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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貴客來訪

  東方不亮西方亮,延英學堂正隊在甲區慘敗,第一輪就被淘汰,但副隊在乙區卻以全優的成績獲勝,戰勝了余慶學堂。

  這讓劉院主喜出望外,雖然前面還有巨大的挑戰,但戰勝了余慶學堂,便給劉院主狠狠出了一口胸中惡氣。

  第一天的比賽結束,甲區的格局已明朗化,縣學附屬學堂、長青學堂、余慶學堂分別獲得各組第一,進軍四強。

  四強賽的另一個名額將從乙區中產生。

  乙區第一輪戰罷,四大學堂的副隊均表現不俗,除了余慶學堂副隊被淘汰外,其他三家學堂的副隊將進入第二輪角逐。

  第二輪獲勝者將獲得最后一張進軍四強賽的入場劵,最后花落誰家,已成為眾目睽睽的焦點。

  離開縣學時,徐績加快步伐,從后面重重撞了一下范寧的肩膀,他連忙扶住范寧,“不好意思!是我走路太快。”

  他嘴上道歉,卻在扶范寧之時,在他耳邊低聲道:“山不轉水轉,總有一天你會落到我中,那時我再好好收拾你!”

  范寧冷冷一笑,回敬他道:“彼此彼此,不過那時我會把你一腳踢下糞坑,讓你臭一輩子!”

  “你!”徐績頓時勃然大怒,捏緊了拳頭。

  這時,后面的劉院主忽然發現不對,怒喝道:“徐績,你在做什么?”

  徐績松開拳頭,他回頭無比怨毒地看了一眼劉院主,又對范寧道:“小子,我們走著瞧!”

  他丟下一句話,便加快步伐離開了縣學。

  劉院主走上前,輕輕扶住范寧的肩膀,望著徐績的背影道:“我以前很看重他,但現在我才看透他的人品,心術不正,無容人之量,最多得一點父祖之蔭,將來做不了大事。”

  范寧笑嘻嘻道:“院主,我心術倒是蠻正的,容人之量也大,就是最近手頭緊了點,這次比賽若拿到名次,有沒有什么重獎啊?”

  “去!你這個小財迷,拿到名次再說!”

  范寧哪里肯放過他,又伸手討錢,“軍中無重賞,戰士無斗志,要想馬兒跑得快,必須馬兒吃得飽,我知道院主一向比較節儉,但就算畫個餅也行啊!”

  劉院主被他纏得不行,只得苦笑道:“沒見過你這樣厚臉皮的學生,這樣吧!如果這次你能給我奪得第一,作為獎勵,你爹爹就在益生堂的租金就免了!”

  范寧愣住了,“益生堂也是您老爺子的產業?”

  劉院主拍拍自己胸脯笑道:“難道我不像開藥鋪的人嗎?”

  范寧翻個白眼,“我倒覺得你像開當鋪的,專門剝削我這個可憐的學生娃!”

  “你這個臭小子!”劉院主氣得胡子都歪了。

  ........

  徐績三人被淘汰后便各自回了家,徐績的家也在吳縣,他回家后便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生悶氣。

  如果自己昨晚沒有被范寧下手,那他早上就不會生病,比賽也就不會發揮失常,最后一定能戰勝余慶學堂。

  可惜一場無妄之災將自己的機會剝奪了,而導致自己生病的根源就是范寧那個混蛋。

  想到自己的前途就這樣毀在范寧的手上,徐績便一陣咬牙切齒,如果給他一把刀,他就恨不得殺了范寧而后快。

  這時,他的房間‘砰!砰!’地敲響了,徐績極為不耐煩道:“我說過不要打擾我!”

  “是我!”外面傳來他祖父嚴厲的聲音。

  徐績頓時嚇了一跳,連忙上前開門,祖父徐重走了進來,他目光十分嚴厲,像刀一樣盯著徐績。

  徐績心中十分恐慌,他被祖父的目光嚇得渾身冰冷,似乎連血液都要凍住了。

  “比賽結束了,怎么不去聚仙樓喝幾杯,慶祝慶祝?”徐重冷冷地說道。

  “孫兒知錯!”徐績低下頭小聲道。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管你太嚴,平時不給你喝酒,導致你比賽前夜喝得大醉,是我錯了!”

  徐重語氣很平淡,但他眼中已經按耐不住心中的憤怒。

  徐績太了解自己祖父,他語氣越是平淡,就越意味著他心中的滔天怒火。

  他寧可祖父暴風驟雨般的責罵,也不希望聽到祖父這樣輕描淡寫的指責。

  徐績‘撲通!’跪下,悔恨的淚水涌出,悲悲切切哭了起來。

  “是孫兒不對,孫兒做錯了事,悔之晚矣!”

  徐重冷冷地望著孫子,指望孫子的哭泣能打動他,那就錯了。

  “家規第三條,自責吧!”

  徐績舉起手掌,狠狠打在自己臉上,左手又是一掌。

  每一掌重重打下,臉上都見清淤,這是徐家的家法,自掌嘴三十,必須掌掌打實,若敢輕打一掌,那就由馬夫來重新施罰。

  一連打了三十掌,原本英俊的臉龐消失了,變成一張青紫的肥豬臉,嘴角也出現了血痕。

  徐重這才坐下來問道:“聽說你們被人暗算,是誰干的?”

  徐績不敢說范寧,那只會讓祖父更加瞧不起自己。

  “是.....是朱佩那個高個子護衛。”

  其實也沒有錯,陸有為就是被那個女護衛抓住,扔了回來。

  徐重眉頭一皺,護衛當然不會無緣無故襲擊人,這必然是朱佩指使。

  “那小娘為什么要這樣做?”

