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先遞陳情折子給皇上,供認借兵與袁守侗之事,主動向皇上請罪——而后再由此作引,便稱自己由此察覺袁守侗有異,便一直暗中調查此事,不料順藤摸瓜發覺了袁守侗的罪行。”
“這……”
不光要他舉發袁守侗,竟還須得主動向皇上坦誠借兵一事?
這不是擺明了自己砸自己的腳嗎 金簡的臉色十分難看。
“兄長借兵與袁守侗乃是確鑿之事,自行請罪遠好過被他人揭穿。如此一來,咱們便可徹底與袁守侗撇清了。”嘉貴妃暗暗咬了咬牙,道:“斷一條胳膊,總比引火燒身來得好——成大事者,該退時則退。”
但此事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并不記得袁守侗會行謀逆之舉。
大約是上一世未得到金簡的扶持,故而一直未曾找到合適的機會出手——
以致于此事令她防不勝防。
金簡聽罷更是忍不住一陣咬牙切齒。
“這個和珅,一面暗中不動聲色地查明真相,一面又佯裝討好傳信于娘娘,還美名曰獻計助我們脫身……說到底不過是想保住這條性命,再誰也不得罪地將案子辦成罷了,還能省力不少!要不然就憑他這點能力,拿什么去詳查?……真是好深的城府!”
話罷又滿心不甘地道:“此番與其說是被袁守侗利用了,我倒覺得更像是被這個和珅給耍了!”
竟被一個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兒給掐的死死地。
“分明是你自己識人不清,做事欠妥,怎還怪得了他人?”嘉貴妃譏諷著道:“你倒應當感激和珅才對,若非是他將此事及早查出,又同你我通風報信的話,袁守侗這個隱患還不知要留到什么時候——”
若再被一個毫無頭腦之人撞破,就那么不管不顧地給捅了出來,他們只怕連眨眼的機會都沒有。
她倒慶幸和珅此般有頭腦,有心機。
且此番倒也不是全無收獲。
有此一事,和珅為制衡大局,主動與她‘獻策’,她點頭答應了,看似是一種暗中交易,實則亦是遞進關系的一條捷徑。
先前她多番欲向和家施恩而不得,不料今日和珅為救胞弟性命,竟主動送上門來了。
若他日和珅真能為她所用,那今日這番損兵折將,卻也值了。
嘉貴妃緩緩平復著心中怒意。
翌日晨早,天色未亮之際,袁府里除了守夜的下人外,闔府上下百名家眷都尚在睡夢之中。
“開門!”
嘭嘭的敲門聲力道極大,前來開門的仆人昏昏欲睡,剛將大門打開,卻見一群身著兵服舉著火把的官兵一貫而入,旁若無人地沖了進來!
“你……你們干什么!”仆人被這情形驚的霎時間醒過神來,一面攔人一面叫嚷道:“大膽,這里可是袁府!誰讓你們闖進來的!”
“奉皇上之命緝拿逆臣袁守侗及其家眷,抗旨不尊者,格殺勿論!”
官兵肅然的聲音剛落,仆人便見門外忽又涌現出了無數火把來,幾乎是頃刻間,已將袁府內外團團圍起!
一身官袍的和珅坐于馬上,握著韁繩的手中持著一枚澄黃蟠龍令牌,火光躍動之下,一雙極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著袁府大門之上高高懸著的匾額。
袁府——
誰能夠想得到,山東第一大世族出身,仕途一帆風順的當今刑部尚書袁守侗,竟是團河行宮行刺一案背后的幕后主使——
山東袁家百年興盛,終將毀于一旦。
東方第一縷白破出天際,天光漸亮。
早朝之上,百官嘩然。
金簡當朝跪遞了陳情折,主動交待了此前私下借兵與袁守侗一事,只稱當時一心想著盡早協助朝廷查破流匪一案,以免耽誤圣駕團河行宮之行,故才私自做了決定,卻未曾想袁守侗狼子野心,早有預謀——
他自知罪不可恕,百般失察,懇請皇上賜罪重罰。
還自愿請去兵部尚書一職。
“不管是個什么名目,私下借兵總歸是事實。”乾隆板起的面孔威嚴至極,語氣微慍道:“按大清例律,此舉有謀逆之嫌,當斬不赦。”
金簡聞言脊背一寒,冷汗頃刻間爬滿了額頭。
昨日他聽從嘉貴妃的意思,當即擬了請罪折子往御書房陳明借兵經過,又羅列出了幾條有力的證據舉發袁守侗。
天威震怒之下,若非是皇上顧慮深遠,深知袁守侗尚未被緝拿歸案,案情未破之下單憑和珅一己之力要搜齊證據無異于癡人說夢,處處還須得他來協同查辦,只怕昨日于御書房中他腦袋上的頂戴花翎早已被摘了去——
果然和珅那邊剛將袁守侗押入天牢,這邊皇上便開始與他秋后算賬了。
金簡心下打鼓,豆大的冷汗順著腮邊滑下,滴在金鑾殿光滑可鑒的大理石地面上。
“皇上,臣有話要說!”昨日便得到授意,早知今日早朝之上會有此一幕的于敏中站了出來,撩袍跪道:“金大人之舉雖有不妥之處,但究其目的卻非為一己之利,而是出于朝廷及皇上安危著想,故而縱是有錯,卻也理當酌情處理,而不當以謀逆罪名論之——”
他不光是為了與自己同屬十一阿哥派別的金簡,亦是為了自己。
袁守侗是由金簡一手扶持起來的無疑,可同樣易受他人猜疑的還有他——他兒子于齊賢今年才剛娶了袁家二小姐過門。
他當初真想瞎了眼才會覺得這門親事對于家有助益!
于敏中悔不當初。
禮部尚書李懷志也忙站了出來為金簡求情。
“金大人不過是一腔忠心卻反遭了奸人利用而已,還望圣上看在金大人多年來為朝廷鞠躬盡瘁的份兒上,多加體諒一二……”
“袁守侗一案更是由金大人舉發,加之由此查出了白蓮教余孽在京中藏身之處,可謂將功折罪,請皇上明察!”
十一阿哥永瑆望著接連跪倒在地為金簡說情的群臣,心中謹記著嘉貴妃的交待,并未出言附和。
乾隆的目光似有若無地在他頭頂停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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