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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一號大案

  次日一早,范寧和二叔一同乘船前往縣城。

  范寧今天穿了一身上好緞子面料的白色士子服,腰束革帶,腳穿一雙黑色的鹿皮靴,頭戴緞子方巾,手執一柄折扇,顯得格外的溫文爾雅,他站在船頭,儼如玉樹臨風。

  他身后坐在船艙內的范鐵戈卻憂心忡忡,不斷自責,自己明明知道侄兒進城的意圖,卻幫他隱瞞父母,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二叔。

  “寧兒,你不該隱瞞父親。”

  范鐵戈輕輕嘆口氣,“你應該和父母把事情說清楚,相信他們能理解。”

  范寧去縣城是借口拜訪學政,但范鐵戈心里清楚,自己侄子所謀甚深,絕不是進城拜訪學政那么簡單。

  范寧笑了笑道:“既然父母都同意我進縣學讀書,我當然要向學政交代一聲,然后就要辦理各種入學手續,今天我進城,確實是要去找學政。”

  范鐵戈搖搖頭,“你以為二叔看不懂你的心思?昨天晚上,你明明摸到了那塊石頭,你還任由李泉把它帶走,難道你不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范寧淡淡一笑道:“能不能釣上大魚,現在還不知道,但息事寧人,忍氣吞聲,絕不是我范寧做人的原則。”

  “那你打算怎么辦?”范鐵戈關切地問道。

  “當然是去找學政!”

  范寧笑道:“讀書人不找學政撐腰,會去找誰?”

  范鐵戈見侄兒態度十分堅決,這才相信兄長說的話,范寧年紀雖小,但極有主見,他認準的事情,沒有誰能勸得了他。

  范鐵戈暗暗嘆息一聲,只得道:“好吧!你找完學政后,不管成與不成,你都來找二叔,千萬別忘記了。”

  “二叔,我自己會回家。”

  “不行!”

  范鐵戈一口回絕,“這是我答應你父母的事情,你若不干,那我陪你去找學政。”

  范寧無奈,只得答應了,“好吧!事情辦妥后,我來找二叔。”

  .......

  船只進了城,叔侄二人在敬賢橋分了手,范寧上岸去找學政,而范鐵戈則繼續坐船回家。

  但范寧并沒有去縣學,而是調頭來到了縣衙。

  縣衙門口站著兩名手執水火棍差人,穿著皂服,頭戴八角差帽,身材很高,倒有點像守門的哼哈二將。

  范寧走上前行一禮道:“我是木堵鎮的范寧,特來拜訪縣君,懇求公差大哥替我稟報。”

  范寧前天奪得縣士選拔賽第一名,已經轟動了縣城,他的名字幾乎人人皆知。

  公差聽說是縣士魁首來了,連忙笑道:“小官人請稍候,我們這就去稟報。”

  一名公差飛奔進縣衙了,只片刻,又跑了回來,笑道:“縣君有請,小官人請隨我來。”

  “多謝了!”

  范寧跟隨公差來到縣衙后堂,這里是縣令辦公之地,陳設比較簡單,房間里只有一座屏風,一張桌子,兩邊各有一排書櫥,擺滿各種書籍和圖卷。

  墻上掛著一幅憫農圖,上面是一幅中堂大字,寫著‘愛民如子’四個大字,兩邊則是一幅對聯。

  正是范寧送給李云那幅對聯:

  處世無奇唯忠唯恕;

  治家有道克勤克儉。

  只見縣令李云正坐在桌前批閱卷宗。

  范寧連忙上前行一禮,“學生范寧,參見縣君大人!”

  李云放下筆呵呵笑道:“我們的縣士魁首現在應該在家鄉接受鄉紳們盛情款待,怎么又來縣城了?”

  范寧不慌不忙道:“昨晚家中失竊,事關重大,學生是特來向縣君報案。”

  李云嚇了一跳,“你家里遭賊了?”

  范寧點了點頭,李云又連忙道:“那有沒有通知耆長?”

  “當時就通知了,抓住了其中一個小賊,另一個賊正在追捕,但這兩個賊是受人指使而來,耆長不敢得罪指使人。”

  李云眉頭一皺,“是受誰指使?”

