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送師妹回到燕南巷府中后,王懷充見晟王府的侍衛把院子保護得如鐵桶般,便給田守一和賀風露兩位師侄留下傷藥,帶著弟子們返回玄妙觀。
小暖非常關心侍衛們的傷亡情況,寫字詢問。
玄舞詳細回道,“玄邇的手下死一人,屬下的死五人,皆已送回王府妥善安置;綠蝶的大腿、秦三和秋月的后背刀傷見骨,須靜養些時日,余下都是輕傷。”
玄舞心里很清楚,若非郡主最后舍身殺柴嚴亭,死傷絕不會是這個數。
玄舞的手下都是高手,玄邇的手下更是高手中的高手,這一戰死了六人,已是損失極大了。
小暖心疼,玄舞單膝跪地,“屬下等吃的是這碗飯,為護姑娘而死乃是死得其所。是屬下等無能,才會讓姑娘受傷,請姑娘責罰。”
小暖寫了幾行字,將包扎著右臂玄舞扶起,遞給她。
玄舞見姑娘寫著,“死去的侍衛都用上好棺槨安葬,有家人的,送去五百兩撫恤金;無家的,尸體運回南山坳安葬,由第一莊的人每年祭掃陵墓。傷者,每人三百兩銀子,悉心調養身體,痊愈后方可繼續做事。”
玄舞紅著眼,“姑娘該責罰的,屬下無能,未識破姑娘的計劃,若非玄邇反應快,后果難料。姑娘要恩威并重,才能震懾手下。”
小暖又寫道,“等你們傷好了,再罰。”
見換了新道袍的田守一和賀風露,已經沒事人一樣地站在門前守衛了,小暖沒有勸他們去休息。田守一四人是奉師祖命來保護她的,只要趙守靜和劉守純沒來換崗,這兩人絕不會去休息。
今天也多虧了他們兩個,否則死傷更重。
小暖閉上眼睛,思考柴嚴亭今日的舉動。小暖越想,越覺得今天發生的事不對勁兒。
柴嚴亭是該恨她,但也不至于到了要不惜性命來殺她的地步。可若說他有什么陰謀,他都死在玄邇劍下了,不是什么都玩完了嗎?
柴嚴亭若是拿出這股子勁頭去救圓通多好,跑來找她拼個鬼的命。這下真拼成鬼了!
他這么做的原因,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瘋了!
小暖深吸一口氣,無聲地道了聲“瘋子”后,便因失血過多和藥物的作用,沉沉地睡了。
她剛睡著,德喜便捧著圣旨,帶著浩浩蕩蕩的一隊人來了,后邊跟著看熱鬧的百姓。
玄舞擺上供桌,扶起小暖到前院接旨。眾百姓見到小暖的可憐樣,不禁想起差點被柴玉媛抽斷脖子的陳祖謨,暗道這真不愧是父女,脖子都帶傷了。
德喜笑容滿面地宣讀圣旨,“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文昌郡主陳小暖,勇猛無雙,誅殺逆賊柴嚴亭,功在社稷;救回柴嚴景,情重朕心。賞,文昌郡主陳小暖食親王俸祿,賜配九翟冠、玉授花,賜百年靈芝、何首烏、當歸……賜黃金三千兩,以續文昌郡主為救七皇兒所落的三千青絲。”
“嘩——”門外的百姓聽完,炸鍋了!斷發用黃金補,一根頭發一兩金,文昌郡主的頭發值錢了!
納尼,她的頭發沒了?小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因受傷她沒戴幾件頭飾,發髻的確比之前小了一圈。
這是哪的頭發沒了,掉了多少?小暖忽然覺得自己整個腦袋都涼颼颼的。
德喜見了她吃驚的模樣,才知她還不知自己被柴嚴亭削掉了頭發,也不免為她感到后怕。
德喜上前將圣旨交到小暖的手里,親自將她扶起,笑道,“郡主,這圣旨乃是萬歲親筆所書,萬歲知您喜歡做生意,還特意叮囑您可將所賜的金銀充作本錢。萬歲還說,您日后若想出門行走,不必遮遮掩掩,盡管大大方方地去,我朝從未有哪條國法不許女子出門。您喜著男裝,可著便裝也可著郡王服,不必拘泥于凡規俗矩。”
“啊?”小暖驚得出聲,建隆帝這是高興瘋了吧?
不過,想想自己日后穿戴這郡王服在外行走的模樣,小暖也是十分地雀躍,連忙又跪下謝恩。
德喜又把她小暖扶起,“郡主,圣上給您的,可是大周建朝以來,皇族內外女子從未有過的殊榮。等您的傷好能說話了,理應進宮謝恩。”
跟在德喜身后的一個宮女一個太監同步上前,跪在地上連連給小暖磕頭,“奴婢叩謝郡主搭救七皇子的大恩。”
德喜介紹道,“這是淑妃娘娘宮里的,娘娘感激您救回七皇子,讓他們來給您磕頭。”
淑妃宮里的重要人物,小暖認出這兩位乃是淑妃宮里的掌事太監楊安喜和大宮女粉珠,這已是淑妃能派出宮的最強陣容了。小暖示意玄舞將他們扶起,兩人掉眼淚擦鼻涕,又說了一大通感激的話,連八輩子后的事兒都說明白了,德喜才帶著他們回了宮。
臨走前,這三位沒收玄舞塞過來的荷包,這是真真正正地來宣旨、感恩的。小暖暗自記下,待自己傷好進宮謝恩時,這三人的紅包可不能落下,宮里人,活的就是這個臉面。
命府里的人給門口道賀的百姓們發了喜錢,小暖回到屋里看著能變現的黃澄澄的金子和御賜的郡王朝服、常服、便服,小暖咧開嘴笑了。九翟冠和玉授花這兩樣,便是建隆帝不賜,明年她與三爺成親后也就有了,但郡王的衣服,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小暖很想現在就穿上,去蔣如晦面前,大搖大擺地走一走,看他的是什么顏色的。
小暖提筆寫了幾個字,遞給玄舞。玄舞一看,郡主竟將圣上賞賜的金元寶分給今天跟去保護的人每人一個!還不待玄舞推辭,守門的侍衛又來報,工部尚書楊書毅及夫人前來探望郡主。
楊書毅乃是淑妃之父,小暖救了七皇子,他們當是感激不盡,說不定這兩人得了消息便來了,只等著德喜走后就登門道謝。
小暖親到門前迎接,別的人來也就罷了,工部尚書掌管天下田倉稅賦,楊書毅性子孤僻難交往,他親自登門極為難得,小暖若跟楊書毅打好交道,對她有極大的好處。
楊書毅夫妻沒想到小暖竟親自出來了,見到她耳邊散落的秀發和脖子上纏著的厚厚白布,兩人熱淚盈眶。兩廂見禮,楊夫人上前攙扶住小暖的胳膊,眼淚落了下來,“郡主,感激的話我就不說了,日后郡主但凡有用得到我夫妻的地方,盡管吩咐。”
楊書毅聽得嘴角抽了抽,覺得夫人這許諾太大了,日后怕是不好行事。
玄舞連忙道,“郡主傷了喉嚨不能說話,二位里邊請。”
知道小暖受傷后還沒來得及休息,這二人也不進屋打擾,留下厚禮便告辭走了。又折騰了這一圈,小暖進屋后躺在床上便沉沉睡了,連娘親、小草和大黃來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