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苡有些難過,“女兒與太太雖然并不親昵,但是自認向來對太太十分尊敬,總要知道,女兒到底哪兒惹了太太生氣才是。”
這事情沈瑛本是再不想提起、也不想追究的,只想讓事情就這么過去。
可沈采苡半面臉龐青腫,目中充斥哀求神色,沈瑛嘆口氣:“罷了罷了,你去吧。”
又著意安慰:“那婦人,心是壞的,她若是說了什么,你莫要難過。”
沈采苡感動,孺慕望著沈瑛,軟軟喊道:“父親。”
送走了沈瑛,沈采苡幽幽勾唇。
她會讓吳氏和沈采芃再無翻身可能。
至于魏嗣源……
沈采苡眼中幽幽冷光迸射,吳氏狠毒,魏嗣源貪婪,如今吳氏翻不起風浪,魏嗣源也別想跑。
父親祖母這么在意沈家的清譽,定然不會讓那魏嗣源亂說,可魏嗣源心不小,以后肯定會搞事情,到時候,他會死的很難看的。
沈采苡叫了寒煙寒云進來:“備些藥材,隨我去竹風院看望太太。”
寒云抿唇,不愿意動,“姑娘,你額上傷口不宜見風。”
寒煙則說:“姑娘,去看她做什么,她……”
“去。”
她堅持,兩個丫鬟也沒辦法,為她帶了帷帽,備了藥材。
“你來做什么?”吳氏此刻已經不像之前癲狂,大喊著沈采苡是妖孽。
她當時只是被刺激的狠了,沒想到世上竟有人能那般厲害,竟然真能過目不忘。
但被軟禁在竹風院之后,方才想起,這種天賦絕倫之人雖然少見,但是卻也不是沒有,遠的不說,沈家祖上便有一位,至于稍遜一籌的,更是有七八位之多。
沈家嫡枝雖然人丁不旺,但幾乎每代都有天資過人之輩,所以才能維持沈家名聲三百年不墜。
無疑,沈采苡是繼承了先祖天賦的。
“女兒只想知道,女兒從未冒犯太太,為何太太要對女兒如此狠厲?”沈采苡輕輕蹙眉,“甚至太太拿走我娘親的陪嫁,擺在七妹妹屋中,我都并未說什么,這樣的退讓,還不能讓太太滿意么?”
她需要吳氏癲狂,這樣安靜下來,可不好。
除了得真園三五個丫鬟之外,她沒有任何可用的人手,母親留下的人,在她出嫁之前,都接觸不到。
不然想要弄掉吳氏胎兒,也不須多費心力。
“我最是痛恨你這假惺惺的樣子。”吳氏眼睛里又開始冒火,“我看不慣你,所以不想讓你好。”
沈采苡垂了眼眸:“我的禮儀儀態,乃是祖母教誨;讀書識字,乃是父親授予,太太難道忘了么?”
吳氏呼吸一滯,而后冷笑一聲:“你別胡亂攀扯,我就是單純看你不順眼。”
她確實對劉氏那老虔婆不滿,但她怎么敢說。
沈采苡不為所動。
她靜靜站立片刻,才開口:“之前七妹妹并不愛詩詞,月前卻曾多次和我借子善手稿,說是要用狀元親筆鎮宅,保佑她能通過父親的考校;她還多次借故提到子善,打探子善喜好,說要親手做些糕點,感謝子善救命之情。”
吳氏面色微變。
雖然帶著帷帽,吳氏看不到她表情,但沈采苡面上還是浮現傷心神色:“我當時只以為她是知恩圖報,如今想想,才發現有諸多蹊蹺,要說恩情,無論什么都是越不過父母養育之恩的,可她,卻從未曾想要為父親太太做些糕點了,感謝父母養育之恩。”
“這病,怕也不是受了驚,而是相思入骨,求不得吧。”沈采苡譏諷道:“英雄救美,若能成就一段佳話,也是美事,對么?”
吳氏渾身冰涼,她多方隱瞞,未曾想到會被沈采苡發現。
強撐著,吳氏對沈采苡怒目而視:“我竟不知你如此惡毒,連自己的姐妹都要這般污蔑。”
沈采苡微微勾唇:“太太,您是一位慈母,只可惜,仁慈的對象,只是七妹妹罷了。”
悵然一嘆,沈采苡告辭:“太太,您保重。”
沈采苡走了,吳氏跌坐床上心慌意亂,她努力藏著的東西,竟然被沈采苡看穿,這可如何是好。
惶惶間,怎么都不能心安。
只能慶幸,最深的隱秘,沒被察覺。
寒煙寒云有些恍惚,等出了竹風院,寒煙吐出一口氣:“奴婢竟不知,七姑娘有了如此心思。”
沈采苡似乎很難過“我也是剛剛想通……有娘親疼愛,真是好啊。”
竹風院的對話,很快沈瑛已知悉。
“果真是個慈母。”他冷笑,沉默片刻,低喃:“一樣的沈家女,品行卻天差地別,吳氏該死。”
心中,厭了吳氏,也厭了被吳氏教壞的沈采芃,只是終究是疼愛了十幾年的女兒,沈采芃拖著病體跪在他面前的時候,沈瑛心中一軟。
沈采芃原先飽.滿白嫩的臉蛋,如今瘦得顴骨都突出來了,往日里合身的衣物如今穿在身上,像是披了床單,空蕩蕩的晃悠著,沈瑛嘆口氣。
“你起來吧,你娘她……她身體有些不舒服,靜養一段時日便好,你不須為她擔心。”他耐著性子勸慰一句。
沈采芃如何肯依,她是沈瑛嬌寵的女兒,親娘又是沈家的當家主母,自來有些嬌縱,便如以往一樣,纏著沈瑛給吳氏說情。
她不知道吳氏為何會被關起來,但是她的.乳.母讓她好好在父親面前裝可憐,以求讓父親心軟。
可她在沈瑛面前自來得臉,初時還能耐著性子哀求,后來口氣就有些沖了。
沈瑛心中不耐漸漸升起,口氣有些厭煩:“好了,你身體不好,快回去休息吧。”
從未被沈瑛如此對待過,沈采芃眼淚就嘩啦啦流下來。
父親竟然為了沈采苡,這樣的兇她。
都是沈采苡,不知道給父親灌了什么迷湯,讓父親無緣無故就把娘親關了起來。
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沈采芃大聲叫嚷:“父親您怎能這般偏袒沈采苡,什么好東西都是她的不說,現在她自己犯錯,您為了她還罰了自己的妻子,父親,您——”
“閉嘴!”沈瑛覺得眼前的女兒,像個陌生人。
他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沈采芃,完全不能明白,自己多年的教導,怎么會教出這樣一個是非不分的孩子?
深吸一口氣,沈瑛還想挽救一下沈采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