下,什么消息還能瞞得過他呢?

  所以,王普很容易做出選擇,他直接跪了,也省去了繞來繞去的過程,免得李牧心煩。

  李牧笑了起來,抬了抬手,道:“不需要如此,各懷心思很正常,沒有心思倒像是個傻子了。”他停頓了一下,道:“我猜一下啊,王珪那個老家伙讓你來我這兒,是為了水泥?”

  王普以頭杵地,道;“侯爺料事如神,確實如此。小人萬死,萬死——”

  “讓你起來你就起來。”李牧又示意了一下,王普這才起身,戰戰兢兢坐下,屁股只挨了半邊。

  “過日子,都不容易啊。”李牧嘆了口氣,王普一愣,差點哭出來,世家門閥的難處,被李牧一語道破。其實所謂世家,大族,跟老百姓又有什么分別呢?不過是家大家小的區別罷了,誰不想過好日子,過上了好日子的人,誰不想維持住這好日子?

  世家門閥,已經過上了最好的日子,他們再往上一步,就只能是造反了。但是縱觀歷史,為什么很少有世家大族的人去造反?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實力,而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那種野心,一個本來就有一千億的人,他會為了再多一些錢去冒著生命危險么?但如果是一個窮鬼,拼一下就有可能得到一千億,只要這人實在不算太爛泥扶不上墻,他一定會選擇搏一搏。

  自秦漢以來,開國皇帝少有太平皇帝,幾乎全都是打殺過來,拼過命流過血的,他們為何能成就一世霸業?因為他們敢打,敢拼。而世家大族,第一鐵律永遠是傳承,永遠是保本。

  “本侯確實想找一些有實力的伙伴,加入到水泥廠來。但是,入股的條件,不是錢,而是——”李牧正在想合適的詞,王普接話道:“侯爺是想說,資源?”

  “啊,對,沒錯,資源!”李牧奇怪道:“你是怎么知道這個詞兒的?”

  “聽侯爺提起過一回,就記在心里了。”王普趕忙道:“侯爺的意思,我能明白,只是侯爺,不知道太原王氏有什么,是侯爺您看的上的?”

  王普這話不是謙虛,而是真的疑惑。李牧現在享有的資源實在是太多了,多到王普都不知道,太原王氏還能有什么資源,是李牧都得不到的了。

  “有是肯定有的,只是你能不能做主。”李牧幽幽道:“或者你還是叫王珪那老頭子跟我談,他倒是個能做主的人。”

  王普心知,李牧這還是挑理了,趕緊道:“侯爺,家兄心知擅自來京是大罪,所以在囑咐了小人一通之后,已經啟程返回洛陽了。如果現在去攔,怕來回也要幾天時間,耽誤侯爺的事情,侯爺放心,家兄說了,只要侯爺能憐憫王氏,王氏絕不會給臉不要,只要侯爺在一天,無論太原王氏何人掌舵,都唯侯爺馬首是瞻!”

  李牧笑了起來,道:“他怕是想借我之力,讓你來掌舵吧!老東西,越老越賊!”

  王普背后已經被冷汗浸濕了,在李牧面前撒謊,他實在是膽戰心驚。如果不是知道李牧的個性,不會把他這樣的人放在眼里,他都要覺得李牧為今天的談話,準備了好幾日的功課了。

  “細節先不談,既然你來了,我帶你轉轉這藍田縣。”

  說著,李牧起身,王普亦步亦趨地跟在李牧的身后。倆人上了馬車,沿著山路一直盤旋向上,來到了藍田縣的最高點,一處叫做‘近日峰’的山頂。

  俯瞰整個縣城,李牧問王普,道:“你看這個縣城,心中有何感想么?”

  王普遠眺,幾處低矮的城墻,到了飯時裊裊的炊煙,跟大唐所有的貧瘠的縣城,沒有絲毫的區別。

  王普百思不得其解,搖了搖頭,對李牧恭聲道:“侯爺,小人愚鈍,實在是看不出什么特別來。”

  李牧踢了踢腳下的石頭,道:“就特殊在這石頭上,這種灰色的石頭,叫做石灰石。”

  王普微微躬身,一副虛心求教樣。

  李牧繼續說道:“石灰石伴生還有一種東西,稱之為石膏。”李牧踢了幾下石頭,找出一小塊兒石膏,給王普看,教他辨認。

  “那邊的山上,發灰的土,可以用來燒制陶器。”

  這個王普還是明白的,終于有一個能聽懂了,趕緊道:“陶器小人略懂,略懂。”

  “水泥,最主要的,就是這三種材料。”

  聽到這話,王普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李牧會把水泥的配方說給他。他不禁脖子后冒涼風,這荒郊野嶺的,該不會殺人滅口吧?

  李牧看到他的表情,笑了,道:“怕了?”

