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琳娜看過去,卻沒發現人。
路克隨時指了指:“他們兩輛車都在那邊,這還真有點巧。”
話雖如此,兩人也并沒太在意。
這棟五十多層的高樓,里面駐扎著一百多家公司。
有些人即便在這個樓里工作了幾年,都未必會見過一面。
兩組人辦案在同一棟樓內,說不定也隔著幾十層樓。
等著電梯上了三十二樓,兩人找到一處大廳,門口立牌上寫著:《絕望》——門羅彼得森畫展。
路克點點頭:“應該是這里了。”
兩人走進這個充作展廳的地方,看著里面寥寥無幾的觀眾,還有就是一連串努力壓低,卻又一次次拔高的爭吵聲。
繞過了門口的展示墻,兩人進入大廳內部,就見到角落處靠著落地窗的位置,兩對男女正分成兩邊爭吵著。
好吧,這表述有點歧義。
事實上,是一個年輕女孩和一對中年夫婦正在爭吵著,而女孩身后站著一個中年長發不修邊幅的男人,他卻只是抬著頭,看向窗外,一言不發,對發生在身旁的爭吵漠不關心的模樣。
路克兩人對視一眼,無奈地拉出警徽皮夾吊在身前,走了過去。
還是路克先開口道:“請問,是哪位報的警?”
中年夫婦里的女人立刻轉過頭來:“你們警局干什么吃的?現在才派人過……”
這時,惱怒的她終于看清了路克的臉,原本想狂涌而出的抱怨突然被打斷了。
路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這其實是他工作時的典型表情。
笑容既不太親切,但也不疏離,帶著一種禮貌客氣溫和,卻又不過分殷勤的態度。
這笑容如同略微溫熱又不燙人的白開水,讓中年婦女的熊熊怒火突然大降一截。
她身旁的中年男人情緒控制得要好一點,此刻開口道:“是我太太報的警。”
路克嗯了一聲,點頭問道:“是奧勞拉索德伯格夫人么?”
中年男人心中略微有點詫異,但還是點頭:“是的。”
路克按照流程,確定了報案人的身份,才繼續問道:“請問,你們報案時所說的詐騙者是誰?”
中年婦女奧勞拉此刻終于從短暫的愣神里清醒過來,幾乎不假思索地抬手一指對面:“就是這個男人,快把他抓起來。”
這做派,還真有錢人!路克心中好笑,口中卻道:“索德伯格夫人,這位先生除非是通緝犯,否則在法官下發逮捕令前,我們是無權逮捕他的。”
奧勞拉又被噎了一下,立刻改口:“他打我了,現在你馬上逮捕他,等到警局再審問。”
這話一說,她對面的少女立刻叫了起來:“媽媽,你這是在干什么?”
奧勞拉身旁的中年男人也苦笑著,拉著自己老婆的胳膊,將她拖到身后:“不好意思,我太太情緒有點激動,兩位警探不用在意她的話。”
路克面上笑容依舊:“請問你是?”
“杰弗里索德伯格。”中年男人說到,順便指了指對面的少女:“這是我的女兒,林賽索德伯格。”
手指略微轉向,他指著少女身后的那個中年男人:“這位是門羅彼得森,“據說”是一名畫家。”
他的口氣里,后半句略微加重語氣,神情里帶著再明顯不過的嘲諷。
路克心中暗贊了一聲:這個男人至少沒那么蠢。
有錢人對警察,當然是占據強勢地位的。
但這只是從總體概率上得出的結論。
落到實際辦案過程里,開著幾百萬跑車的富二代被小警察攔下開罰單,這種事并不稀奇。
警察群體里看不慣囂張有錢人的比例,并不比普通民眾的比例低。
甚至有部分警察,會開出頂格罰單。
這就是“你不是有錢嗎?那就為社會多做出點貢獻吧”的樸素民眾思維了。
現在,路克進門后的表現已經無比明確地“暗示”杰弗里,他并不是來當有錢人的打手的——至少在這個場合不是。
這是杰弗里的想法。
事實上,即便以杰弗里的邏輯,比路克還窮的他也沒資格讓路克當“打手”。
杰弗里一邊壓制住自己快氣瘋的老婆,一邊說到:“我們懷疑門羅彼得森先生采用了不正當手段,獲得了我們女兒的信任,讓她為其支付了一筆巨額的場地租賃費用,所以我們想和他一起回警局,進行調查。”
他這話就說得相當干凈。
沒有像奧勞拉那么直白的頤指氣使,而是所謂的“一起回警局”。
到了警局,那他們每年捐贈幾百萬的作用就能發揮出來,而不必通過眼前這位并不好說話的小警探。
與其在這里和兩個底層小警探溝通,杰弗里更想與警局的上層進行心照不宣的交易。
比起老婆奧勞拉,杰弗里心中對那個欺騙了自己女兒男人的怒火,更加兇猛。
只要找到證據,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其送進監獄。
什么狗屁畫家,什么狗屁抽象表現主義,有本事就去監獄里花向日葵好了。
路克對此要求也不阻止。
如果對方堅持,他確實得如此做。
他不干,那就會換其他巡警來干。
有錢人總會找到愿意當打手的警察的。
他看向那個少女身后的男人:“門羅彼得森先生,你對索德伯格先生所說的情況有什么意見?”
門羅終于側過頭,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那種笑容似乎有點空蕩蕩的,像是對著空氣自嘲的笑容:“沒有。”
路克心中搖頭。
他的心靈溝通已經發現,這位畫家的精神狀態并不正常。
說神經病過分了,但也和正常人清醒的狀態不一樣。
門羅似乎大半的思維都漂浮在未知的世界,只是一小部分還停留在現實里。
路克懷疑,自己把剛才的問題換成“你沒吃藥嗎”,門羅都會說“沒有”。
他只能點頭:“那就請大家跟我們回警局一趟吧。”
擋在門羅面前的少女林賽,一下急了:“等等,他最近這些天的精神狀態都不太好,怎么能進警局?他更需要的是休息,或者去醫院。”
奧勞拉忍不住又低喝起來:“我覺得他可以進精神病院,我可以出全部醫療費,讓他在里面治到好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