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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連環雙殺

  次日中午時分,京城兩大市井娛樂報紙《小報》和《東京信報》開始售賣當天的報紙,《東京信報》在頭版頭條刊登了一個奪人眼球的消息,《殺人放火,宋庠縱侄行兇逞惡》。

  《小報》也在第二版報道了這件事,雖然沒有《信報》那樣夸張,但內容卻是一致的,宋之助強占民財,縱火燒毀京城最大的奇石館。

  但殺人確有事實,是兩年前的一樁舊案,宋之助強占民宅,打死了苦主,《信報》將兩件事連在一起。

  這個消息如一陣風似的傳遍了整個京城,從高官到腳夫,從貴族到庶民,從知政堂的談論到井邊的洗衣婦人的閑聊,短短半天之內,宋庠徹底火了。

  其實五更時分還發生了另一件更吸引眼球的大事,張堯佐企圖制造瑞兆失敗,不過這件事被范寧壓住了,不讓包拯泄露出去,張貴妃的喪禮畢竟還沒有結束,這件事若鬧得滿城風雨,會觸犯天子的逆鱗,會得不償失。

  這件事只要找個機會給天子暗示一下,讓趙禎明白這件事就足夠了,很多時候,響鼓不必用重錘。

  宋庠本人知道這件事卻比較晚,他今天審查幾個州送來的年度奏報,一直呆在官房里,直到下午時分,他批閱完全部奏報,才放下筆來到院子里散散心。

  他走過一扇小門時,聽見門另一邊的幾名官員在議論著什么。

  “這個宋之助太愚蠢,還跑到現場去,被抓個正著也是活該啊!”

  宋庠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宋之助’,這不是自己侄兒的名字嗎?

  他走過小門,只見是三名從吏躲在這里休息,宋庠眼睛一瞪,“你們剛才在聊什么?”

  三名從吏差點嚇得跳起來,本能地轉身便跑,轉眼便跑得沒影了,宋庠追不上他們,只得罵了幾句,恨恨返回官房。

  宋庠越想越不對,三人為什么見到自己要跑,他們并沒有犯什么錯誤,卻嚇得臉色都變了,一定有問題。

  一種直覺告訴他,他的侄子宋之助很可能出事了。

  回到官房,宋庠立刻把他茶童叫來問道:“是不是外面發生了什么事情,關于宋家或者我侄子的?”

  他知道自己這個小茶童喜歡扎堆聽故事,這種事情他肯定知道。

  小茶童當然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這幾年跟隨宋庠混成一個小人精,他可不希望這種事情是由自己來告訴老爺,所以他一直裝作不知道。

  但現在他躲不過去了,老爺惡狠狠的眼睛讓他心驚膽戰,半晌,他低下頭道:“老爺沒看今天的報紙嗎?”

  宋庠一怔,他看了一眼桌邊的三份報紙,他還真沒有來得及看,他隨手抓起一份報紙,正好就是《東京信報》,

  他目光落在了頭版頭條的慫人標題,《殺人放火,宋庠縱侄行兇逞惡》。

  宋庠眼睛驀地瞪大了,他頓時又氣又急,一巴掌把報紙拍在桌子怒吼道:“簡直是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這確實是宋庠的毛病,他也不看內容,第一個反應就是報紙在血口噴人。

  歷史上,宋庠兩次栽在縱容子弟作惡上,根子就在這里,他太護短,以至于子侄在外面闖禍累累,他也視而不見。

  當然,也是《信報》起的名字太聳人聽聞,而且有誤導之嫌,就好像宋庠知道這件事,但放縱不管,事實上,宋庠壓根就不知情,他再護短,也不會傻到默許子侄去燒別人房子,而且還是范家的產業。

  宋庠心中憤怒之極,將報紙撕得粉碎,又揉成一團,狠狠扔到墻角,小茶童嚇得一哆嗦,悄悄退了下去。

  良久,宋庠稍稍冷靜下來,他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信報》已經被他撕得粉碎,他只得拿起《小報》,他在第二版才找到了相關的報道。

  這時,他心中有點緊張起來,要知道錢明逸也是支持瑯琊王趙文惲的,如果消息是假的,《小報》絕不會刊登,現在《小報》也登出了這件事,那就說明這件事是真的,侄子宋之助真的闖禍了。

  宋庠越來越冷靜,等他看完了《小報》的全篇文章后,他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無力,他知道,自己這次完蛋了。

  彈劾宋庠的官員是左諫議大夫李唯臻,在范寧丁憂去職,兼任者包拯改任知開封府后,李唯臻終于熬夠資歷上位了,這是韓琦推薦的結果,也是范寧向韓琦推薦李唯臻的結果。

  但彈劾相國也不是那樣容易的事情,御書房內,趙禎看完彈劾報告,沉思良久問韓琦道:“這家奇石館是范家開的,和范仲淹有什么關系?”

  韓琦躬身道:“啟稟陛下,那家奇石館和范仲淹沒有關系,但和范寧有關系。”

  “這是什么緣故?”

  “陛下,這家店是范寧在參加科舉之前開的,專賣田黃石,他占了七成的份子,朱元豐占了三成的份子,后來他準備出海開創鯤州時,便把七成份子轉給了他的二叔,也就是現在的奇石館大掌柜。”

  趙禎走了幾步又問道:“宋家子侄和范寧有仇怨嗎?”

  “毫無仇怨?”

  “既然毫無仇怨,那為什么他們偏偏看中了奇石館?”

  這是整個事件的關鍵,甚至比開封府弓手突然出現還要關鍵,開封府弓手出現還可以解釋為范鐵戈白天被威脅后報案,但宋家子侄為什么針對奇石館就難以解釋了,京城那么多店鋪,他們為何偏偏看中的奇石館?

  韓琦稍微斟酌一下道:“應該是有人慫恿他們。”

  趙禎頓時明白了,宋家的子侄被人利用了,他立刻沒有了興趣,也不想知道是誰慫恿。

  但宋家子侄被人慫恿并不代表他們無辜,趙禎心如明鏡,宋庠已身敗名裂,不能再做相國,他點點頭,“這件事朕知道了!”

  韓琦卻沒有告退,他又取出一份奏折,放在御案上,“陛下,還有一件事涉及瑯琊郡王,但沒有公開,微臣告辭!”

  韓琦行一禮,告退下去了。

  趙禎注視奏折,還是取了過來。

  但當他看清楚了奏折中的內容,韓琦當然不會騙自己,這肯定是真的,奏折中的內容使趙禎的瞳孔猛地收縮成一線,心中繼而勃然大怒。

  瑞兆、天兆、吉兆不是不可以做,但那必須是自己同意才做的事情,那是上天的旨意,只能由天子來決定,你張堯佐想干什么?

  去年的魚腹錦書之事自己已經忍了,不再計較,現在又要冒出一個瑯琊當立,趙禎忍耐的極限已經快要爆發。

  他沉思良久,對門口小宦官道:“宣單總管來見朕!”

  片刻,一名老宦官匆匆走進御書房,他叫單文忠,是宮中的大內副總管,原本是張貴妃宮中的宦官。

  他上前跪下行禮,“奴才拜見陛下!”

  趙禎把奏折遞給他,“你現在就去一趟張太師府邸,把這份奏折給他!”

  “老奴遵旨!”

  單文忠接過奏折便起身去了。

  趙禎負手在書房里走了幾步,想到愚蠢狂妄的張堯佐,令他心中惱火萬分,但他忽然又想到病逝的愛妃,心中的怒火硬生生發不出來,一時間他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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