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禁不住暗自咬牙,急中生智做出為沈采苡著想的樣子,“六丫頭,你在咱們宅子里胡鬧,母親還兜得住,可若是胡鬧到了外面,便是真的找到了證據,也會有風言風語傳了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
“你想想,沈家小姐懷疑自己丫鬟陷害自己與人有染,這消息傳出去,可好聽?六丫頭,我們都知道你是清白的,聽母親一聲勸,莫要再把事情鬧——”
“太太。”吳氏勸說的話被沈采苡毫不客氣的打斷:“太太這話,竟讓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
“我竟不知道,太太做事,連借口都不會找……還是太太本就不想找借口呢?”沈采苡輕笑,“可是太太大概不清楚,世家大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到底是什么個意思。”
“太太,我名聲有損,七妹妹,怕是也不好嫁人啦。”
吳氏面色變得很難看。
何嬤嬤心底還是向著沈采苡的,見機請示李氏,李氏輕咳一聲:“姑娘屋里失竊,丟了貴重首飾,這可是大事,何嬤嬤,煩勞您老跑一趟,好好去查查。”
何嬤嬤領命而去,至于得真園,卻還被守著門,免得人跑了出去。
沈采苡目光落在了翠柳身上,慢慢蹲下身看著她。
翠柳面色一會兒驚慌,一會兒卻又像是心存希冀一般鎮定一下,發現沈采苡蹲身看她,翠柳立即抓住了沈采苡的手:“姑娘,奴婢真的從未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情啊,姑娘……”
沈采苡煩惱抿唇。
翠柳,似乎心存僥幸,是什么讓她心存僥幸?
她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心中總有些不妙感覺在翻騰。
但是,不應該啊……
沈采苡心神略有波動,然而她對自己的判斷,還是很有信心的;再說,上輩子方承嘉審問翠柳之后,也已經證實了,翠柳確實是收下了東西的。
所以,不會有什么變數的。
“得真園便先封著吧,我們先回涵虛園。”吳氏心神不定,李氏便自己下了命令,沈采苡上前一步,扶住了李氏。
快到涵虛園的時候,沈采苡猛然一頓,靠近了李氏,低聲說了兩句話。
李氏詫異,微微側頭看她,沈采苡沒再說話,只用祈求眼光看著她,李氏頓了頓,轉頭吩咐了自己身邊丫鬟曉春。
吳氏一直心神不寧,沈采苡的聲音又極為輕微,李氏是根本沒說話,因此吳氏沒有發現兩人的互動,然而曉春離開之事,吳氏卻發現了。
在這敏.感的時候,吳氏的警惕性高的很,她看著李氏,詢問道:“大嫂支開身邊丫鬟,是要做什么?”
“二弟妹大約是管家管習慣了,連我吩咐丫鬟一聲,都得報備么?”李氏沒給吳氏什么面子。
吳氏有些訕訕的,最后對著自己的丫鬟綠芽使了個眼色,讓她跟在了曉春的身后。
對她的小動作,李氏和沈采苡都沒有理會。
到現在,其實李氏早就明白了,這伸手害了沈采苡的,確實就是吳氏。
如今缺的就是十足的證據罷了。
即將進涵虛園時,她們看到沈瑛正和一個丫鬟站在涵虛園外,沈瑛的手中正拿著一封信函在看。
沈采苡微微思索,便想起來,這丫鬟叫司墨,乃是在沈瑛書房伺候筆墨的。
沈瑛也看到了沈采苡一行人,他目光微微閃動,把信箋納入袖中,一起進了涵虛園內堂。
她們一進去,劉氏帶著問詢意味的目光,就落在了她們身上。
李氏回話:“母親,翠柳的屋里并沒搜查出什么,不過昨日里翠柳曾回家一趟,媳婦想著翠柳可能是把東西給帶回去,因此請何嬤嬤再辛苦一趟,就說六丫頭的屋里丟了貴重首飾了,請何嬤嬤再去翠柳家里查一查。”
李氏直接把去翠柳家搜查說成了自己的主意,幫著沈采苡分擔一些。
“應該的。”劉氏頷首,吳氏不敢開口。
沈瑛神思不屬,堂中其他人都沉默了下來,不過這種沉默并未持續很久,何嬤嬤就回來了。
沈家的下人為了當差方便,一般都聚居在沈家附近的巷子里,翠柳一家也同樣如此。
從沈家的角門出去,對面就是翠柳家,所以何嬤嬤來去非常快。
一進屋,何嬤嬤行禮之后,便老老實實對劉氏說道:“老夫人,老奴在翠柳家,并未搜出什么貴重首飾。”
隨后,她回到了沈老夫人劉氏的身邊,而后在劉氏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劉氏瞇了瞇眼,緩緩點頭,卻未出聲。
吳氏在何嬤嬤去搜查翠柳家的時候,便已經在緊張的想著該如何解釋了,卻一直沒想出個好理由來;而在何嬤嬤進來的那一刻,她已經屏氣凝息,緊張到了極點。
沒想到,峰回路轉,何嬤嬤在翠柳家,竟然沒搜到東西。
太過驚喜,吳氏怔了一會兒之后,才猛然回神,樂得差點兒笑出聲。
可她又知道這時候笑出聲絕不合適,面上肌肉就有些扭曲抽動,隔一會兒,吳氏才深深壓下了那股笑意,頗覺揚眉吐氣看向沈采苡。
雖然不知道翠柳到底把那些東西藏到了哪兒,但是只要別被找到,那就好。
沈采苡,這次,怕是無法翻身了。
沈采苡站在堂中,身姿曼妙挺拔,端莊秀雅,便是滿臉血污、狼狽不堪都不能遮掩她身上世家嫡女的風華。
可越是這樣,吳氏便越是嫉恨。
堂中靜謐無聲,沈瑛想著身上信箋中所說的話,也久久不出聲。
兄長說,禮部員外郎重病,便是好了,大約也會辭官,這個位置,有能力與他競爭者還有二人,但他沈家名聲一向清白,其他二人不能與他比。
但若沈家名聲有瑕……
何況,兄長還說,有位貴人過幾日要來姑蘇,他在貴人面前有幾分情面,貴人亦答應借住沈家別院,讓他莫要打擾,一切聽吩咐。
兄長都說是貴人,沈瑛如何敢怠慢,更不敢讓貴人知曉家中煩心事。
沈瑛冷然看著沈采苡:“六丫頭,到如今,你還有什么話說?”
沈采苡把目光移向沈瑛,“父親,您也覺得女兒是那不知廉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