  “是徐記奇石館的李掌柜,叫做李泉。”

  李云也是愛石之人,他當然知道木堵奇石館是徐家的產業,這件事怎么會涉及到徐家,他心中便覺得有幾分蹊蹺。

  范寧又平靜地說道:“縣君怎么不問問被偷走了什么東西?”

  李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問道:“被偷走了什么?”

  范寧不慌不道:“被偷走兩樣東西,一件是一塊極品太湖石,另一件是一枚扇墜,太湖石丟就丟了,也不過幾百兩銀子,但扇墜卻非同小可。”

  “為什么要這樣說?”李云有點糊涂了,價值幾百兩銀子的太湖石不在意,一枚小小的扇墜卻非同小可。

  范寧從懷中取出一只錦盒,遞給李云,“縣君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李云打開盒子,見盒子里竟然是一串極品的紫翡翠手串,他倒吸一口冷氣。

  他娘子的陪嫁飾品中也有一枚上品翡翠簪子,居然價值數千貫,品相卻比這串紫翡翠差得遠,這件紫翡翠手串簡直太貴重了。

  “縣君大人,這是學生在龐相公府中給天子獻詩,天子賜給學生的手串。”

  “什么!”

  李云就像就被火燙了一般,連忙將錦盒放在桌上,驚訝萬分問道:“這...這是天子御賜之物?”

  “正是!”

  李云又仔細看了看紫翡翠手串,岳父給他的信中提到過天子喜愛范寧之事,好像也說起有重賞,難道這就是天子的重賞?

  不過這么貴重的珠寶也能皇室才能擁有,范寧的家境李云很清楚,自己妻子都沒有這么好的陪嫁,更不用說范寧家了.

  這時,范寧又緩緩道:“當時天子賜我兩件物品,一件就是這串紫翡翠手串,另一件是一枚白玉扇墜。”

  李云眼睛驀地瞪大了,“你是說,天子賜你的白云扇墜昨晚被偷走了?”

  范寧點點頭,指著手中扇子道:“那塊白玉扇墜原本掛在這支扇子上,但我嫌扇子不配,便解下來放在抽屜里,打算在縣城買一柄上好折扇配對,結果昨晚回家,房間里一片狼藉,扇子還在,但扇墜卻沒有了。”

  李云額頭上出汗了,天子所賜之物被盜,這無論如何是一件大案,要是消息傳到京城,令天子震怒,自己這個縣令就休想再做下去。

  他心中十分緊張,沉思片刻又問道:“剛才你說抓到了一名小賊?”

  范寧點點頭,“共有兩名蟊賊,逃走一人,被抓到一人。”

  李云當即喝令:“來人!”

  一名差人進屋行禮,“卑職在!”

  “立刻讓陸都頭來見我!”

  差人轉身出去了,李云又安慰范寧道:“你盡管放心,這樁案子我接了,給你特事特辦,不過你暫時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

  范寧之所以敢憑空生出一塊白玉扇墜,就是因為他心里很清楚,這個李縣令保官心切,絕不會把這件事向上匯報。

  就看現在,李縣令連書面立案都不肯做,便可知他的自保心態。

  至于徐家,更不敢聲張丑聞。

  既然他有一串天子御賜的紫翡翠手串,誰又敢說他沒有另一塊天子所賜的白玉扇墜?

  范寧躬身行一禮,“一切憑縣君做主!”

  這時,一名三十余歲的虬須大漢快步走進內堂,他體格彪悍,聲如洪鐘,躬身施禮道:“卑職陸有根參見縣君!”

  這位彪形大漢就是吳縣都頭陸有根,他是長洲縣陸墓鄉人,武藝高強,做了三年都頭,抓賊無數。

  李云吩咐他道:“范寧家昨晚被盜,抓住一個小賊,目前在木堵鎮耆長手中,你帶幾個弓手把這個小賊押到縣里來,最好再把另一個逃跑的小賊抓住,這是大案,你不可懈怠!”

  “卑職明白了,這就出發!”

  陸有根行一禮,轉身走了。

  李云又笑著對范寧道:“辦案要一步步來,總之你放心,三天內,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范寧躬身施禮,“縣君大人對學生的厚愛,學生感激不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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