  徐績不敢隱瞞,只得小聲道:“她和那個漁夫的兒子組隊比賽,孫兒心中忿然不平,便懇請嬸娘勸她不要參賽,或許被她猜到是孫兒的意思,把她惹惱了。”

  徐重何等老辣,他立刻明白了,孫子真正的目標恐怕是那個漁夫的兒子,半晌他哼了一聲道:“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自取其辱,你真的讓我失望啊!”

  徐績連忙爭辯道:“吳健原本想花錢買通幾個無賴狠狠揍他一頓,讓他第二天起不了床,但孫兒不同意。”

  “荒唐!”

  徐重氣得重重一拍桌子,怒斥道:“他若報官,一旦縣令抓到幾個無賴,把你們供出來,你們這輩子都不要參加科舉了,這個吳健沒有腦子,以后少和他在一起。”

  “祖父,孫兒現在怎么辦?”

  徐績抱住祖父的腿大哭起來,“孫兒已被淘汰,無法參加童子試,孫兒的前途毀了。”

  徐重冷冷哼了一聲,“你現在知道急了,既然知道科舉前途重要,那還為什么要去喝酒?”

  徐績心中悔恨萬分,他就恨不得再抽自己三十記耳光。

  徐重望著孫子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龐,他心中頓時怒火萬丈。

  ‘劉彥通,你真當我孫子是面團,想捏就捏?’

  ........

  夜幕悄然降臨,范寧獨自坐在房間里看書,他換了一身白色的細麻長衫,頭上依舊戴著士子巾。

  他看書入了迷,沒有注意到有人走進了房間。

  “在看什么書?這么入迷!”有人笑瞇瞇問道。

  范寧抬起頭,頓時嚇了他一跳,居然是趙學政來了。

  他連忙站起身行禮,“學生范寧,參見學政!”

  “不必客氣,范寧,李縣令特地來看望你!”

  趙修文身后正是縣令李云,正負手笑瞇瞇地望著范寧。

  范寧一陣頭大,若這縣令再給自己講一通道理,自己今晚還要不要睡覺了?

  但此時不容他多想,他連忙躬身行禮,“學生參見縣君大人!”

  他是以學生身份拜見縣令,不下跪也不算失禮,如果是鄉下老農,那就一定要下跪行大禮。

  李云在吳縣已經做了四年縣令,正好到了一個仕途的轉折點。

  正因為是仕途的關鍵時刻,他格外重視一些有利于他形象和口碑的事情,比如這次縣士選拔賽。

  吳縣的縣士選拔賽舉辦已經有十五年,實踐證明它的效果很不錯,已經連續出現三個賜同進士出身的少年神童。

  縣士選拔賽在平江府的影響很大,甚至被朝廷禮部所關注。

  今天是選拔賽第一天,李云當然要來視察。

  他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常服,腰束革帶,但頭上依然戴著官帽,笑容和藹可親,他微微笑道:“我們坐下說話!”

  范寧連忙請縣令坐下,李云瞥了一眼他看的書,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居然是大宋歷屆省試名文集錄,這本書他當年也視為神書一樣供奉起來。

  “這本書是范少郎的嗎?”

  李云指了指書笑道:“現在書鋪里已經很難買到,不過汴京還能買到,平江府三年前就賣光了。”

  范寧輕輕撫摸書的封面,他很喜歡這本書,心中確實有點不舍,但明天得還給裴光。

  “這不是學生的書,是我們一個助教借給學生,在客棧無聊,看書打發時間。”

  李云微微一笑,“這本書我有,回頭我送你一本。”

  范寧大喜過望,連忙起身感謝,“謝謝縣君厚愛!”

  李云呵呵笑了起來,“聽趙學政說,今天范少郎又答了一道上絕題,寫了一幅頗有勸學意義的對聯,范少郎能不能給我也寫一幅對聯?”

  范寧連忙謙虛道:“學生才疏學淺,怎敢在進士面前班門弄斧,縣君莫要開學生玩笑。”

  “我可沒開你的玩笑,隨便你寫一幅,只要別寫老畜生出蹄那樣的對聯就行了。”

  范寧渾身一震,驚訝地望著這位李縣令,他居然知道自己去年秋天在京城的事情。

  李云似笑非笑地看著范寧,他只是點到為止,卻不說破。

  李云是不久前才從岳父的來信中才知道這件事,只是岳父在信中再三叮囑他,此事關系到國丈張堯佐的顏面,不可傳出去。

  既然有這層關系,范寧也不再謙虛,他笑道:“縣君不嫌學生學識低下,學生愿獻丑寫一幅。”

  他鋪開一張紙,想了想,便提筆在紙上寫道:

  處世無奇唯忠唯恕;

  治家有道克勤克儉。

  “好!”

  李云豎起大拇指贊道:“處世無奇唯忠唯恕,真是說到我心坎上了。”

  他拿起對聯又讀了兩遍,越讀越喜歡,這幅對聯回頭找名家書寫,裱糊好送給岳父當壽禮,岳父一定喜歡。

  旁邊趙修文也心癢難耐,他也想請范寧寫一幅對聯,不愧是老范家的神童,寫對聯確實很厲害。

  不過當著縣令的面,他不好開這個口,以后找到機會再請范寧寫聯。

  趙修文便小聲提醒道:“縣君,時間已經不早,還要去探望別的學堂。”

  李云點點頭,小心地收起對聯,笑道:“早點休息,祝你明天繼續發揮出色,殺進四強賽!”

  “多謝縣君鼓勵,學生一定會盡全力拼搏!”

  兩人又鼓勵范寧幾句,這才離開了房間。

  這兩個官員一走,范寧捏了捏自己笑得有點發酸的臉龐。

  這時,他肚子忽然發出一陣咕嚕嚕的叫聲,頓覺饑餓難忍,他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晚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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