  “沒、沒有!”王普尷尬笑笑,心里暗罵自己這么大的人了,情緒波動還寫在臉上。怎么可能么?水泥那等神物,豈能是知道配料,就能搞出來的?肯定還有具體的配方啊!他急忙調整表情,恭聲道:“小心感激涕零,沒想到侯爺對小人信任至此。”

  “拍馬屁的話就少說吧。”李牧擺了擺手,繼續說道:“除了這三樣,藍田還有還有數量相當不少的煤——用煤替代木材,作為煅燒水泥的主要燃料,可以大大縮減煅燒的時間。”

  “不用出縣,就能制造出水泥來,現在你明白,我為何把水泥廠建設在藍田了?”

  王普恍然,但同時腦海中也冒出來一個念頭,這些條件,太原也能滿足啊!

  石灰石,太原有,能制造陶器的粘土,太原也有。煤炭就更不要說了,隨便挖幾鍬,破了土皮就是煤,他之前就聽李牧說過,若論及煤炭的儲存量,天下以太原附近為尊。

  但是這種話,也就在腦袋里想想,他可不敢質問李牧為什么。

  李牧卻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慢悠悠道:“其實生產水泥并不難,能滿足條件的地方,雖然不多,但是大唐幅員遼闊,絕對也是不少的。至于我選擇藍田縣,就只有一個原因,你猜猜是什么?”

  王普心道,我上哪兒知道去,但還是說道:“小人不知,侯爺定是有安排。”

  李牧齜牙一笑,道:“沒有什么安排,純粹是因為離得近而已。”

  旋即,李牧笑了起來,倏地又止住,道:“水泥的用途,你大概也清楚。往后用到水泥的地方,肯定是越來越多,所以水泥的需求量,也必然會越來越多。這東西運輸不便,長途跋涉,連車腳錢都出不來,一定要遍地開花,才能發揮它的功用。”

  王普心里怦怦跳,強忍住激動,道:“那侯爺的意思是——”

  “做事情么,自然是找一些志同道合之人,有錢大家一起賺啊。”李牧看著王普的眼睛,道:“比方說太原附近,我看就很適合造水泥么!”

  話說到這一步,王普哪里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完全被李牧看穿了,他張了張嘴,旋即又頹然地閉上,猶豫地抿了抿嘴,嘆了口氣,道:“侯爺您劃條道來吧,只要能讓太原王氏入局,無不應允。”

  “爽快。”李牧拍拍王普的肩膀,道:“既然你們這么實誠,我也不會太為難你們。想要入局,條件只有一個。從今往后,太原王氏與各方面交易,都需通過大唐銀行結算。”

  “所有繳納給官府的稅賦,都必須先存入大唐銀行,然后由大唐銀行開具票券。大宗交易只能用大唐銀行開出的票券,……這么一點小要求,能做到吧?”

  這還叫一點小要求?王普差點沒背過氣去,合著大家把真金白銀都給你,然后拿你給的票券當錢花?

  王普為難道:“侯爺,這恐怕——”

  李牧呵呵一笑,道:“剛才還說無不應允,馬首是瞻,轉身就不算話了、”他嘆了口氣,道:“世家門第的誠意,果然也就是如此了,好了,無需解釋,也不用多談,你就當來這兒溜達溜達,明日就回去吧。”

  說罷,李牧轉身往山下走,王普趕緊追上,道:“侯爺息怒,小人只是想、唉!實話實說,小人擔憂啊!這真金白銀送出去,換一堆票券回來,誰能放心啊!”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李牧站住了腳步,對王普說道:“你用過四海賭坊的琉璃籌碼沒有?”

  王普點點頭,道:“用過千貫的籌碼,著實是非常方便。”

  “那你還有什么擔憂的?”

  “這不是一回事啊,侯爺!”王普無奈道:“琉璃籌碼,只有您能做出來,別人也仿造不了。但是這票券,它是可能被仿造的,萬一誰仿造出來,真金白銀換回一堆廢紙,如何是好?”

  李牧明白了王普的意思,王普的意思按照后世的話來說,叫做‘開啟印鈔機’,印鈔機開啟了,貨幣就一定會貶值。

  李牧清楚地記得,他高考那年,學校門口的盒飯三塊五一份。然而等他大學畢業了,學校附近就已經找不到十塊錢以下的盒飯了。

  短短幾年時間,盒飯漲價一倍,而房價,也幾乎漲價了一倍。發達城市,更是三五倍不止。

  這便是貨幣貶值的后果,但是截止他穿越之前,貶值的幅度還是可控的。不可控的例子也有,比方說有個叫做津巴布韋的地方,幾百億的鈔票買不了一卷廁紙,比‘天地銀行’的貨幣都更貶值。

  歷史上也有很多這樣的例子,明朝,洪武年間發行的寶鈔,到了明朝中葉,已經是一文不值了。百姓控制不了國家行為,但他們有一個樸素的辦法,那就是我惹不起躲得起,你發行寶鈔,我不用就是了,因為國家信用徹底破產。再不會有人上當了。

  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因為發行貨幣的本身,就是國家在“借用”百姓的剩余價值。即便再良心的政府,也都是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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