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大師算良辰吉日,不是片刻就好的事情,鄭氏今日無功而返,出了沈家門就差點破口大罵,好歹讓余嬤嬤給勸住了,免得讓別人聽見。
但等回到方家,鄭氏沒了顧忌,立即大罵出聲:“沈家老虔婆,實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余嬤嬤小心給鄭氏遞茶拍背,鄭氏還是一直咒罵,恨不能讓沈采苡現在就暴病死掉。
余嬤嬤心底嘆息。
涵虛園,因為鄭氏的態度,劉氏也沒讓沈采苡出來見鄭氏。
等鄭氏離開,其他人也離開涵虛園,沈采苡伏在劉氏腿上,默默思索。
鄭氏之前是萬分不愿意來提親,今天卻表現出一副恨不能立即就讓她嫁進方家的焦急情態,沈采苡就算是不想多想都不行。
想要把自己娶進門,然后想怎么搓磨怎么搓磨,最后再把自己休棄么?沈采苡冷笑。
劉氏撫著沈采苡的發絲,鄭氏前后不一的表現,不但是沈采苡心中犯嘀咕,劉氏也同樣犯嘀咕。
而劉氏知道的事情,比沈采苡還多一些。
鄭氏看著愚蠢又短視,但若她沒有猜錯的話,那是個無比心毒的婦人。
微一沉吟,劉氏提醒沈采苡:“鄭氏此人,蠢,卻毒,六丫頭,你若是嫁過去,可要小心鄭氏。”
沈采苡一怔。
她抬頭看向劉氏,詢問道:“祖母為何如此說?”
劉氏笑了笑,“子善的父親,可是比你父親娶妻還早,結果子善比文和還要小些……期間啊,章氏落過兩次胎,若章氏的頭胎抱住的話,該和你二堂兄一般年紀的。”
“雖然都說章氏乃是不小心落了胎,但我隱約聽聞,鄭氏經常讓章氏立規矩,怕是章氏的兩次落胎,與這個脫不了關系。”
還有更陰暗的猜測,劉氏并不打算與沈采苡說。
那事情太過嚴重,劉氏不敢輕易讓別人知道,何況,六丫頭可比章氏聰明堅強多了,也有手段多了。
鄭氏的那一套,磋磨得了章氏那種溫婉的女人,要搓磨六丫頭,還差了不少。
“原來如此。”沈采苡輕輕點頭,淺笑著詢問劉氏:“我曾聽子善說,伯母十分溫柔賢惠,從不與人爭執,是么祖母?”
劉氏點點頭,回憶起很久之前的事情。
“你祖父去世的早,祖母我早早就帶了你大伯父和父親回了姑蘇,而子善的父母是在京城成親的,我與子善母親并不熟識,但子善母親曾隨子善父親回姑蘇祭祖,當時來家中拜訪,子善母親章氏自然也是跟著的。”
“我還記得,她雖然是京城人氏,卻生得小巧玲瓏,宛如江南女子一般,性子也是十分柔和的,雖然長得并不十分美麗,可讓人十分愿意親近。”
“不過……章氏乃是章家庶女。”劉氏干脆給沈采苡講起來方家往事,免得沈采苡兩眼一抹黑的嫁過去,不小心吃了虧。
“據說,當年方家求娶的乃是章家的嫡女,兩家都有這個意思,誰知道最后子善父親看上的,竟然是章家的庶女,鄭氏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最后子善父親還是把章氏娶進了門。”
“就因為如此,鄭氏對章氏極為不滿,才會搓磨章氏;而章氏的嫡母嫡兄也對章氏極為不滿,章氏即沒有娘家撐腰,也不得婆婆喜歡,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鄭氏也很不喜歡她。
但她與章氏性格和處事上差太多,她不會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更不會在落了一胎后,還能讓鄭氏弄落第二胎。
在那之前,她說不定先讓鄭氏“安安生生”躺在床上了。
何況,她是沈家嫡女,代表著沈家的臉面,沈家不會不管她。
就算沈家其他人不可靠,但她還有親哥哥。
“祖母放心,采苡是沈家嬌養大的姑娘,不會這般讓人糟踐的。”沈采苡抿唇,心中有些為方承嘉難過。
劉氏拍了拍沈采苡的肩膀,“你心底有數就好,無論如何,你是我沈家女,就算是嫁到了方家,也還流著沈家的血。”
沈采苡鄭重點頭,心中其實并不怕的——方家就那么幾個下人,她嫁過去的時候,身邊卻會最少有六個丫鬟,還有冬青冬柏以及魯嬤嬤,等等。
鄭氏想搓磨她,別做夢了。
又在劉氏面前說了會話,沈采苡要告辭時候,李氏身邊丫鬟進來了。
“老夫人,六姑娘。”見禮之后,丫鬟與劉氏說道:“老夫人,剛剛有吳家下人傳了信過來,說是吳家太太下午便到了,大夫人已經派人去迎著了,遣奴婢來回稟老夫人一聲。”
劉氏點點頭,揮手讓丫鬟下去。
沈采苡出了涵虛園,腳步就慢了下來。
吳氏的嫂嫂來了,就等于麻煩也來了。
她得打起精神應對了。
快到得真園時候,沈采芃跳了出來,攔住了沈采苡。
她面上有怒火,眼中還有幸災樂禍。
“聽說,方老夫人是非常生氣的離開的?是不是方老夫人根本就不想要你做孫媳婦?還是你惹怒了方老夫人?”
沈采芃不知道為什么鄭氏會生氣離開,但這并不妨礙她幸災樂禍前來嘲諷沈采苡。
沈采苡淺淺一笑,有些羞澀有些愉悅,“嗯,方老夫人選的吉日是今年,祖母覺得這樣太趕了,想多留我一年。”
沈采芃臉色就是一變。
沈采苡又對她淺淺一笑:“七妹妹,你去陪母親吧,我換身衣物,還要去大伯母處學習,關于掌家,我還學得不夠好呢。”
“你……”沈采芃氣急,沈采苡已經施施然離開,徒留她一人。
可惡,臭顯擺什么!
鄭氏那老虔婆,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等你嫁過去,有你好受的!
沈采芃心中恨恨想了想,才跺腳轉身離開,剛回到蘭雪堂,就聽到丫鬟說,大舅母呂氏就要到了。
沈采芃喜上眉梢,跑到竹風院想要見吳氏,卻被吳氏身邊丫鬟攔下:“七姑娘,太太還在佛堂誦經,您且等等。”
沈采芃這次沒吵沒鬧,很好說話的在內室坐下喝茶,引得內室伺候的丫鬟心中惴惴——七姑娘竟然沒發脾氣?不會是想呆會兒來一場大的吧。
沈采芃沒發現丫鬟們的心思。
她如今倒是不反對吳氏這般瘋狂求子了,她娘親說得對,只有一奶同胞的嫡親兄弟,才能指望的上。
其他人,都是面上的情。